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毅反问,若只是用来警示那皇帝,他们又何必要逃。 渔民摇头苦笑,说从来只说天象异常便是警醒上位者,但哪次受罪的又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蝗灾如此,旱灾如此,这一次不知该说是什么灾,但恐怕也是这样了。他们这些渔民都以打渔为生,海都干了,哪里还出什么海,哪里去找鱼。不赶紧逃跑,留着也是等死。 云毅从怀中掏了些银钱给他,引得那个渔民对他不停道谢。只是云毅自己心里却不是滋味,他想着若是这世上没有他们这些修士,恐怕那天君也不会如此急于夺取这方小界的机缘灵气……说什么警醒帝王,也许这一切也不过是对他们这些修士的警醒,让他们把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天地灵气尽数吐出来罢了。 沈肆似乎能读懂云毅心中所想,于是从旁轻轻拉扯了他一下,小声对他道,“你先前劝过我的,不要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修士该不该存在并不是他一人说了算的,我们既然可以抵抗雷劫,位列仙班,便说明这天地间就该有我们的位置。是他的错,不是我们的。” 云毅闻言吸了一口气,又长长舒掉,心中压力好像也跟着排去了不少。他带些感谢地冲着沈肆笑了笑,接着说道,“走吧,到海上看看。” 前往海中不是什么难事,寻一个周边没有村落的地方启程,御剑过去即可了。真正难得,是如何在脚下这未曾得见过的景象中守住内心平和。那不是一种直击人心的惨烈景象,而是另一种冷静的、克制的,但预示着终止的样子。沉没的船只经过了漫长的水浸,暴露之后又经日晒风吹,早已经片片碎裂;甚至溺死海中的尸骨如今也从巨石中探出了部分,好像他们并非死于哪场海难,而是被那消退的海水遗落在了这里…… 云毅与沈肆并不是从来没有御剑经过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如果只是静与空,倒也不会让人觉出什么不适。可是不能有谁提醒,不能事先知晓,这里已然是废弃之地,是一片曾经繁盛的死区。不然经过其上的人就会想,是否小界崩塌后,这世间便都是这样一番模样。 云毅与沈肆这时也明白为何阳尘子会说,他们来了东海就会理解他。只要他们这些修士还未曾把尘心断结,还有一丝对苍生万物的怜悯之情,就无法忽视这一切…… 再往内里去,便还有海水填充在凹陷的巨石与海底黏土之中,云洲岛四周也都尚有海水包围。只是这岛的气息已然变了,灵气稀薄的连陆上的一座荒山都不如。这算来已经是云、沈二人第三次来这岛上了,只是所经历的事情一次比一次荒诞,实在让人难有故地重游的感慨。 故地无法追忆,他们便转而去找所谓“故人”了。这海枯成了这样,那位被禁于其中的地君理当比先前好寻许多。 不过沈肆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又何必再费这个力气。他拔出自己的佩剑,右手两指一划,便将灵气满蓄其中。接着他将青剑直直向下掷去,那饱满的灵气便借着这下坠的势头传进了深海。 青剑再厉害,终究也不过是一把尺余的宝剑,坠入海面之后带起的波纹并未过上多久也就消失了。只是未及一刻,它原先落下的地方似乎开始加深颜色,海面上传来了自下而上的波动。 是那大鱼来了。 沈肆本是踩着青剑的剑鞘悬在半空的,这时便向下缓缓落去。云毅在他小臂上握了一下,提醒他道,“你要小心,是你害他在这海里滞留几千年,他怕是会恨你。” 沈肆却摇摇头,“他要是想杀我,恐怕我先前不会有机会从他腹中活着出来。你且放心,我不会有事。” 云毅想想也对,便不再多说什么,随着他向海面靠近。 地君依旧跃不出海面,只能讲鱼吻贴在海面处对着他们说话。只是他这鱼口一开,其中的尖利牙齿难免还是让云毅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地回忆,这两排巨齿从内里看时是何模样。 地君果然是没有记恨的,甚至语气中还带了些雀跃,“你们来看我了!” 他这般热络,沈肆心中便多少有些赧然,只是依照着记忆,低声喊了一声“主君”。 地君“嗯”了一声算作了回应,接着便自说自话起来。他确实是有满腹的抱怨,但这种抱怨好像又没有针对向任何人。他只是说着,“这海水怎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灵气也是一样。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我来填补空缺么?还是想让我离开东海……我又不能出这海面之上,难道要我从海底走么?那我岂不是要我化成爬虫之流?这未免也太过难堪了些!” 他一念叨起来,就好像没了尽头,云毅与沈肆不得不打断了他道,“地君,我们此次前来,是有事想要向你询问!” 地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自言自语太多了些,甩了甩尾巴道,“好好好,你们说,我就是闷得太过厉害了,所以才会这样,那东海里的那些小鱼小虾都是新生的后辈,我说什么他们都听不懂,有时我话都没说完,他们就被旁的大鱼吞了。你们能来我实在是高兴。翟科翟科,你旁边的这个人是谁?他身上有我哥哥的味道,很是好闻。不过我知道,他才不是我哥哥,只不过是沾了些气味罢了……” 他虽然说是由着别人来问,但还是一开口便讲了许多,云、沈二人很是克制了一番,才没有被他把话题牵走。 云毅又向海面伏了伏身子,几乎脸上都要沾了海水,才敢轻声开口道,“地君这般了解你兄长,想来也是知晓,他有什么弱点的对么?” 大鱼好像开心的摆了摆尾巴,“我哥哥没有弱点,他最强了,从来没有敌手!” 云毅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了。他原以为地君心思单纯,从他口中骗出个把话语,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似乎把地君的单纯也想得太过简单了,天地双君毕竟也曾亲密无间,莫说地君素来崇敬兄长,即便是他们没有这样亲密的关系,又如何就能把对方的缺欠这样告诉给一个生人。 于是他便闭了口,换沈肆上前去交涉。只是沈肆也不敢贸然同他叙旧,生怕言语之间对方问出什么只得翟科一人知晓的往事。到时他答不上,地君恐怕便更不会信任他二人了。 他以自己的心理去揣度地君,想着被至亲伤害背叛恐怕可以作为一剂猛药,让对方愿意道出些真相,于是他狠下心来说道,“主君,时至今日我们也不能再瞒你。这话或许是难以置信,但东海一切皆为令兄所为。你这般仰慕他,他却是不希望你同我们,再留在这世上了。” 这话说出来,大鱼仿佛既不难过,也没有什么吃惊。他只是不满地甩了两下尾巴,“翟科,你又在骗我了。先前的事情我都不同你计较了,你怎么还说这种谎话来编排我的兄长,你再这样,我便不同你做朋友了!” 他这样说着,好像有了要转身潜回海底的意思。沈肆生怕他这一走便再难寻觅,便难以再斟酌话语,只把底牌尽数抛出。他情绪颇有些激动地说道,“这不是什么谎话,是有人曾自然修炼上过天界,却平白遭了你兄长的毒手!他如今把灵气机缘看得太重,恐怕已然疯魔,再不是你原先认识的那个人了!” “我哥哥才不会做那样的事!”大鱼这时也生气了,尾鳍上下拍动,把海面搅得波涛翻滚。“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能让他如此看重!他若真的那般小气,就凭你们这样说他,也该拿天雷劈你们几次!再说我哥哥都不曾回去天界,你们见得人怎么会是他!” ---- 傻鱼再次上线! 话说之前都没有仔细去看打赏,以为应该就是1条咸鱼这样?结果昨天发现Floodescape亲一次丢了我29条一次给了21条!还有其他打赏的小可爱,经常评论暖我的大家,真的非常感谢各位QAQ 受宠若惊,甚至有一种【啊!我不配】的感觉…… 总之说到最后依旧是感谢感谢,是有你们的支持才有这个文文的今天~闭站的期间我也会好好码字!希望大家回来的时候,我能带着一本完结,还有一本囤好稿子的新坑和大家见面v
第112章 壹佰壹拾贰 云毅并不知晓李无常的事,还以为是沈肆编的故事遭了拆穿,可沈肆却是全然惊呆了。他这这时好像也觉察出了不对。那封口的惊雷是用来防止占天之人泄露天机的,若是李无常先前未曾遭遇,是他把天界秘辛讲成了人间的故事。那怎么自己情急之下忘了有所遮掩,也不曾被天道觉察?因为这根本不是天机,是假的?是他们都想错了? 他又想起地君说的,天君不曾返回天界,那么如今执掌天庭的人,到底是谁…… 沈肆急忙开口追问道,“主君可有什么证据,为何就断言你兄长不曾归位!” 地君一心只为论证自己兄长的清白,已然无暇顾及沈肆言语中失了尊敬。他也激动地回道,“因为我能感觉到兄长的灵气!他明明就还在擎天山脉中!” 沈肆这时失语了。他自然是无法反驳地君的话的。他与天君又不是什么兄弟,他去哪里找这样的感应。地君既然能从岚、青双剑上的稀薄灵气中嗅出天君的味道,好像感应天君所在就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沈肆依旧有些难以相信,谨慎地确认道,“那真的就是天君么?会否是他刻意留了些气息去诓骗你?” 地君似乎已然变得不耐烦了。他不满地说着,“到底是一缕灵气,还是我哥哥就在那山中,难道我会分不清么?你们若是只想来栽赃他,那我便不听了。我还当你们是来见我,结果平白扫兴。” 他喷出一股气,将先前拾得的沈肆的宝剑吐了出去,接着掉头向深海游去。 云毅立时急了,可沈肆能说的话好像都说尽了,竟是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再次开口了。云毅无法,虽然他与地君不甚相熟,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喊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也是听信了小人谗言啊!您若再走了,岂不是由得他们编排您的兄长了么!” 大鱼闻言停了下来,似乎再原地犹豫了半晌,又游了回来。他还在气着,语气已经不像先前那样亲切,只冷声冷语地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云毅也不知太多内情,此刻便也只能依照自己推断的意思问道,“这样说来,天界便是已然有了新的天君?” 地君摇头摆尾,“他算什么天君,只有我哥哥当得起这个称号。” 云毅点头哈腰,“那是那是,地君所言才是。天君可是创界仙尊的名号,哪里是随随便便什么人也能用的!即便有人现下管了天上事物,最多也就是个天官儿!” 大鱼听他这样说,似乎终于满意了。也亏得他是个不记仇的,这时脾气被抚摸顺了,便又滔滔不绝了起来,“我说你们也真是糊涂,怎么会把这样荒谬的事情安到我哥哥头上!翟科你莫非忘了,兄长下界之时就把天道书册藏了起来。他自那时起就已经不是什么天君了,这些年里即便发生了什么,也与他无关了。再说若是我哥哥当真容不得你们了,何必还要废这个力道去渐消灵脉。他只消放开那天界,让它掉下来,天地重合,哪里还有什么凡人、什么旁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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