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翎均低骂一声,握住扇柄化扇为剑往地上一插,以剑为中心布出一圆形阵法,瞬间笼罩方圆百里的地域。 此阵为降妖伏魔阵,那水影若是妖魔会被立即缚住,可半晌过去,阵法却毫无反应。 翎均不由觉得怪异,他正欲去寻,抬眼看到那边在跟蛛网作斗争的凤栖,又收了念头,准备先照看好弟弟,遂一挥手收了那蛛网,头也不回地往后一扔。 姬子涟赶紧上前接住,盯着翎均的背影,忿忿哼了一声。 翎均全作未觉,看着凤栖赤着脚跑过来,可怜巴巴的喊他:“哥。” 他本有满肚子的火气,见弟弟这样,又发不出来,只沉声问:“可有受伤。” 凤栖摇摇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遮羞布:“我就是衣服破了,”说着又看向嘴边还有血渍的姬子涟,“姬二受伤很重,哥你给他看看吧。” “我才不用他…唔唔…”姬子涟张口没说一句,就被翎均下了禁言术,恼羞成怒地在后面跺脚。 翎均不理,暗自压着火气,只怕被这几个小子气出个好歹。 “你为何来此。”他边问凤栖,边将他破破烂烂的衣服复原,顺带手给姬子涟疗伤。 姬子涟臭着脸,非要跟翎均对着干,故意躲开他的灵力,冷不丁又被身边的瘟神看了一眼,看得他寒毛直竖。 “我…”凤栖绞着手指,“仙界几个小仙,嘲笑我不敢单独下凡历劫,只知道跟在两个哥哥后面做跟屁虫…我就…我就想证明给他们看…”凤栖说着,有些局促地垂下脑袋,眼眶又开始发红,“是我太没用了。” 翎均轻叹口气,收起想要训他几句的心思,走上前揽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幺儿别急,慢慢来。大哥同你说过,旁人的话没有那么重要。你越看重,他们越爱刺你;你若不搭理,久而久之,便无人再说了。” 凤栖窝在他怀里低泣,不停抹眼泪:“可是我忍不住,我沉不住气…” 听他这么说,翎均皱了皱眉:“仲琼呢,你被人讥讽,他在哪。” 凤栖吸了吸鼻子,觑着翎均的脸色:“大哥不在,老二在忙天界的事,没人陪我玩,我自己跑到仙界的。” 翎均面色冷凝,他们三人血脉相连,任何一方出事,另外两人都会有感应。凤栖出事到现在这么久,都不见仲琼的影子,甚至未传音问询,他这个弟弟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大哥。”凤栖扯了扯翎均的衣袖,“你给我的翎羽不见了。” 翎均回过神,正要安慰,方才那个忽然出现的陌生男子走上前来,递给他一根焦黑的翎羽。 姬子涟看着那根翎羽,额角抽了抽,想这瘟神刚才忽然不见,该不会是去找翎羽了吧。 凤栖垮着脸接过那根翎羽,摸了摸焦黑的羽毛,一脸惋惜:“坏了。” 翎均这会才把注意力再次放到这人身上,平平无奇的长相,平平无奇的身高,放进人堆里便再也找不出来的一个人,却给他一种难以忽视的极强的存在感。 “你是谁。”翎均目带审视,见那人不语,凤栖抬头接话道:“姬二带过来的,似乎是他的小厮。” “是吗。”翎均转眸看向身后臭着脸的姬子涟,略有深意地重复了一遍,“你的小厮。” 怎么了,我不能有小厮吗!姬子涟在心里叫嚣,又因为说不了话觉得憋屈,索性撇过头不看他。 “不知这位小厮如何称呼。”翎均对上那双黑眸,笑意微深。 黑衣男子默了片刻,道:“木头。” “呵。”翎均着实没忍住笑了出来,那模样,像是被气笑的,“那不知你年岁几何。”翎羽墨绿色的眼睛在他身上滚了一圈,“看起来十分稚嫩,是不是比幺儿还要小。” “我比你大。”木头这次接得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 “哦?”翎均挑挑眉,“那在下还要唤一声木兄了。” “嗯。”木头重重点头,看起来对这个称谓很是满意。 翎均压住给他一拳的冲动,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名堂,他既然想演,那就陪他演。 同木头说完话,翎均又把目光转向了姬子涟,用雀扇打了他一下,道:“随我过来。” 姬子涟很不想去,但他现在打不过这人,又不得不去。他满脸不爽地跟翎均走到木屋里面,刚好避开了那二人视线。 姬子涟有点不悦,想往后退几步盯着那瘟神不要对蠢凤凰做什么,可翎均却没给他机会。 他将将站稳,一记耳光就猛地抽了下来,落在脸上,清脆响亮。 姬子涟被打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这一巴掌重的很,打得他左耳嗡嗡作响,好似要失聪。 他足足懵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发现此刻已经可以说话:“启天翎均,你疯了?” 翎均未在意他对自己称谓的变化,只冷冷质问:“上一次在天界,我对你说过什么。姬子涟,姬二少主,若你还当我是养了你十几年的义兄,今日就给我老老实实站在这,挨完这顿打。”
第30章 外人三十 姬子涟长这么大就没这么憋屈过, 他向来要面子,身前这人也知道他把尊严看得极重,偏偏还要如此羞辱他。 姬子涟气得快哭了, 他长这么大,这是第二次有想落泪的冲动。第一次, 是他被父兄送到天界做质子的当夜,也是在这人面前, 他哭了。 姬子涟觉得他与启天翎均必定八字不合。 翎均本不想这么快收手, 这小子着实太放肆了。但瞧着他想落泪又勉力忍耐的倔强模样,不禁想起当初他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 被父兄舍弃送到天界时, 也是现在这副表情。 翎均叹了口气, 心软了。 他没再动手,上前一步。 姬子涟被他吓到,以为又要挨抽,下意识抬手遮挡。见人没动作, 又恼羞成怒地放下, 整张脸都憋红了。 翎均握住他被刀割得深可见骨的手腕,心下一沉,这小子倒是真能下得了手。 “以你的能力,在发现自己不敌之后,想办法带凤栖逃走并不难,非要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拼个你死我活吗。” 翎均用灵力给他治疗伤口,姬子涟死命挣扎挣扎不开, 破罐子破摔地随他摆弄, 闻言恨声道:“临阵脱逃,是懦夫行为。” 翎均凉凉抬眸:“你确实不是懦夫, 你是莽夫。” 姬子涟被他噎住,气得不想说话。 “这种魔阵,你是从哪学来的。” 姬子涟眼睫闪了闪,装死不答。 “我知你想要变强,你年纪尚小,大可一步一步慢慢来,如此急于求成,只会起到反作用。涟儿,你太心急了。” 姬子涟顿了顿,下意识想要反驳,抬眼瞧见身前人眸中满是关切忧虑,嗫嚅了下没张口,垂下脑袋,神色少见地有些不自在。 翎均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明显感到对方身体一僵,他轻笑,温声开口:“不必急着长大,急着变强,我会护着你的。” 木屋外头,凤栖探头探脑,很想知道大哥同姬二说些什么,碍于旁边还有外人,又不太好意思凑过去偷听。 他有些无聊,不由得偷偷打量起旁边这个陌生男人来。姬二性子孤僻,不喜欢带人在身边,这真的是他的小厮吗? 凤栖悄摸觑着,冷不丁被那人发现,撞进那双眼里,不知怎的,觉得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他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脚踝上挂的铃铛叮铃响了一下,给平静的气氛添了一抹尴尬。 凤栖僵硬地站着,沉默半天,见那人没再看他,这才松了口气。 好吓人啊,这人到底是谁! 凤栖两只赤脚相互蹭了蹭,他想去找大哥了,不想跟这人单独待着。 “凤栖,木兄。”翎均终于出来了,站在木屋前唤他们过去,“天色渐晚,今日暂且在这歇息,明日一起去寻那古怪水影。” “好!”凤栖很兴奋,哒哒哒跑上前,他很少跟大哥一起历练,显得跃跃欲试。 应完声,他又看到前面刻意背对着他们的姬子涟,放低脚步声摸过去,伸长了脑袋去看,被姬子涟抬手敲了下额头,凶巴巴吼道:“做什么。” “看一眼不行嘛!”凤栖捂着额头很是不满,回去找翎均撑腰,“哥,他又欺负我。”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要一有事就叫人。”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要一被骂就哭鼻子。” “你!” 翎均顾及姬子涟的颜面,将他脸上的红印掩了,可红眼眶却是掩不住,落在那张俊脸上,明显得很。 姬子涟被戳了短处,冷哼一声往木屋里头走。凤栖屁颠屁颠去追,二人又打闹起来。 翎均看着他们,眉眼带笑,半晌,又转过头看向依旧站在远处的那人:“木兄,不过来吗?” “怕殿下不喜外人打扰,未敢上前。”那人走上前,声音有些陌生,却听得出冷意。 外人。翎均暗暗把这两字念了一遍,睨他一眼,便转身往里头走去。 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男人眼神暗了暗,拔步跟上。 几句话的功夫,天已经彻底黑了。 这木屋破败,四面漏风,凤栖缩在廊柱底下不住搓着胳膊,搓得姬子涟看着眼烦,甩手把外袍解给了他。 凤栖披上外袍还不够,撇着嘴冲翎均撒娇:"哥,好冷哦。" 他先天不足,虽性属火,却易受寒。 姬子涟冷嗤一声,本来想嘲笑他两句,不知想到什么,到底没开口。 翎均起身:“我去寻些枯枝点火。” 他尚未迈步,原本坐在一旁默默无言的人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翎均还是跟了出来,那人走得不远,在前头草地里弯腰捡着枯枝。 这一幕有些熟悉,翎均忍不住想起当初在春雪之镜中,镜灵把他变成了哥儿,而这人,鬼相,就是他刚成亲的相公。 那会鬼相被镜灵差使,除了外衫,赤着膀子在田里头插秧。汗珠从他麦色胸膛上滚过,弯腰俯首间,结实有力的胳膊绷紧,线条分明。极具观赏性的身体,引了一群村妇哥儿围在田垄边看。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翎均就该把那些镜灵造出来的虚影全打碎。 翎均走近草丛,故意踩着枯枝发出声响,那人顿了一下,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他。 翎均冷哼,嘶了一声往旁边跌去,不出所料地摔进一个怀抱里,那人许是后面长了眼睛,才反应如此快。 “木兄,”翎均抬眼看他,“我扭到脚了,你帮我看看严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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