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外这才传来中气十足的回应:“八都鲁,沐阳公子被二王子喊去了。” 印征一听,虎目圆睁就要暴怒,吓得符百灵趴在池边瑟瑟发抖,生怕他又拿自己出气。 不过还好印征没有别的举动,只是把腰带绑好,光着脚就拉开门,脸上带着阴冷地笑道:“好久没去拜见二王子了,来人,准备几坛好酒几个美人,本将军这就去登门拜访。” 等印征的脚步声远去,符百灵才敢从汤泉池里爬出来,抖抖索索地穿好衣服连忙回到自己在将军府的住处——后院的一处空马房。 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面色苍白,他却始终咬牙不吭声,只是抖着手摸索着给自己上药,然后盯着白瓷药瓶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王子塔木山的府邸就在及第城东市边上,那边靠近花柳巷,仿佛空气里都浮动着胭脂水粉的香味。晚上这处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然而白天这边却不怎么热闹,甚至可以说是冷清,只有塔木山的府邸传出丝竹声和欢笑声。 印征带着几个属下和美人,提着几坛好酒来到二王子府门前,只见府门紧闭,连门口的守卫都不见踪影。不用印征吩咐,自有一人不客气地去拍门。 好半天不闻人应声,门被拍得震天响。就在大红漆的门板快要被拍倒的时候,守卫终于满脸不耐烦地打开了门。 “来了来了,大白天的打劫啊!拍拍拍,把门拍烂了看老子怎么……” 后面的叫嚷声在看到印征的时候戛然而止,守卫脸上的气愤僵住,在印征的人开口前,他终于换上了惊喜又恐惧的笑容,卑颜屈膝地请罪:“小的该死,不知是八都鲁大驾光临,小的该死!请八都鲁饶恕!”边说边“啪啪”打自己耳光,不一会儿脸颊就红肿起来。 拍门的人正要发作,看够了好戏的印征大方地摆摆手,拦住了拔刀的属下。 半出鞘的刀反射着光投在脸上,守卫忙不迭地跪在地上求饶。 印征道:“不妨事,你且带路吧,本将军要去陪你家二王子吃酒。” “是是是!”守卫连忙应声,一边爬起来弯着腰引路,“八都鲁这边请。” 印征一撩袍摆,带着人随守卫浩浩荡荡往府内行去。 塔木山是个草包一般的人,每天醉倒在温柔乡,目前除了还没完全荒废的武功,其他的一无是处。这听闻仆人说八都鲁来了,他还以为是印征看到他最近从大王子塔木吉那里抢了差事,认为他是可以支持的继位人选,这才亲自到他府上来的。 这会儿府里后花园的水榭上正歌舞升平,四五个年轻人推杯换盏,到处充满了欢声笑语,塔木山可顾不上这些,他连忙推开怀里给他喂酒的美人,靴子都没穿上就顺着长廊离开了,仆人抱了靴子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塔木山哪里知道,在印征眼里,他和塔木吉的那些明争暗斗都是过家家,做不得真。 安霈清放下手里的白瓷酒杯,和坐在他边上的如意对视一眼,他不由得在心里想:印征这该死的家伙,最好不是来找我麻烦的。 如意才来及第城不久,因为提前和安霈清通过信,当时刚到他就直奔沐阳公子府,得到了安霈清的盛情款待,还直接邀请他在府上住下,每天带他出入各种享乐场所,似乎真的想为他答疑解惑,教他怎么抓住心上人的全部心神。 等安霈清知晓如意来及第城做什么,恐怕他得把牙咬碎,可惜这会儿他只当如意是个颇有才能,却被心上人漠视的可怜人。 不一会儿,如意就看到一行人进了后花园,为首的是塔木山和一个高壮男子,那男子小山一般的体型,把塔木山衬得越发干瘪瘦黑。 印征的感觉很敏锐,不过水榭里的人几乎都在暗自打量他,他也懒得计较,就让这些废物点心多看看他八都鲁的伟岸身躯。 如意淡然收回视线,本想帮安霈清斟酒,但想到这人和印征的纠葛,还是只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印征直接坐在塔木山旁边,他的下属把提来的酒送到每一桌,跟来的美人也按他吩咐款款落座。塔木山见此就更激动了,他恨不得直接开门见山像印征证明自己有多厉害,以后辅佐自己将有多大的建业。 印征却表情淡淡,他多看了一眼和他们长相截然不同的如意,抬起下属倒的酒道:“本将军不请自来,打扰了各位的雅兴,自罚一杯望大家海涵。” “将军哪里的话!” “八都鲁太客气了!我们巴不得您来!” 有几个人立马抬了酒恭恭敬敬地喝起来,哪里敢真的让印征自罚。 塔木山哈哈大笑,二十出头的人,比起印征来却很没有精气神。他眼下青黑,嘴唇带紫,沾沾自喜道:“八都鲁大驾光临,本王子今日的宴会才算是有价值!” 一句话,把在座的多数人都得罪了。当然,这些人明面上是无比应和,心里却在暗自骂塔木山惯于谄媚逢迎。 如意心里撇了撇嘴,都是皇帝的儿子,这塔木山和江天还比起来可差远了。 他跟在荆铭义身边,经常听男人提起江天还,夸江天还是难得的将帅之才,虽然听时不以为意,这会儿想起来却不由得长本朝人威风。 安霈清心里却很不舒服,印征被他种了蛊,他发动的时候印征就会被他控制,他之前试过很多次,现在面对印征他完全有恃无恐。 最近好不容易被安信新安排多和塔木山走动,可以借此少和印征碰面,他心里刚好过了不少,这会儿印征这厮又巴巴地凑过来了。 印征之所以突然到塔木山的府邸,其一是因为安霈清,其二是因为想来塔木山这里看看乐子。他过几日就要出发去边界领军指挥,军中除了打胜仗,其他的也颇为无趣,出发前来找找乐子也不错。他原本还想着把安霈清带上,如今看来这沐阳公子心思已经不在他这儿了。 想到此处,他的眼睛又往安霈清看去。 安霈清抬头朝他看过来,灿然一笑,朝他举了举酒杯。印征挑起眉梢一笑,心里的不痛快少了些许。 安霈清垂眸喝酒,眼里神色晦暗不明,十分复杂。 塔木山那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他近日有何打算,期望得到印征的支持。 印征放下酒杯道:“二王子自是天赋异禀,本将军很是欣赏,宴会结束咱们大可多饮几杯。” 塔木山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连忙吩咐身边的美人给印征倒酒。 印征既然都这么说了,塔木山也没什么心情继续饮酒作乐,其他人也不是没眼力见的,再喝几杯就纷纷告辞。不一会儿,热闹非凡的水榭就安静下来。 塔木山也迫不及待地引着印征到了书房,两人密谈一番,又花了不少时间。 出了二王子府,如意和安霈清一道回沐阳府,马车宽敞,铺了软垫安了小桌,桌上摆了茶具和几样糕点。 如意打量着安霈清的神色,担忧地问道:“安哥哥,八都鲁是不是和咱们有嫌隙?” 在安霈清面前,他一直扮演着天真无邪的贵公子,不太懂人情世故,也没什么心机。 安霈清叹息道:“无事。八都鲁从来对我青眼相待。” 如意“啊”一声,又恍然大悟一般道:“安哥哥郎艳绝绝,八都鲁眼光好呀!我觉得这及第城好多王孙贵族眼光都很好。” 安霈清被他一夸,脸上有了笑容,拿起一块糯米糕递给他,嘴里道:“天真的孩子。” 如意看起来确实比他小了很多,他这么说完全是把如意当成自己人。 如意笑着道:“我才不傻,我知道八都鲁肯定要去打初雲了。前几天我都看到军要处的大老爷在采买了。”斯坦国的军要处是仿初雲的兵部制度体系建立的,负责军需采买。 安霈清看他一眼,见他满眼都是糕点,吃得极其认真,嘴边沾了一些糕点细屑都不知道。心里的怀疑烟消云散,这么个无知的贵公子,能懂什么? 如意懂得可不少,他最近打探了不少消息,都已经用特地带来的暗哨传给萧钦和荆铭义。 刚到沐阳府,印征就亲自登门把安霈清接走了,如意正好得了空出去逛逛。结果午后突然来一场雨,来去匆匆,携风带雷,颇为惊天动地。 如意寻了一处客栈避雨,恰好就碰到了梧桐和陌尘。 梧桐二人和如意本不认识,全是因为如意路过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两个容貌出色格外让他多注意些的人提到“萧汴”和“阿芫”,他一下子停住脚步,缓了会还是上了楼再让小二来请这二人。 梧桐二人对视一眼,跟着小二上了楼进了雅间,就看到坐在桌边的年轻公子。 这边,印征心里终于爽快了,有安霈清陪着喝酒吃肉好不逍遥,酒喝多了,话也变多了。 安霈清有意想知道他和塔木山说了些什么,就发动了蛊,印征眼神稍变喝着酒道:“也没说什么,塔木山小儿目光短浅,反正本将军要远征,不如让他兄弟俩好好玩段时间。” 安霈清放松心神,印征就回复了正常,照样喝酒吃肉,仿佛对刚才自己说了什么一无所知。
第174章 助澜 晨光熹微,断断续续闹了好几天的初雲皇宫难得安静下来,劫后余生尚且还在担惊受怕中的宫人内侍小心翼翼地走动起来。一个瘦小的宫女缩写肩膀快速走在甬/道上,迎面碰到远远走来的守卫,她连忙侧身随意出了一道门。 门外不远处就是玄武门,那边飘来浓郁的血腥味,她不敢靠近,然而边上又来一队兵卒,她不得不咬牙躲开。 玄武门就在几十步之遥,她连忙回头去看,那些兵卒根本没有在意她,她松了一口气想动一动酸疼的脖子,一仰头就看到了挂在城楼上的东西。 打眼一看,在晨光里晃晃悠悠的竟然是一个人!看那明黄服饰,竟然是皇帝江鸿! “啊——!” 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蛰伏在各宫殿的兵卒都动了起来,聚集到玄武门,为了争夺悬挂的皇帝尸首大动干戈,死伤无数。 半个时辰后,华昌平的人取下了悬挂的尸首。 这下华昌平就更出师有名了——皇帝驾崩,龙体却被有心之人肆意侮辱,身为人臣,他如若不为已故皇帝严惩恶徒,必当以死谢罪,以身殉葬! 溃败的另外两波兵卒是收了力的王静悬和私自进宫的葛必文的护城军队伍。 王静悬带领部下退回本部,而葛必文则带来部下退回入宫时呆的宫殿。 葛必文嘴边已经急起了一串燎泡,皇宫太大,他完全摸不着江天珏缩在哪个犄角旮旯,他刚听到风声赶过去人家早就跑没了,这几天跟狗撵耗子似的,反而让他折损了不少弟兄。因为他无诏入宫完全不敢公然露面,他狠得牙痒痒,却还要被华昌平那个老贼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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