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的忘恩负义,有时并非当真是存心作恶,而是闭目塞听,是涉世太浅。 云毅无心与他们解释,也不必解释什么。那些弟子并非当真就要转投小瑶山,即便当真有人要拜他为师,他也是不会收的。 只是人既然是他们救下的,那他们便要继续负责下去,不然自己也会心内不安。 于是云毅指挥众人一起,将颙鸟尸体和那些罹难弟子的残肢搬到了一起,又堆了些老树枯枝,用灵火点燃了。那些尸首留在原地,也许会招来些更残暴的妖兽。这一把火将害人的和被害的烧到一起,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颙鸟的尸体里有大量水气,极难燃烧。他们不得不补了几次枝条和灵火,才算烧干净。没有什么滔天的火光,没有什么熊熊燃烧。那些小弟子来时意气风发,伴着天地轰鸣进入这一方空间,但走的时候,却是这样静默。 骆萍儿不忍看,把脸侧向了她师弟。 那些尚活着的小弟子们倒是没再像先前那样哭得撕心裂肺,但也都是哀哀啜泣,泪痕满面。 最后一点火也熄了,云毅对众人说,“走吧。” 秦嘉是同云毅一般冷静的,她问云毅可有什么计划。 云毅摇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去先前你找到的那个山洞吧。那洞外不远还有狡尸。你我还好,其他人,总归是要吃些东西的。” 秦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如今若想求生,灵气、食水、宿处,便都是极为要紧的东西。若不是那颙与云水间弟子有杀身之仇,恐怕云毅连它们的尸体也不会放过,是要拿来取肉的。 来时是四人,回去的时候变成了十一个。人数多了,这队伍的战斗力却反而变得不足了起来,再不能轻易开战。于是回去的路上云毅和秦嘉变得更加谨慎了起来,稍有风吹草动便要停下来观望。云毅和沈肆在前,身后跟了五个云水间小弟子,他们不愿与骆萍儿和钱帆一道,便走在紧前面。骆萍儿和钱帆也无心上前讨没趣,便在后面跟着秦嘉和杨妧彤。他二人与杨妧彤年岁相近,修为其实也相差不多,于是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 一行人走了许久才回到那山洞,而天色也未见转黑,依旧是那种带了些橘色的红。只是众人见得异象多了,此刻便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一个。 在洞中安置了众人,云毅便和沈肆出来搬那巨狡的尸体了。那些小弟子也说要跟着,说是不愿与骆萍儿和钱帆一起留在洞中,但被云毅厉声呵斥了。这般危险的地方,他们的意气用事只会害死自己,甚至连带上旁人。 那些孩子虽然不甘不愿,但也知道云毅说得是事实,便一个个恹恹不吭声了。好在骆萍儿和钱帆识得大体,只说他们二人想在洞口站岗,避免有什么不测之事。 云毅和沈肆把那巨狡尸体劈砍成块运回了洞中。那狡肉极硬,骨则更甚,沈肆的铁剑根本斩不断,后来不得不注了灵气,避开大骨去取肉。一番折腾下来,沈肆只觉得自己不像修士,倒是个屠户、脚夫。 待到他们处理完了狡尸,天才暗了下来。晚间众人烤了那狡肉,果然也很是难吃,腥气重还咬不动。但这样的处境下,谁也不能挑剔什么,只能为了活命硬生生吞下了。 腹中有了食物,又加上一整日紧绷了精神,很快几个小弟子就昏昏欲睡了。沈肆和杨妧彤也都有些困顿,骆萍儿和钱帆虽是可以不必睡,但白日灵气与精神都消耗极大,此刻也想歇歇了。 云毅和秦嘉便教他们都去了,只余下他们二人留在近洞口处看守。 ---- 最近几章的阅读量好低!呜呜呜呜没有人理我了么QAQ
第45章 肆拾伍 夜尚不算深,还时能听到鸟兽行走嘶鸣的声音。云毅的剑和秦嘉的琴就放在他们身前,随时警惕着外间异动。 但心有警惕却不意味着一定要不动不说话。 于是秦嘉便对云毅道,“云仙君可愿同秦某一叙?” 云毅听了这话,霎时觉得如临大敌,但接着又觉得,这恐怕是一个早晚都要来临的对话,于是回道,“阁主可是要问阿肆的事?” 秦嘉摇摇头,“我想问的是云仙君你的事。” 云毅稍微安了些心,只要不涉及到沈肆,便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但他心头也涌起了些许疑惑,他倒是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事会让秦嘉在意了。 “云仙君现在是的修为到了什么阶段?”秦嘉见他半晌没有说话,便直接开口问道。 “融合期。”云毅回她。 “云仙君可知我已是金丹后期。”秦嘉虽这样说,但语气中却没有什么看不起云毅,鄙夷他的意思。“我已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了。但我自认,我比不上云仙君。”秦嘉的每句话都说的极为冷静。教人听不出她的意思。 “秦阁主过谦了,剑法与琴音本就不同,不该放到一起比较。再者阁主受伤,所以发挥不出全部实力罢了。”云毅以为她是在意先前那些云水间小弟子过分吹捧自己,于是开口解释道。 秦嘉摇摇头,“你不必同我客套,我没什么旁的意思。我自己的斤两自己还掂得清。”她下意识的伸手在琴弦上轻轻拂过,“我只是想问云仙君,你这样的修为,到底为何还是融合期。你是否是,故意压制了自己进阶。” 云毅这时才明白了她的意思,思索一会儿道,“先前不曾。但如今是有的。”他明白,他与秦嘉往后怕是还会有不少日子呆在一处,此时刻意隐瞒也许并不是一个好办法。秦嘉若是没有问他也就罢了,但人家如此直白的问出了口,他要是再不说实话,倒显得是他不坦诚了。“先前心有魔债,功法上难有突破,因此始终只能停留在融合期。” “那你如今又为何要刻意压制?”秦嘉皱了眉看他。 “我的理由,和先前秦阁主有意隐藏伤势的理由是同一个。” 修士晋升入全新的修炼阶段,并非是一夕之间便可以完成的。 云毅若想从融合期步入金丹期,至少就先要结丹。要将体内无形存在的灵气先凝成一个丹核,还要对那丹核进行打磨,让它愈发淳厚。这一过程也许仅需几个时辰,但亦有可能需要几日、几十日,甚至有修士闭关数月也只为将自己的丹核凝得结实坚固。而凝丹中的修士也最是脆弱,因为全身的灵气都聚拢在了一处,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灵气紊乱生出意外。也许是多年苦练的灵气一朝溃散;又也许直接因为灵流窜动,爆体而亡。 他若进阶,便要面临巨大风险,要有人照拂,但这处险境却不是能让旁人分心于他的地方。 秦嘉闻言微愣,而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说来是我自私了,只想着若是云仙君能早些突破境界,也许我们这一行人再遇上什么困难,便不至于那么狼狈。” 云毅听了她这话,倒是也没有生出什么不满情绪,只是接口道,“非是秦阁主自私,是云某自私才对。今日若是秦阁主面临这般处境,应当会毫不犹豫选择进阶。” 秦嘉点头,但也继续道,“我会这般做,并不意味着旁人也要如此。” 她这几句话,换了别人听去,怕是要生出恼怒之情的。什么叫你这般做,旁人并不一定要如此。你便与旁人有什么不同么?这可是在有意贬损别人抬高自己? 但云毅不会那样多想,他明白秦嘉话中的意思。那不过就是最浅显的道理,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云毅也不觉得秦嘉想的有什么错,在这样的险境中,若是帮手能更强大一些,那当然是最好的。 但不知是否因为云毅在此地的初战便是同秦嘉一起对战颙鸟,他便比秦嘉少了些单打独斗时的无助感。因此云毅只觉得未到放手一搏的时候,不必非要以身涉险。 他其实不是个喜欢思虑长远的人,更习惯于解决眼前之事。他觉得走一步看一步便够了,很多事情都不是提前便能预知的。可他有时也不喜欢自己的性子,也会觉得过往许多烦恼都是因为自己目光短浅。只是不喜欢归不喜欢,想全然改变对他来说终究太难。 于是云毅低声对秦嘉说,“抱歉。” 这下倒是秦嘉有些尴尬了,“别,我并没有怪你……该道歉的是我,你已出力很多,是我苛责你了。” 云毅知道这样客套下去是没完的,对他们眼下的处境也不会有什么帮助。可他终究是把秦嘉的话听到了心里的,此时便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做错了,像是为了弥补些什么,他开口道,“这山洞眼下虽可以容身,但终归不是长久之地。若是有什么妖兽在洞口喷火吐水,很有可能就会把我们囿困在洞内。” 他见秦嘉点头,便继续道,“现下天黑,外面估计不会有太多妖兽出没,我出去看看周围可有更好的去处。” 秦嘉只说自己外伤已好,她去也可以。 但云毅还是起身拦了她,“我能御剑,也有隐匿咒诀。” 秦嘉便打趣他道,“早知道我便该让纶音阁的弟子也都学学御琴之类的术法,现下风头可都让你们小瑶山抢去了。”她这样说着,倒是也后撤了半步,“你且放心去吧,里面一众人,我自会护好。”她想了想,像是为了让云毅安心,便又追了一句,“包括沈肆。” 云毅也笑了,“他真的变了许多,阁主可以留意看看。令姐的事……” 秦嘉没容他把话说完,“我本是打算忘了的。你若是再提,我便只能进去找那人算算账了。” 云毅也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化解去的。而他也不必去担心秦嘉会趁他不在,对阿肆发难。那人答应的事,便不会食言。这也是为何纶音阁按修为实力算来并不很强,但始终在八大仙门中占有一定地位的原因。 云毅这一走,直到快清晨才回来。骆萍儿和钱帆正在秦嘉身后立着,好像在陪她站岗一样。杨妧彤也醒了,此时又在帮秦嘉施术疗伤了。 她最先看到了云毅身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接着又很快的转开了。可她不直接盯着云毅了,却还是忍不住地去瞥那人,一次又一次。 秦嘉看不到身后徒儿的异样,便自去问云毅道,“如何?可有能容下我们这些人的地方?” 云毅随即同她解释起自己所见。 他先前虽然知道此处乃是河流谷地,但如今飞到半空才发现,这里地势极低,很容易便会被围攻了去。这河谷向东是茂密森林,没人能判断那层层树冠之下会不会藏着什么危险。而河谷西北是座大山,山势之高几乎可说是直入云霄。 若那只是座普通的高山,云毅自然也就不会留意于它了。但那山顶看去却极为开敞平坦,连半山处的小峰也可以看到能容人停留的平台。而最妙的是,那山上竟有一道细流坠下,那便是有充足的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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