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 他凑得太近,槲栎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很快定了心,喉结微动,道:“交给我。” “好。”翎均点点头,看向他的眸中带着藏不住的喜悦和些许羞赧。 槲栎微颔首,蓦地转身就走。 翎均笑容僵住,一时有些呆滞,放下胳膊脱口问道:“你去哪?” 槲栎脚步微顿,转过身神色严正:“想办法。” “你...”翎均语塞,“去哪想办法。” 槲栎:“十轮金网首次现世是于妖界,我去妖界探查些线索。” 翎均:“额...” 这个人的脑回路为什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翎均有些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他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他不敢告诉旁人,又无人替他疗伤,仅仅是露出的手腕就有如此多的伤痕,正常的发展难道不该是: 槲栎问:你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口需要医治? 他答:这...此处不方便,我们另寻别处。不如去我殿中? 一切幻想皆成泡影,见人一副要马不停蹄赶去妖界的样子,翎均急得直抠手指,这一别,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心念疾转,打量四周寻着借口留人时,忽然发现身后地上种着一片浅紫色的汀芷花。 有了。 “诶,你等等。”翎均作势上前几步拦他,冷不丁原地绊了一下,直直往后栽去。 一道黑影猛冲过来揽住了翎均的腰,翎均惊慌失措地扑进他怀里,槲栎登时全身僵硬,所有术法招式全部飞到了九霄云外。 两个人抱作一团摔进了汀芷花丛里滚了两圈,待终于停下,便就是槲栎在上,翎均在下的姿势。 槲栎的手撑在地上,翎均躺在花丛中,面上身上都沾染了浅紫色的花瓣。他鬓发散乱,面颊泛红,微微喘着粗气,那张脸美得槲栎压根不敢再多看一眼。 但即便是移开目光,翎均身上的香气也直往他鼻腔里钻。 他屏住呼吸,想赶紧起身将翎均扶起,却愕然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第2章 汀二 成了。 看着面前的槲栎紧蹙着眉头,绷着脸努力挣扎却依旧纹丝不动的样子,翎均忍不住将脸埋在肩侧青色绒毛里偷笑。 见那人面露尴尬,缓缓抬眼望来,翎均赶紧收起笑容,浅绿色的眸子扑闪着,透着些许茫然。 槲栎努力张嘴想说话,却做不到,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 他终是控制不住看了翎均一眼,便再也舍不得挪开视线。目光从他的额发开始往下扫,扫过挺翘的鼻梁,嫣红的嘴,最后落到衣领下裸露出的锁骨上...锁骨再往下...便是不能让人看到的隐秘之处,但他,却都看过... 记忆中的画面再次浮现,当初明明是为了给翎均疗伤才被迫坦诚相对,现在回想起来,竟是...竟是多般旖旎不可细说。 “咳。”翎均发出一声闷咳,槲栎倏然回神,意识到刚才在想些什么,他显得有些心虚。 翎均示意槲栎往上看,只见他额间飘出一绿色的小光点,试探性地前飞,戳了戳槲栎的脑袋。 槲栎点头,那小光点一下飞了进去。 “听得见吗?” 翎均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那距离近到,像是在跟他耳鬓厮磨... 下流! ?下,下流? 脑中骤然响起一道怒斥,翎均有些傻眼:“为...为何下流...” 槲栎僵住:“你...” 翎均轻笑一声:“我们无法开口,只能用神魂交流了。” 槲栎的呼吸一时有些急促,他平复片刻,后又冷静严肃地嗯了一声。 “周边这些浅紫色的小花,是汀芷花,因能使触碰到它的生灵停止行动而得名。方才竟没有注意到此处种了这花。我一时不察跌倒,连累你也受害了,真是抱歉。” “无碍。” 这样很好。 不对,现在是在用神魂说话。 槲栎看了眼翎均的面色,没什么变化,他略松口气,后面这句,应当没有听见吧。 “嗯,不用担心,约莫一炷香就会失效了。”翎均道。 二人便就保持着这么个姿势,一会忍不住看对方,一会又不好意思看对方,气氛很是古怪。 翎均觉得他该借此机会多说些话,于是问道:“方才,为何踩碎那蝴蝶?” 槲栎:“你...不高兴?” “没有,只是问问。”翎均敛眸。 “因为...” 因为是旁人变幻的。 但他还是没这么说,静了半晌木木道:“我瞎。” 翎均:“......噗。我以为,你是生宴齐的气。” 槲栎默了默,仔细看他的表情:“你不想我生他的气?” 翎均眨了眨眼:“都是鬼相大人的小辈,莫跟他计较。” 六界传闻,槲栎是有载以来,幽冥之境中唯一一棵化形的鬼树。 幽冥之境自上古时代就一直存在,里头生长着千万棵神形难辨的鬼树,位于鬼魔两界交界处,是六界少有的六不管地带。 因是至阴之地,其环境滋养了不少厉鬼恶妖,近几千年,已被各界列为试炼之所,翎均幼时也曾去试炼过。 故而,从幽冥之境中化形的槲栎,说是全六界资历最老的,倒也不为过。再加上他如今已是鬼、魔两界共主,地位更加不容小觑。 “嗯。”槲栎声音沉了沉,脑海中浮现翎均与其友人谈笑风生的场面,“都是小辈。” “说起来,先前你救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我总想着,送一样东西给你聊表谢意,倒是不知你喜欢什么?” 槲栎神色微顿,他想起些什么,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翎均腰上挂着的墨绿花形香囊上。 翎均倒是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香囊:“这个?这个不太行。” “为何。”槲栎目光灼灼。 “这是我一位很重要的友人所赠。” 槲栎收敛目光,面上看不出喜怒:“是我冒犯了。” “没有。”翎均道,“你想要,我绣一个给你。” 他绣一个给我... 槲栎脸有点热:“嗯。” “只是绣好了,要怎么告知你呢?”翎均问。 槲栎闻言,瞥了眼手上的荆棘环,荆棘环接收到了主人的命令,瞬间解体成一根根细长的树枝,像小人走路那般头尾来回倒腾,很快就从槲栎的胳膊上跳下,踏过翎均的胸膛缠到了他手上,再次化作方才那般的荆棘环套上去不动了。 “这是我原身的一部分,你同它说话,我能听到。”槲栎道。 翎均震惊:“原身取下来做手环...不痛吗?” “可以当作是头发,不痛。”槲栎认真答道。 “头发。”翎均看向那个缠在他手上,瞧起来很不起眼的荆棘环,勾唇一笑,“说起这个,到让我想起一些人间见闻。 槲栎看着他,表示在听。 “长发绾君心。人间似乎有在新婚之夜,让新人剪下一绺头发,绾在一起以表同心的习俗。魔界与天界倒是没有听说过,我想,这种习俗用来纪念知己之谊,也是一样的吧。” 翎均噙着笑娓娓道来,看着槲栎越来越红的面颊,他面上笑意也跟着加深:“看来待会,我也要剪下一绺头发赠给鬼相大人了。” “咦?”他盯着槲栎看了看,语气故作惊讶,眸中满是担忧,“鬼相大人,你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奇怪?可是哪里不适?” “没...没...”槲栎语无伦次地蹦出两个字,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嘴巴可以动了。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维持一个姿势的时间太长,在所有感官被重新连通的瞬间,槲栎只觉浑身如蚁虫噬咬般酸麻,四肢完全不听使唤。汀芷花作用已消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脑海,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跌了下去。 被麻痹的双唇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他没忍住用舌尖舔了舔,是甜的。 什么东西,又软又甜。 槲栎狐疑地抬起眼,看到翎均那双如深海宝石一般瑰丽的眸子里,突兀地映着他自己黑黢黢的脸。 为什么...这么近... 槲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却有些不敢相信,他僵硬地垂眸,看到了他们二人紧贴在一起的唇瓣。 接吻是什么感觉,翎均曾经感受过,当初在幽月城,他为了唤醒险些走火入魔的槲栎吻了他。 可他现在没有想如此,哪怕认清了自己的心思,他也只是希望能跟槲栎多相处,能多看见他。 可是现在... 翎均的眼睛呆呆地盯着槲栎的鼻尖,平时长袖善舞的他在此刻说不出一句话,他看到槲栎的喉结动了动,随后就两手撑着地面惊慌失措地起了身。 翎均身上一空,心里也跟着一空。 他尚未回过神,话已脱口而出:“别走。” 他伸手去抓,然而槲栎跑得太快,厚重的墨灰色大氅一挥,刚才还与他亲密相依的人转眼消失无踪。 翎均什么都没有抓住,身子摔进花丛中,扬起一片花瓣。他面无表情地趴在那,手腕上的伤口再次浮现,甚至比刚才更加严重,鲜血一滴滴落下来,打在残落的花瓣上。 一根浅紫色的枝叶缠上了他流血的手腕,翎均垂眸看去,是离他最近的一朵汀芷花,正用花瓣不住蹭他,似是安慰又似是撒娇。 翎均终于扬起一点笑容,他缓缓坐起身,用手指轻抚着那朵花:“万物皆爱我,世人皆羡我,我只能做旁人口中、眼中都十全十美,毫无差错的翎均殿下,又怎能做一个道心不坚定的庸者。” 他闭了闭眼,眼神恢复清明,腕上血痕也跟着消退。 翎均挥手将被他折腾了一番的汀芷花田悉数恢复,花朵们都摇曳着表示欢喜和谢意。 在一片浅紫色的花朵中,翎均敏锐地发现了其中藏着一朵很突兀的深紫色小花。 这花没有根茎枝叶,看起来也不像是汀芷花,是从哪掉下来的? “哥!” 身后传来呼唤,翎均将深紫色小花收起,转头看向来人。 少年一身红衣,赤着脚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右脚戴着金镯子,镯子上坠有铃铛,跑起来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哥!你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 “大哥。” 又一少年紧跟着而来,他穿着金色冕服,头上已戴了发冠。 他先是看了跌坐在地的翎均一眼,随后便冷下脸蹙起眉,对着红衣少年斥道:“凤栖,说了多少次不要把你的汀芷花到处乱种,现在竟连大哥也受害。你胡闹也要有一点分寸,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凤栖被他骂得没脸,偏自己也没理,嘟囔着嘴道:“那我,那我本来想捉弄一下你的嘛,谁让你不往这来。再说了,大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汀芷花影响到。” “你再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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