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云毅和沈肆并未再说什么,不论任天阔应不应这一声师祖,对他们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分别。他们本也没预料到眼前的这个人,便是小瑶山古籍中,那个四十岁便飞升了的青年才俊。四十岁……云毅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忝居长辈之位了。 他们知晓裂天之战前可以飞升的修士,俱是天道选定的人,生来便不必养气炼体,落地既可感万物灵犀。于是当年在书中看这位先祖,只是感叹了下他羡煞旁人的机缘,和他那听起来就满是洒脱不羁的名字。并未构想过这人到底该是个怎样的人,又有什么故事。毕竟凡间区区四十载,他留下的生平记事比后世那些动辄活上几百年的掌门,可是要少了许多的。 今时今日相对而立,没有什么旧情可叙,也没想着要来求上什么稀世功法。云毅只是想着要加入这一场战斗,要用自己的力量,从这场天地交战中拼出属于他的那一份机缘。 因为这是一场结局早定的战役。地君终将溃败,妖兽总会被放逐,天君同仙尊也不会对如他们这样的修士见死不救,所以他们会活下来,一定能活下来。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借一场场对决打磨自己的灵气,修炼己身,这不正是云洲岛历练的含义? 可不知是哪里除了问题,究竟是谁想岔了,仿佛所有人都不认同他的观点。秦嘉不来;杨妧彤不甘愿;甚至连沈肆都不愿上山,只不过是为了云毅勉强…… 可云毅却宁愿他意志坚定的留在原地,因为云毅亦可以为了自己的师弟而有所放弃,总好过现在这样,明明是一同上来了,但那人连看他一眼,同他说一句话,好像都心怀芥蒂。 云毅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怎得又想到了沈肆身上,他们明明还正面对着任天阔这位千年前的仙尊,他竟同那人说了两句话,便自去神游了。于是他匆忙回神,好在刚刚任天阔也似乎在思索什么,并没有开口。 任天阔还是有些惋惜他的“苍穹派”,这名字,大气,嘹亮,自报家门时便显得器宇轩昂顶天立地,竟就这么被他的门人改成了一个小气吧啦的山头……他对那个叫周天鸣的弟子实在没有印象,他飞升的太早了,其实连自己收的那个徒弟都没有指教过几次。这时便想着,等解决了这些从地府溢逃的妖兽,一定要去给自己徒弟托个梦,让他教授弟子时多注重诗词典籍,改名不是不可以,但求好听。 于是任天阔开口对眼前三人道,“你们虽是修士,又是被误传到此处的。但总归帮不上什么忙,去一旁呆着吧。等我们收拾掉这些妖兽,我看看是否能做个反阵,把你们传回去。”他低了声音自己抱怨道,“地府那些人不知整日都在干什么。竟能出这样的纰漏,连些恶兽都关不住。” 三人听了他这话才意识到,原来裂天之战最初,并非便是地仙与天人直接交手,而是先放出了恶兽消耗这些天人的实力…… “仙尊!其实……”杨妧彤想要开口道出事情真相,但随即却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过往来云洲岛的人,只战异兽,从不刻意救人。即便当真有远古之人因了这些后世修士介入而保住了性命,个把凡人而已,也撼不动日月更替,阻不住人世更迭。因此没人知道,自己去到的,究竟是一处虚幻尘世,还是他们存在之地的过往。他们在其间的所作所为,又是否会影响到那之后的一切…… 可眼前这人并不是个凡人,他是天上仙尊。如果他现下知道了这场大战的背后主使,是否这些实力强盛的天人便会直接冲入地府,把那鬼判和地君一起打入剥去仙格,打入轮回……那……擎天山脉不折,天还会下沉么?天若不沉……他们这些未受天择的修士可还能有飞升的机会?又或者……他们还会存在么? 杨妧彤突然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她很怕自己一句话出口,她所在的那个人世便要翻覆了,她如何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嗯?其实什么?”任天阔并没有太在意她的话,只是随口问道,他眼睛正看向远方地裂,随时准备击杀其中逃逸的妖兽。 “其实我们正是为了帮忙来的。”沈肆抢过了杨妧彤的话。 他们三个人,谁也不敢把实情告诉眼前的仙尊,谁也不敢去赌,赌他们的话不会改换人间。 所以只能在这一刻,三个人站在一起,做隐瞒实情的小人。看着人间饱饮烈火,看着仙尊力竭坠地…… 任天阔回头在三人脸上打量过,发现他们竟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大笑道,“不必了不必了,两个融合期,一个刚要心动。我应当还没弱到要你们来帮忙吧。” 三人听了他的笑声,自然知道是被人看扁了去。但这也很好理解,就像是那些云水间小弟子跳出来说要帮她们几人,他们也会这样说,“不必,你们去一旁歇着,不要添乱。” 因此云毅并不恼,只是开口问道,“敢问仙尊,与妖兽对战几日了?” 任天阔懒懒答道,“前日傍晚到现在。算两日吧。” 云毅点点头,“往后四十七日,仙尊总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 任天阔听了那日子便皱了眉,“不过是些妖兽?难道我们竟花了那么久?” “我们的典籍中是如此记载的。”云毅回道。 沈肆跟着补充说,“也许那些恶兽被关的久了,便生了许多小妖兽出来,数量太多,所以耗去了很多时间吧。” 任天阔虽还有所怀疑,但却也觉得对方说得不无道理,宁可信其有了。 小瑶山既然算是苍穹派的延续,任天阔便觉得他们的功法当是相差无几的,于是便对云毅和沈肆道,“那你们两个站我下手,若是看到有什么被我遗漏的妖兽,便帮我射杀了吧。”他接着转向杨妧彤,“姑娘也是小瑶山的弟子么?” 杨妧彤摇摇头,“在下纶音阁弟子杨妧彤,我回回灵阵,仙尊若是灵气消耗过多,或是灵力流转不畅,我都可以帮的上。” 任天阔对她笑道,“这个好,消耗战中这个最有用了。多谢杨姑娘!” 这时云毅同沈肆都站到了任天阔身后,拔出佩剑喂好了灵气。 任天阔一见却一时语塞了。“你们用剑?” 二人不明就里,点了点头。 “这么远的距离……你们用剑?那些走兽会飞到这峰顶给你们砍不成?拿出你们的弓来!”任天阔气道。 “我们……不会用弓……”云毅和沈肆愣了愣,开口说道。 “你们小瑶山不用弓?” “从未……” 任天阔同那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兀自开口道,“你们肯定是弄错了,你们那个门派估计和我苍穹派没什么关系。不对,不止是这样,你们连这次击杀恶兽的事儿也搞错了,说得肯定与现在的不是同一件。”他这样说,似乎也是在安慰自己,他的门派还在,功法也没有失传。而后他也不想再听云毅和沈肆解释什么,从自己的芥子袋里摸索出两把弓来,胡乱塞给了那两人,“去一边学!学会之前不要同我说话!” 云毅和沈肆一时都有些尴尬,云毅尤其是没有想到,他们跑到这里,想着要投身于一场恶战。可还没开始就因为武器不对被赶了出来,反而是他信誓旦旦要替秦嘉照顾的杨妧彤,已经持了古琴奏起了破阵曲,帮任天阔增强灵箭术法。 但正像任天阔说的一般,这场裂天之战恐怕不会有什么需要近身搏斗的机会了。仙尊都不过是站在高处击杀地裂中逃出的妖兽,不管是会飞的还是只会爬的,都是近不得他们身旁的。云毅和沈肆这两把长剑,到了这里便没了用武之地。若是教他们直接以灵流击杀妖兽,恐怕那一股灵气都还没触到妖兽皮毛,就要消散在空中了。他们若是学不会以雕弓射灵箭,便不如就此下去陪那些滞留小峰的人了。 只是说着要学,又哪里是什么容易的事。以灵气凝成箭矢对云毅来说并不是难事,甚至沈肆试过几次后也掌握了些诀窍。但他们根本不会借弓的力量去将灵箭送出,灵箭脱手便斜晃几下,一头栽倒、直直坠落了。 云毅和沈肆早不记得自己当年初学剑法时是否有这样的狼狈模样了,但现下却是被挫败感环环包围,心情愈发烦躁起来。但偏偏越是烦躁,就越不得法门。再看任天阔的灵箭术已经是出神入化,连一把真正的弓都不需要,两手凭空拉开,灵气兼为弓为箭,一箭祭出,穿云破雾。 偏偏杨妧彤还时常往这边看来,见他们的箭矢毫无准头的乱飞,眼中满是惊讶。这下不只是烦躁,两人心中连羞愤之情都盈了出来。 ---- 出门理发去了!更新有一咪咪晚~
第49章 肆拾玖 他们不得法门的乱试了半天,灵气消耗不少,但收效却并不显著。虽勉强可以将灵箭送出,但也不过是很短的距离。若是再想命中什么目标,便全然没有可能了。 另外,也不知是否是他们的姿势不对,这一番折腾下来,云毅和沈肆都觉得肩膀有隐隐酸痛,甚至超过一整日练剑的疲累。 拉弓弦的手指也已经磨出了水泡,二人狠心挤破,撕了衣摆布料随便裹缠了去。可即便如此,再次张弓时也是极痛的。 这疼痛让他们有了些微的冷静。 他们从来不通射术,如今便是在凭空摸索。这样胡乱练习下去,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在裂天之战结束之前成功射出一只半只灵箭,若是运气不好,也许学会用弓之前,便先把自己练伤练废了。 于是两人都暂时停下了动作,决定先学习任天阔的动作。 但这也不是什么易事。 任天阔已是用弓的老手了;又加上羽箭是他丰盛的灵气所化,本就可以随他心意去往他选定的方向。所以他根本就不用花上太多时间瞄准,开弓、放箭、收势,一气呵成,每个动作不过一瞬。云毅和沈肆连照猫画虎的摆架势都做不到。 弓弦要拉到什么程度?放箭时是要放松还是发力?甚至身体重心要放在哪里?如何才能瞄准目标?他们从那人出手的过程中根本看不出。只能拙劣的模仿他的姿态,他的频率。 沈肆只觉得心内很是不满。他们并不是蠢人。若是任天阔肯悉心教导,他自觉占不了任天阔多少时间,他自己就可以很快上手。可任天阔却全然没有要指点他们的意思,由着他们宛如跳梁小丑般的射出那些只会半途落地的灵箭。不对,跳梁小丑的表演还有人去看,还有人对他的行为作出些反应,哪怕是哈哈大笑。可他和云毅在这里表演了半天,除了杨妧彤起初多看了他们几眼,另一个人竟连头都不曾回一下。 这种被人漠视的感觉甚至比被批评嘲笑更教人难以接受,好像自己连被关注的资格都没有。 沈肆这样想着,便觉得肩膀疼痛更甚,索性把弓箭放在一旁,说自己要先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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