翎均微微一怔,他当然记得,只是没想到温时务仍有那时的记忆。想来,他应当只记得时间轮更改过后的事。 “我记得。”翎均浅笑着应了,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就觉得周遭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好像是某人觉得不悦了。 翎均故意没看他,谁让他当时一声不吭地离开,不然可就同他一起去买鱼了。 凤栖不知道三人中的弯弯绕,只兴奋地拉着翎均的衣袖要进神观里看看。 这还是他第一次入自己的神观,这里地处偏僻,却把这庙宇建的很高大,中央立着凤凰神像,左右两侧是孔雀和金翅大鹏鸟。他们的三人的神像向来都是放在一起,不过是谁的神观谁就在中间,神像也更为高大罢了。 凤栖在里头飞速地转了一圈,没瞧见朱雀神像,停下来拍了拍胸脯:“还好没有父皇的,不然我怕他突然出来抓我。” 翎均被他逗笑,戳了戳他的额头:“不许对父皇不敬。” 凤栖努努嘴,眼神瞥向一旁抱剑的姬子涟。虽然方才那事挺尴尬的,但他还是想跟姬二炫耀一下,于是跳到他面前一手掐腰,一手往他面前一摊:“这是我的神观,入住要给钱哦。” 姬子涟瞥他一眼,目光在他殷红的唇上停了一秒,又飞速挪开,臭着脸打了他的手一下:“给屁!” 凤栖大叫:“臭狐狸!” 见二人又闹起来,翎均摇头,随意寻了一处坐下。刚想思索今日之事,却觉身下触感有些奇怪,他低头一瞧,发现下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枝条盘成的草垫,坐在上面很是舒适。 他抬头看向槲栎,对方也看着他,道:“地上凉。” 翎均莞尔:“你不坐吗?” “坐啊。”身边响起另一人的声音。翎均转头看去,瞧见温时务也盘腿坐在他旁边,手肘压在腿上撑着脑袋看他,笑吟吟地,“殿下生得真美,这么近距离看着殿下,我都要忘了我想说什么了。” 此话一出,翎均赫然感受到身前涌现一股杀意。 他还没来得及打圆场,槲栎的枝条已经直冲温时务咽喉而去。 温时务不是之前的凡人之躯,见那枝条直刺而来,也依旧眼也不眨地盯着翎均看,放低了声音道:“殿下救我。” 翎均被他说得耳朵一麻,眼见槲栎快要暴走的面色,飞速起身抓住刺过来的枝条一个旋身让其缠上了自己。枝条在触碰到翎均的瞬间即刻化作绕指柔,哪还有方才半分凌厉。 翎均转头看向枝条的主人,眸光戏谑。槲栎面色稍缓,只是还阴沉沉的,看得翎均想笑。 “我不过同殿下开个玩笑,魔尊大人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温时务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持续言语挑衅。 翎均一时有些头疼,他觉得温时务此刻虽说飞升了,法力同槲栎比还是要差不少,有些担忧槲栎趁他不注意,一时气性上头把温时务给杀了,于是便拔步挡在二人中间,道:“温将军,你此番下来可带了什么线索,今日遇到的水影、火龙着实古怪,不知究竟是何来历。”
第33章 天眼轮三十三 “那是自然。”温时务略为自得, “我这番下来,是为辅助殿下,不像有些人莫名其妙掺和进来, 心怀不轨也未可知啊。” 槲栎听他话中暗讽,面色未变, 只盯着翎均的背影,暗想他确实是心怀不轨。 翎均有些无奈, 不知这温时务如何对槲栎这么大敌意, 许是刚飞升,听旁人说了槲栎不实的恶名, 故而对他有偏见。 “温将军多虑了, 我与鬼相大人很是熟识, 其为人不是如将军所说这般,是有所图谋之人,也请将军同他友善相处才好。” 见翎均护着他,温时务有些不爽, 却也没反驳, 转而说起正事:“下凡之前,仲琼殿下给我看了凡间记事。其中所载这个庄子虽说地处偏僻,但在此前也是住了不少人的。只是忽然有一日,人全都不见了。” 翎均:“是如何不见的?” 温时务:“不知道。” 翎均:“不知道?” 温时务:“正是不知道,事情发生之前,一切皆都如常,正如此刻我同殿下说话, 说着说着, 就一起不见了。” 槲栎忽然出声,音色低沉:“你听起来很想与他一起不见。” 温时务高举双手表示无辜:“殿下, 是他说的,我绝无此意。” 翎均回头看了槲栎一眼,没说话。 温时务不满:“殿下为何不批他不友善?” 翎均莞尔:“他只是开个玩笑。” 温时务:“.…..” 翎均继续追问:“然后呢。” “然后奇怪的便来了,这‘忽然不见’的说法,是<凡间记事>上记载的。 <凡间记事>乃是由永不停转的天眼轮勘察六界动态后自动凝成的书册,除此之外还有<魔界记事><妖界记事>等。 而天眼轮是由九重天的灵气驱动,有时天象不好,灵气滞涩,天眼轮也会有错漏。比如未勘探到的事记载为‘忽然不见’或‘凭空消失’,也是有的。 这时就会去用另一载佐证,便是人间自己判定的事件结果。毕竟忽然消失了这么多人,周边其他的凡人不可能不知晓,而这个庄子被人间定义的是,瘟疫所致。” “由此,负责记录的上神勘察了一番,觉得无异议,这件事便被归为瘟疫,就此了结。” “若不是小殿下忽然下凡,撞着几个这么诡异的幻影,这事本不会被翻出来查看,因为表面看上去毫无异样。甚至之后九重天几个上神凑在一起反复推敲,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最后还是仲琼殿下慧眼独具,发现了其中关窍。” 听他提起仲琼,翎均神色微顿,这小子说他在天上忙碌,原是在忙这个,那为何不说清楚,非要模糊带过引他误会。 “仲琼殿下在翻阅<凡间记事>时察觉,这样的事情,在凡间近一百年来,竟是有好几起。而最后的结果悉数被归为外因,什么土匪屠杀,山体崩塌之类。一次是常,两次是巧,可这三次、四次便是疑了。仲琼殿下仔细整合,撇除有足够证据证明恰有其事的,最后便剩下五处地方,而我们脚下的庄子,正是其中之一。” 翎均听到此,问道:“这五处地方有何相同之处?” 温时务抬眸:“皆是五行俱胜之地。” 翎均一愣,人有八字,地有风水。八字有偏好,或喜水或惧火,这地之风水也有其偏向。一般一地所占二至三行较旺已是不易,连着五个地方皆是五行俱胜,说是巧合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翎均:“如此说来,这五处地方的人便都不是自然死亡,而是当真像天眼轮所载的那般‘忽然消失’了。” 温时务:“不错。” 翎均垂眸思忖,片刻,他转身唤来被姬子涟按在地上欺负得起不来身的凤栖:“幺儿,你过来。” 凤栖推开姬二,哒哒哒跑过去,额头布着细汗。 翎均拿出帕子帮他擦拭,问道:“幺儿下凡历练,是如何选到这边一处荒凉所在的。” 凤栖挠了挠头,回忆道:“我当时下来想去找个妖怪打,又不知道该去哪找。在这时候忽然看到有处地方飘起了一道红烟,那是供奉给我的香火,却有很重的怨念。” “我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一下来就被那黑色的土影缠住了。现在想来…”凤栖回过头看着自己的神像,“那香火应当是有人在这给我点的,哥哥,我方才听你说,这个庄子的人都莫名消失了,他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没有救他。” 温时务:“按小殿下这么说,这庄子里竟是尚有幸存者?” 见凤栖沮丧不已,翎均摸摸他的脸加以安抚,同时散开神识布满整个大殿,除了他们几个,这殿中再无旁人。 之前追捕那逃走的水影时,翎均已查探过周遭,方圆几十里渺无人烟,怕是只有鬼魂在此游走了。那又是谁给凤栖点的香火,引他过来,还是说,从凤栖被仙界之人讽刺开始,这个局就已经布好了。 翎均思索着,见身前的凤栖垂着头开始揉眼睛,看起来有些疲倦。 此刻天已黑透,放在平时,凤栖已然就寝。他今日又经历颇多,怕是早就累了,一直忍着没说。 “困了吗?今晚先在这里歇息吧,明日再继续查。” 凤栖抬头应了声好,翎均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雪白的毯子,乃是灵兽雪细牛的皮毛做的,柔软贴肤,且会自行发热暖体。 他将之铺在地上,让凤栖上去歇息,这毯子只够睡两个人,翎均想了想,又看向站在远处闷声不响的姬子涟:“涟儿,过来休息了。” 姬子涟沉默片刻,才像刚听到呼唤,一点没有在意这边情形似的装模作样走了过来,眼睛长到天上去,翻身跳到凤栖身边躺下,剑柄还戳到了凤栖的腰。 凤栖吓一跳:“你干嘛!” 姬子涟把他的脑袋按进毛绒绒的毯子里:“睡觉!” 翎均哭笑不得,不跟这还没过百岁生辰的小狐狸计较,转头往后,却见温时务与槲栎也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他无奈扶额,心中暗暗叫苦,今日这可怎么睡啊。
第34章 偏心雀三十四 幸而二人毕竟比那两个没一时安生的娃娃“成熟”一点, 一番友好的眼神交流过后,温时务向翎均拱了拱手,提出要去殿外守夜, 护他安全。 翎均还没来得及制止,人就已经走出去了。他刚要去追, 就感受到前方一道极冷的目光传来,好像在说, 你敢去我就杀了他。 翎均颇为无奈的同时, 又因槲栎的反应生出了些许愉悦,暂时没有管温时务, 转而问槲栎道:“不知鬼相大人要如何安寝?” “我如何都可以。”衣食住行一类, 槲栎皆不在意, 他看了眼已经裹着毯子安睡的两小只,又看了眼翎均。 总是他来照顾旁人,却没人照顾他。 “我可以织一张吊床,给你, 很快。” “不必如此劳烦, ”翎均心头微暖,又不想驳了他的好意,伸出一根手指道,“只要一根枝条,便够我安睡了。” 不够。槲栎在心中反驳,小雀要用的,该是这世间最好的。 翎均回过他的话, 往外看了一眼:“稍等, 我把他劝进来,便歇息了。” 槲栎看着翎均离开的背影, 没有刻意阻拦,眼珠子慢慢移转,落到外面那身穿银色盔甲的青年身上,面色阴冷。 倒真是显着他了。 “温将军。” 温时务闻声回头,看到翎均缓步朝他走来:“温将军,我已在殿外设下阵法,不必劳烦你在此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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