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尘略一点头,转身出了宫直奔丞相府去。 梧桐就跟着这队侍卫,一直到了华熙宫。 今夜宫里灯火通明,注定是不眠之夜。 丞相府确实有人暗中监视,陌尘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黑影从后院翻进去,悄无声息地靠近邵旸的院子。 陌尘跟上去,等那些人靠近院门,他就直接把人控制住。 把人关到柴房里,陌尘直接去找邵念平。 邵念平脸色凝重地看着手里的东西,还没有入睡。陌尘敲开窗户的时候,他似乎连忙把什么东西收藏起来,正好从床纬后面走出来,见是陌尘,他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仙师。”邵念平倒了一杯茶。 “华昌平今夜有行动。”陌尘开门见山。 “我的人探到了。”邵念平也不是一无所知,“我这里其实有先帝的遗诏。” 陌尘倒没想到邵念平真的有遗诏,他还以为丞相就是虚晃一枪转移视线。他更没想到邵念平会告知他。 陌尘还是捉摸不透人心。 虽然江鸿晚年昏聩,甚至失了智杀了萧家,但他对邵念平有种莫名的信任。在萧钦出征前,江鸿给邵念平留了一道诏书,里面的内容邵念平没看过,当时江鸿只是吩咐他先保管着,等哪天自己改变主意了,又重拟一道。 江鸿的这个决定连邵念平都没想到。 后来江鸿就像忘了这回事一样,诏书就留在了邵念平这里,如今变成了遗诏。 刚才邵念平就是犹豫着要打开诏书看看内容,听到动静就立即收了起来,发现来人是陌尘,他就选择如实相告,甚至把诏书递给陌尘。 陌尘接过来展开一看,里面竟然写着立江天还为储君。 邵念平并无惊讶,看来他多少能揣摩些许圣心。 邵念平道:“虽然皇上以前做过不少糊涂事,但他是真的看中六皇子。” “那为什么要让六皇子去戍边?”陌尘很不解。 邵念平回道:“也许皇上觉得远离朝堂,才是对六皇子最好的保护吧。” “那晋王?”陌尘疑惑。 邵念平道:“皇上做过的糊涂事中,其一就是让晋王误食了丹药,导致晋王体内残留了丹毒。” 难怪江天白体弱多病,看来和这个丹药有关。 邵念平续道:“那时候晋王已经懂事,他恐怕一直认为皇上是有意用他试丹。” 陌尘点头,转而道:“这遗诏如何处置?” 邵念平久未开口,仿佛也在沉吟。片刻后,他道:“给晋王吧。” 陌尘更是不解了。
第170章 回城 陌尘完全想不通为什么邵念平要把写了立六皇子为储君的诏书给晋王,这完全是引起兄弟阋墙的行为。 邵念平却不打算为陌尘答疑解惑,他只是叹息着收好诏书,转而去审问那几个深夜造访却被陌尘抓个正着的黑衣人。 陌尘没兴趣知道那些黑衣人来做什么,他觉得保护好邵念平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梧桐那边怎么样了? 梧桐直接去找了红菟,正好红菟也接到了萧钦的传信,吩咐她想办法让华昌平和江天珏内讧。 不过现在不用她想办法,恐怕那两人不久也要打个你死我活了。 红菟道:“公子已经到了雲安城,但是他吩咐我们的人不要出面去接触他,他自由安排。” 梧桐点头:“那就好。就怕华昌平等不及了。” “无妨。”红菟接道,“还有江天珏可以和他彼此牵制。” 如今的梧桐和陌尘不能过多干预人界的事,他就怕这皇宫里即将发生的混乱被他国知晓,引起更可怕的反应。 也不知道萧公子和阿芫有没有办法能化解这些危难。 梧桐心里所想的“化解危难”,恐怕萧钦半分不在意,他如今只想报仇,只想看江家人一个个祭天。如今的他,完全不在意这天下乱不乱,更不在意那皇位谁来坐。 如今在翰林院整理文集的章阔为在雲安南城买了一栋简陋的房子,并且把他的胞妹和娘亲接过来一起住,每天有事做,吃饭不用愁,比起以前可以说是很好过了。 但他志不在此,不想一辈子闻着霉味的书籍,整理抄写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他想有所作为,哪怕只是去当个地方官,治治虫、修修路他都情愿。 可惜,皇家即将大乱,没人有心思理会他的拳拳为民之心。 想到此处,章阔为对着狭窄院子里的枯桃树唉声叹气:“要是萧公子还在就好了!” 低头一看,竟然发现枯木逢春,树干底下抽出了几片绿叶。 就在他想要蹲下细看之时,院墙上“嗖”的一下窜进来一个身影。 此刻月明人静,他以为遭了贼,可惜贼不提前打听打听,他一贫如洗,除了破院子和一身朴素官服,也没什么可偷的。 然而想到已经入睡的老母亲和正值豆蔻的胞妹,他还是弯腰捡起劈柴的斧头,躲在枯桃树后面张望。 月光如银,温柔地铺满了院子。 确认杜芫已经站稳,萧钦才放开他。 看到枯桃树后露出的衣摆,萧钦道:“出来吧,是我。” 章阔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萧公子的声音?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 “萧公子?”章阔为紧紧握着斧头从树后走出来。 萧钦道:“抱歉,不请自来。” 章阔为连忙摆手,发现手里还拿着斧头,本想直接扔了,想到娘亲和妹妹已经歇下,就走到柴堆边弯腰把斧头轻轻放下。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章阔为朝萧钦二人抱拳道,“当日听到消息我真是即惊讶又担心,还好你们没事,就是……” 看了看萧钦,他满脸歉意没再说下去。萧钦却知道他本想说父亲萧万山的事,却还是闭了嘴。虽然后知后觉,看章阔为的表情愧疚却是拳拳真心。 萧钦摆手道:“我们此番死里逃生回到雲安,为的就是替我父亲和萧家满门忠烈雪洗冤屈。只因我如今身份特殊,也只得章兄可信任,方才深夜叨扰。” 杜芫也道:“实在是万分抱歉。” 章阔为引领他二人进屋,嘴里羞愧道:“寒舍简陋,怕是……”顿了顿,他又满面真诚道:“萧公子和杜公子能来找我,章某是万分喜悦的,可别再说抱歉叨扰之类的话,只盼你们莫嫌弃才好。” 章阔为的房间是家里最大的一间房,除了卧室,还一并放了桌椅用来办公,就这屋子还是他的娘亲和胞妹极力说服他才住进来的,原本他想住最小那间,但他娘说已经做了官就得有自己办事的地方,非让他住大的,还张罗着给他置办了一张木桌。 他带着杜芫二人进了屋,又连忙要去沏茶,可惜火灭水冷,实在是无茶可泡。 杜芫拉住了他:“章兄快莫忙活了,我二人已经用过饭食热茶,只是一路过来没地方歇息,还望章兄收留在下。” 章阔为去看萧钦,萧钦也道:“在下还有要事,实在不方便带阿芫同行,只能麻烦章兄代为照拂一二。” 这是杜芫二人在路上就说好的,萧钦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让杜芫同意不跟他一起,但也反复要求萧钦解决事情之后立即来找他。这时听萧钦这么说,杜芫心里还是十分不安,他却忍住了没开口。 章阔为的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很礼貌地收了回来,抱拳道:“能得萧公子信任,章某定不负所望!” 想了想,他又郑重地道:“萧公子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也希望直言不讳。” 萧钦颔首,道了谢就去看杜芫,杜芫也看着他二人却一时没说话。 章阔为很有眼色地告了别,开门出去又轻轻关了门,然后走到枯桃树下蹲着,仿佛在很认真地研究枯树回春长出的新绿。 屋里,杜芫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萧钦紧紧揽到了怀里,好像还嫌不够似的,萧钦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又用了几分力。 杜芫没挣扎,也没开口,只是抬手搂住他劲瘦的腰。良久,萧钦道:“等我回来。” 杜芫只是颔首,闭上眼睛掩去眼里的担忧和不舍。 萧钦又道:“你别怕,我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说完,似乎是怕自己舍不得离开,都没敢看杜芫一眼,放开他转身就要走,却被杜芫一把拉住了袖摆。 杜芫手上用力,把萧钦的袖摆捏出了皱褶,然后他的手上移,直接揪住萧钦的衣襟把他拽了回来。 萧钦完全不会防备杜芫,被一把拽了个踉跄,还没待他站稳说些什么,杜芫就堵住了他的嘴巴。他愣了一下,反客为主一手搂住杜芫的腰,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加深了吻。 章阔为在院子里研究了好半天碧绿的桃叶,甚至看清了树根上扒着的刚孵化的毛毛虫,在他第无数次往房间看去的时候,杜芫轻轻拉开门走入月光中。 “杜兄,萧公子呢?”见他左右没人,章阔为问道。 杜芫的声音低低的,他道:“他有事先走了。接下来几天杜某多有叨扰,望章兄海涵。” 章阔为连忙起身拍去手上的细屑,嘴里道:“杜兄客气了。” 虽然萧钦把杜芫暂时留在章阔为这里,却也安排萧乾在附近保护他,当夜就以章阔为表亲的名义买下隔壁的空房子,第二天由章阔为请人来把墙壁打通,直接把两栋房子连在了一起。杜芫还邀请章阔为和他住一个院子,把他以前的房间让给他妹妹住。 章阔为的娘亲年龄不小了,第二天一早还是天不亮就和女儿起来准备饭食,见到杜芫和萧乾也只是惊讶居多,听章阔为说是以前的同窗,就对杜芫特别另眼相看。老太太甚至私底下和章阔为说想招杜芫为婿,可把章阔为惊得不轻,连番劝说才勉强打住了老太太的一时兴起。 杜芫可不知道人家老太太差点找他为婿,他一天就看看书,时不时帮忙做点饭,甚至还有闲心作画。萧乾还给他买了一把桐木琴,可惜他只是怜惜地抚了抚琴身,没有要弹琴的想法。 萧钦离开三天后,杜芫话变得很少,萧乾很少露面,想问点什么也问不到,杜芫只能安慰自己:泽仪是有后福之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钦从章阔为家离开后,就到了望城坡和萧汴会面,如意也在——背了包袱骑着马,看起来要出远门。萧钦就是特意来见如意的。 “小钦钦,我得去一趟及第城。”他拉了拉缰绳,高大的骏马原地转了个圈,打了个响鼻,“正好离开前可以和你见一面。” 萧钦拍了拍马头,只道:“万事小心。” 如意略一点头就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萧钦看着他的身影被茫茫夜色掩盖,脸上晦暗不明,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公子,我们先进城吧,是先去我们落脚的地方,还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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