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我方才的演练一边,”谢梧将木剑丢给李楠,随意往台阶上一坐,“就用这把剑。” “哦……”李楠接过剑,满脑子都是大师兄的风姿,几乎被迷了眼,又被他注视着,顿时局促起来。 怎么办,被大师兄盯着,他根本使不出剑招来…… 呜呜好丢人。 但谢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李楠只好硬着头皮出招。 一套无名剑法使完,李楠紧张地收了剑,一扭头,却发觉大师兄手支着头,昏昏欲睡。 李楠顿时更难过了,“师兄……我演练完了。” “嗯……”谢梧睁开困倦的眼,半晌,吐出一句,“灵越谷的傀儡都练得比你好。” 李楠简直快哭了。 当初进沧澜剑宗时,他便是所有弟子里资质最差的,多次焦虑得睡不着,甚至自暴自弃,但偏偏每次大师兄都会说,他资质不差,只是不够努力。 大师兄任何时候都脾气好又好说话,唯有涉及剑法,总是格外严苛。 “若是今日来的是莫子业,师兄是不是肯定会夸他?”李楠失落道。 “李楠。”谢梧拧眉,认真地凝视他,“今日的剑法其实并不难,但是你被别的东西吸引了目光,故而结果不尽人意。” “你若不够专注,自以为自己足够刻苦却得不到回报,故而埋怨于不够出彩的天赋,长此以往,我担心你会走上歧途。” 谢梧见他双眼泛红,无奈轻叹,“你认为我的剑舞得好看,可是好看迷人的东西只是用来迷惑敌人的,其实此剑法唯一的杀招,就是最平平无奇刺出去的那短短一瞬间,其他的不过是幌子。”
第127章 谢梧,你抱抱我 “心境不佳时,不宜强行练剑,你今日先回去,下次想明白了再来寻我,咳……这把木剑,我就先替你保管了。” “好……” 李楠丧气地垂着头,满怀心事溜出庭院,谁知一抬头,就见那位丹云宗的少主神色冷淡,垂眸睨着他。 此刻天全然暗了,青年身姿颀长,眸光深冷,分明只是个医修,却莫名叫人喘不过气。 李楠很没出息地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道:“玄,玄少主。” 怎么办,今日被发觉了,日后怕是再也不能来找师兄练剑了! 同时心里又不禁有些不满,大师兄不过是偷偷玩一玩剑,怎么就不行了? 感受到李楠敌意的目光,玄蝉沉默良久,才道:“下次别翻窗了,走正门。” 说罢,从他身侧走过,抬脚入了院子。 屋内并未点灯,庭院里尚且残余着结界的灵气波动。 昏迷半年,突然练了两次时辰的剑,此刻或许早已因为疲惫睡下了。 玄蝉放轻脚步,轻轻推开了门,借着月光绕过屏风,走到榻前。 少年侧躺在外侧,被褥被踹到腰际,一只雪足伸出被子,被皎洁月色贪婪包裹。 哪怕昏迷半年,谢梧也没有半分作为病人的自觉,一举一动皆如往昔。 无比煎熬的半年,于少年而言,却不过眨眼之间。 可于他而言,没有谢梧嬉笑的日子,每一刻都如行尸走肉毫无意义。 玄蝉弯下腰,温凉掌心握住那截踝骨,将其塞回被子里,再扯住被子重新盖至少年肩膀。 他就这样看了谢梧许久,喃喃道:“原来纵使我成了医修,也照样保护不了你。” 玄蝉缓缓跪在床榻边,永远挺拔的脊背逐渐弯曲,低头埋在谢梧温热的脖颈间,几乎是贪婪地渴求着少年的气息,“我并非故意不让你练剑,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他只是太害怕再失去谢梧第二次。 他只是……太过思念这个人,哪怕是日日望着谢梧,这半年来压抑在若无其事的表面之下的癫狂与惶恐,早已将他逼入绝地。 “玄蝉……?”沙哑的嗓音自头顶传来,“你怎么了?” 玄蝉抬头,眼前一片模糊,方才恍然,自己竟已潸然泪下。 谢梧困倦地眨了眨眼,左手拽住袖子擦过他眼下湿润,低声道:“好端端的,因为什么难过啊?” 玄蝉几乎要沉溺在他温柔的声音里,克制地攥住他的腕骨,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望着他,“谢梧,可以抱抱我么?” “就像以前一样。” 说实话,以前许多事,谢梧其实记不太清了。 并非故意忘却,只是除了练剑,他总是心大。 只是记忆深处的确有个影子,曾与他抵足而眠。 谢梧大方地让出一半床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来吧,说说你为何难过。” 俨然一副要开导他的模样。 玄蝉一时失笑,如何也拒绝不了心上人榻上之邀,褪去鞋袜,主动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但谢梧显然对于自己被人抱着这回事不太乐意,挣扎着从他怀里钻出来,反手将玄蝉搂进自己怀里,还贴心地拍拍他的背,哄小孩似的,“说罢,我听着。” 别的不说,他在心理疏导这方面还是挺有经验的,比如长风与小师妹,都是在他的关怀下健康成长。 谢梧垂眸,看向玄蝉的眼神不自觉怜爱。 玄蝉:“……” 玄蝉没有挣开他,这本就是他所渴求,如何舍得推开。 “我其实不是难过。”深夜总是令人生出冲动,玄蝉亦是俗人,亦难以避免,“只是有些想念你。” 越是冷淡的人,诉说起思念来,常人总是更难以抵抗。 但谢梧不是常人。 任谁大半夜睁开眼瞧见有人趴在自己床头哭,怕是都不会好过,被扰了清梦,先前被这不准那也不准的约束久了,此刻种种恼火涌上心头,倏然把人推下了床。 玄蝉冷冽的眸子里难得浮起一片茫然。 谢梧没好气道:“我要睡觉,不准吵我。” 说罢,恶狠狠地拉上了床幔。 玄蝉:“……” 玄蝉揉了揉眉心,放轻脚步走出屋子,低头盯着满地被剑气凌虐的桃花出声,半晌从喉间泄出一声低笑。 走出庭院,在院外等候多时的灵越谷弟子立马上前,道:“玄少主,我们师姐邀您去宗门大殿,说是有要事相商。” 玄蝉冷淡颔首,“劳烦带路。” 在灵越谷半年,他却连宗门大殿该走那条路都不清楚。 他困住谢梧,又何尝不曾困住自己。 …… 玄蝉到时,秋月白等人早已喝过一轮茶点。 秋月白放下手中茶盏,冷哼一声:“要请你来一趟,可真是不容易。” 玄蝉撩起衣摆于空位坐下,淡淡道:“放心不下他,陪他睡下,方才耽搁了时间。” 咔嚓—— 秋月白手中茶盏应声而碎,却像是察觉不到痛,鲜血自指缝流出,染红了那几枚不知价值几何的戒指。 谢梧不在,那种刻意维持出的和谐霎时粉碎,如他手中杯盏。 谢梧只知他们好声好气商量如何轮流照看他养病,却不知在暗地里,早已为了谁第一个去陪他吃饭打起来无数次。 顾昭手撑在桌案上,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尾巴,循着动静扫了眼秋月白鲜血淋漓的手,撇撇嘴,“好啦,你们又这样,谢哥会不高兴的。人也来齐了,柳师姐你有事便说罢。” 柳明月坐在长桌主位上,从储物戒中召出一株通体血红,形如蘑菇的灵草。 就连玄蝉都忍不住站起身,“血芝?” 这半年里,玄蝉翻遍所有古籍,也曾找到过一个可以让筋骨起死回生的法子。 取血芝,扶桑树根,以及仙人之心,三者置于炼丹炉,所得丹药,便可活死人肉白骨。 可除却生长于地龙之角上的血芝曾有记载,其余二者中,神树扶桑至今无人知晓其扎根何处,仙人之心虽并非真正取心脏,而是心头精血,可凡间何来仙人? 柳明月面色并未因寻到血芝而高兴,“血芝是我从沉日阁拍卖会上夺来的,我用傀儡丝绑了阁中长老,才得知此物乃修真界中人送来拍卖。” "整个修真界谁不知无双殿与丹云宗开出天价求血芝,可血芝却被人偷渡到了凡间无人知晓,这说明,有人根本不希望谢梧好起来。"
第128章 谢长生就是仙人 殿中气氛凝滞沉重。 当初就连魔族入侵,他们都不曾惧怕过,如今却因为一个不知名姓的修士的某些私欲而忧虑。 可修真界就是这样,哪怕是做了英雄也不可能完完整整得到所有人的敬仰。 直到有灵越谷弟子匆匆跑入殿中,不但没有因为擅自闯入大殿而惶恐,反而面带兴奋。 “柳师姐!方才谷外来了一个老道士,说他知道扶桑树与仙人之心的下落!” 秋月白豁然起身,“还不快请进来!” 这半年来,他们发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势力,只为寻到这三样东西的下落。 大多修士甚至凡人都是为了天价的报酬鱼目混珠,以至于无数次希望,又无数次失望。 但纵使如此,当下一个人带着难辨真假的消息到来时,他们仍旧会以礼相待,不愿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约莫一盏茶后,一个穿着破烂道袍,头发灰白凌乱的老道士走了进来。 老道士身形佝偻消瘦,浑浊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看起来不像是道士,反倒像是招摇拐骗的江湖骗子。 “是你?!”白溪微微睁大眼睛。 宋九卿与玄蝉亦认出来此人。 正是去年恋综时,在沉日阁门前卖门票宰客的老道士。 秋月白并无探究的心思,直言道:“你知道扶桑树与仙人心的下落?” 老道士点了点头,如枯树般的手搓了搓,“不过嘛,贫道一路风雨兼程,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柳明月扭头吩咐门中弟子,“带他去用膳,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等待的时候总是让人煎熬,待老道士酒足饭饱,秋月白已然按捺不住,“现在总可以说了?” 老道士摇头晃脑道:“古籍有言,神木扶桑,居之东海,可操控光阴,桐花秘境在东海之东,境中一年境外一日,是为光阴颠倒。” 宋九卿拧眉:“我曾去过一次桐花秘境,可其中并无扶桑踪迹。” “扶桑所在之处,必为两界交处,桐花秘境亦分外圈与内圈,只是内圈入口需以神兵破开混沌方可进入罢了。”老道士说着,目光意味不明落在玄蝉身上。 唯一能称之为神兵的,只有断成两截的赤霄剑。 玄蝉垂下眼皮,淡淡道:“仙人之心呢?” 众所周知,世间并无仙人。 可老道士却道:“世间的确有一仙人尚遗留于人世,那就是沧澜剑尊谢长生。” 白溪迟疑道:“可谢长生死之前,也才半步金仙,如何能成为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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