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这边一时找不到得用的符咒,便只好花了高价买了一匹灵马。那马虽不至于当真日行千里,但是贵在可以日夜兼程,不易疲累。 如此一来,便算是做足了准备,可以依照计划行事了。 这样的危机之中,便是沈肆也没了什么说话的心情,路程之中都不过是皱了眉头不言语。 他和云毅之间能说的话其实很多,从“烬天城原来是裂天之战中那座‘近天城’聊起,便能说到那城中多是戴罪之人,沈肆让那城坠地,是否也不算是罪无可恕。” 又或者沈肆可以再提一下秦柔的事情,约定解决完碧云派的事情,或是索性解决掉那“国师”的事情,就要想尽办法去查清真凶的身份了。 但这些话都因为他的焦躁而没能说出口,只能是继续等待一个更好的机会了。 沈肆实在是不明白,他百年前闭眼的时候,修真界除了出了位魔头,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反常迹象。即便是这位魔头,也不过是正派和邪魔此消彼长的一个结果。那时修士虽珍惜自己的机缘灵气,但也没见哪个修士为抢夺机缘同别人打破头去。 怎么只过了百年,就变成了这样一个让人头疼的模样。 仙门掌教常年闭关,旁人有难也不去救。更甚的是如今那位国师,为了铲除异己,竟去利用凡人…… 云毅揣测沈肆心思的次数多了,早就已经是炉火纯青了。此刻听不到他说话,便知道他心中肯定又生了烦闷和介怀,于是开口道,“不必想太多,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此番去查那国师底细,最多只有一日时间,你可有什么思路?” 他早已摸清了沈肆的脉搏,知晓一味的安慰并不能帮到他。那本就不是一个脆弱的人,若是云毅真的去柔声哄他,恐怕反而要把他惹恼了。倒不如同他说些别的,让他不要再困于先前的思绪中。 “一日实在是太紧了,恐怕查不出什么要紧的东西来。”沈肆被他的话引了去的,开始思考起将要发生的事情来。“要是能知道那修士姓名和他所属的门派肯定是最好的,叫他掌门出来把他收了去就行了。但敢做得罪整个修真界的事,那人必定不会再用自己先前的身份行走了。更何况他还有可能是魔修,是鬼修……一日……实在是难查清什么……” “你说的有道理。那要不就算了,我们直接去碧云派吧。”云毅接了他的话道。 但沈肆却摇了摇头,“不,我觉得有必要去一趟开阳城。他不是因为解决了旱灾才被封为国师的么?我们就去看看,他又不会祈雨,如何竟能解决了大旱来着。” 云毅点头说好,不过却多接了一句,“现下可觉得心中好过一些?” 沈肆被他一提,才发现自己那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先前的烦闷已经转为了斗志。只是他有些赧然,觉得自己太过喜怒形于色,一丁点儿的苦恼都让云毅瞧去。现下便是心情好转,可以多同云毅聊上几句,也只能是说上一句,“本也无妨”,而后掩饰般的继续装深沉了。 他暗自道,“这样可是不行。不是都打算要成熟一点了么?怎么心中还是这样藏不住事情……教这个人看去了也就算了,可万万不能在旁人面前如此……” 他们二人赶到开阳城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城门都落了锁,但却拦不住他们这两个御剑而来的修士。 开阳城也算是座大城了,整体选用了七横七纵的棋盘式布局,东西南北的城门稳稳落在正中的两条十字轴线上,整城都是东西对称,南北相合的结构。那横纵交织的棋盘格内又各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小街坊,从空中看起来倒是没甚差别,但内里却别有洞天。 城西为市,教坊酒肆多聚集在那里;城北和城南是普通人居住的屋舍,城南的等级更低一些,多是些粗使劳力,城北则要稍好上一些;至于城东就是富庶之人居住的地方了,那里越逢灾年,就越是戒备森严,生怕有穷苦的人前去讨饭或是打劫。 这城虽不似那些都城,一条街便要宽上四十尺,但光是一横一纵地走下来,恐怕也要耗去些时日了。若是再想从中探查,没有一定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只是如今这城遭了灾,倒不知道会不会能有利于他们查探了。毕竟经过这一场灾劫,不说十室九空,但至少是去了一半的人口的。富户家中多有存粮,遇上灾年甚至可以哄抬一波粮价,再赚上一笔黑心钱。商户遇上这样的情况,难以为继了便会先去逃命。他们做生意的人,最是变通,不会守着这里等死。这样一来,恐怕是城东人最多,其他地方都要空荡些了。 这样的夜里,想找人问询是不行了,但是去空屋探看却正是时候。云毅和沈肆虽一时想不出在那些空旷居室内能找到什么线索,但总归枯等天亮,还不如四处去转转。 开阳城的西南方向,便如云毅他们预料的那般,已经没了居住的痕迹。 凡人的房子最是奇怪,只要有人住在其中,便是柱歪梁斜也能维持上许多年。可一旦失了人打理,残破或倾塌便不过是很快的事情。 听云水间的弟子说,这旱灾闹了将近一月。这点儿时间在修士眼中实在不值一提,他们随意的一次闭关都要比这时间久。可便是这一个月,已经把开阳城从并州的热闹大城,变成了废弃之地。 云毅和沈肆翻看了几间未塌的空屋,屋内衣衫被褥都还留在原地,但却没有屋主人的踪影了。若是逃难而去,应是不会留下这么多家当的,这不禁让人有些费解了起来。 看完屋内,他们便到院中搜索,除了屋舍门口有些黄色粉末,倒是不曾发现什么异样了。云毅想那粉末应当是用来防治疫病用的,并不是什么新鲜东西。 空屋之中未能有什么收获,再查更多恐怕也是一样。云毅便劝沈肆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等到白天再看。 虽是夜里,但月光之下,沈肆还是看出了云毅眼中的心疼来。他不禁被那目光看得心中发毛,忙开口道,“你别这么看我,我去睡会儿还不行么……” 他们出门修炼,总是累了便往地上随意坐躺的。身上粘了尘土,用灵气一震便都去了,也不必担心弄脏衣物。可沈肆这时要卧在草垛上,却被云毅拦住了。那人拉了他去到一间空屋中,指了空荡床榻给他,说着既然有铺盖,便索性睡在屋里吧。 沈肆只觉得心中有些别扭,想着这样似乎不好。 云毅便打趣他道,“怎么,你觉得这里可能死过人,怕粘了晦气么?” 沈肆被他一激,立刻说,“我有什么可怕的,鬼修我都不放在眼里,死人又怎么了!” 云毅悄悄笑起来,知道自己又猜对了沈肆的脾气,又开口道,“睡吧,我在你旁边守着。” 沈肆装模作样地踢他一下,教他不要拿这种话来哄自己,自己既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仙子,做不成他的道侣。 云毅听了这话,眼中的光有一丝黯淡。 第二日一早,他二人便先出发去了城北。富户一般也不会起太早,先查城北,待到将近午时再去城东应当是合适的安排。 灾荒之下,会在外间行走的人也不多。远远看去,城门也仍是紧闭的。人都是要趋利避害的,遇了洪水饥荒,都是想跑得。可灾民跑到别的地方,便难免会把恐慌、疫病和人祸带走,因此许多时候,旁的城不会开放给他们,自家的城门有时也是不教出入的。 好在很快便有锣声响起,几个官差模样的人推了一辆独轮小车穿行在街市中,大声喊着“卖肉了!” 云毅和沈肆惊讶的抬眼去看,都怀疑是听错了,这样的灾年,能有些米粥便是不错了,开阳城中还能有肉卖? 随着北城居民蜂拥而上,那官差也揭开了小车上盖的布巾。 那车上,赫然是些新死之人的尸体,早已经饿得只剩一层薄薄皮肤。 开阳城的守城官差,竟是再向城中居民兜售尸块! ---- 中午在工地没能登上废文呜呜呜呜,明天看看,如果已经登录困难,以后就改到晚上回家更新v
第67章 陆拾柒 即便是尸体,在这开阳城中好像也成了抢手的东西。那些北城的居民听了锣声都拼命地向那小车的地方跑了过去。原先看上去空荡的街巷,霎时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尤其是那小车,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个面黄肌瘦好似饿鬼的住户正高举着铜板,大声喊叫着“我买,我买。” 那几个官差便开始有的分尸,有的收钱。砍刀斩断骨头,再用匕首剃下肉来。 买到肉的人等不到回家,立刻就放在口中啃食起来。有人差了几个铜板不够,也不肯放手,还拽着官差衣袖,想去拿他手中的肉。可那些差役哪里会理会他口中的一句句“可怜可怜”,掰不开他的手,便拿刀去砍他。那人很快倒在血泊之中,再不动弹,可周围的人也好似看不到,仍在叫嚷着买肉。 不多时,那几具尸首就卖完了,官差吆喝着斥散了众人,又把刚刚砍死的那个搬上了车,推着走了。 什么都买不到的人垂头丧气的离开,面无血色,好似行尸走肉。 那些官差刚走,便有几个人站到街中叫嚷,“收首饰!收字画!收古物!”他们借着这灾害低价买入些好物,准备等到饥荒过去再高价卖出。 云毅默默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施了个障眼法,把它装成了一块玉。借口要换些现钱,同其中一人攀谈起来。他装作无意地说,自己刚才没能挤到前排,不知今日卖的都是什么肉。 那人便回说,不过就是猪肉而已,难道不是每日如此?你这玉处处都是瑕疵,只能换十五个铜板。 云毅回到沈肆身旁,轻轻搭上他的肩,问他是否还好。 沈肆摆了摆手,同时几次掩住了自己的嘴。刚才的景象实在看得他几乎呕吐……此时胃中仍在翻涌,不敢开口说话。 云毅拍拍他的背,帮他缓解一些,并开口道,“那些人并不知晓。他们以为自己买的吃的都是猪肉。他们看不出……” 沈肆点点头,似乎终于比先前释怀了些许。至少这些人是被蒙骗,不是真的要吃人。 云毅见他这样,便问道,“还要去城东么……” 沈肆咬了牙,“去!我要看看,那些富人是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同一座城里发生这样的事的!” 沈肆倒是没想到,那些富人根本什么也不必看。他们早已经不在城里了。 他们的宅院虽还有人把守,但守门的却都是官差,而并非家丁仆从。云毅他们装作要去拜访什么李家老爷,也被那官差打发了。他们说李老爷早就上京了,他家中如今被征来养猪了。 这一个“猪”字听得两人发慌,翻墙去看,里面竟都是些平民,被圈在了院中。他们太过饥困,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倒真的像是待宰的猪了……他们来得晚,不曾知晓,旱灾闹了不久,便有人到南城去征工。说是这些富户家中缺护院、苦力,若是去他们那里帮工,便会管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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