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而抓住身侧男人的手,来回摇晃几下,“哥哥,那边是什么呀?” 郎栎头也不回。 目光始终停留在少年的身上,根本不想分出注意力给旁者。 好在雪狼的听力足够灵敏,迅速分辨出身后的动静出自哪里。 “那边有一个戏台,戏班子正在唱戏。宝宝,你想过去看看吗?” 涂聿的视线飘忽一瞬。 先是瞥向旁边香味四溢的糕点,又挣扎着挪向热闹的戏台方向。 在他开口说话前,观察仔细的兔学八级大师已先一步丢下檀木珠付账。 郎栎一手拎起装好的糕点,另一手牵住少年柔软的手。 “好了,走吧。” “?!” 兔兔震惊,兔兔茫然。 为何哥哥能猜到他的想法? 怎么做到的呢? 涂聿顿时陷入懵然的状态,百思不得其解,乖乖地被男人牵着走。 走出一段距离,小兔子抑制不住浓厚的探索欲,扭头打量起哥哥。 男人背阔腿长,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劲装,衣袖口与腰间收束得很紧。 他的步子很大,走起路来带风,却总会迁就自己的速度,逐步放慢。 涂聿稍稍抬眼,看向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试图分析出有用的信息。 唔…… 少年抿唇,精致的小脸紧绷着,流露出些许严肃。 片刻后,幽幽然叹了一口气。 好难呀! 什么都看不出来! 郎栎早已察觉到小家伙奇奇怪怪的小动作,只是并未声张,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仅以余光去瞄兔兔,随时关注他的情绪变化,并作出反应。 在那兔耳耷拉下来的一瞬间,郎栎不动声色地询问道: “怎么了?不想看戏吗?” 单纯的兔兔藏不住心事,并不知晓这是蔫坏的狼王在试探,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哥哥,你每次都能猜中我的想法,我却看不出你的……唉,我可能是一只笨蛋兔。” 听到最后一句话,郎栎被娇宝给可爱到了,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兀自压抑半晌,才开口回应,“哪里笨了,宝宝是世界上最棒的小兔子。” “诶?是这样吗?” 喜欢被夸奖的兔兔不再蔫巴,头顶的兔耳唰地一下竖起来,总能同步反映出他的心情。 “对啊。” 郎栎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人流,抬臂护在少年的后腰处,令他不至于被挤到。 选定一片较为空阔的区域站好,郎栎不经意地补充: “宝宝,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一只狼很听兔子的话,是不是证明兔子很厉害?” 涂聿拧眉沉思。 无意识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粉润的唇也微噘。 须臾,他郑重地点点头,伸出两只小手比划道: “对!没被吃掉就已经很厉害了,说明兔子有办法驯服狼呀!” 郎栎没再说话。 只是垂首望着他,眸光温和似水,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对视片刻,涂聿从那双金黄色的狼瞳当中读出了未尽之言。 第一次“猜”到别人的心思,兔兔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小声说: “哦、哦!是我!” 嗨呀! 原来他这么优秀! “咚——咚——” 斜前方传来一阵击鼓声,当即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场面变得安静下来。 紧接着是一道尖锐的嗓音: “最终幕,真相败露!请各位稍等,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来完成布景!” “哇!我想看!” 涂聿一下子忘记自夸的事情,费劲地踮起脚尖。 他仰着头,伸长脖子,却还是只能看见旁人的后脑勺。 至于戏台上的布景长什么样…… 是一点都看不到。 在长街悠闲晃荡的灵兽太多了,这会儿一窝蜂聚集到此处来看戏。 有一只大狮子不小心变回兽形,被旁边的观众连声指责,嫌他碍事、占据太多空间。 大抵是太过紧张的缘故,狮子没能变成人形,只好灰溜溜地退出去。 在他撤离之后,那点空位顷刻间被占满,再来晚点,就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涂聿看完这出小闹剧,重新开始发愁——人家狮子再怎么鲁莽,兽形状态也威武高大。 哪像他,原身仅有二十公分左右,变成人身以后,还是矮! “唉。” 小兔子倍感惆怅。 “宝宝,为什么不开心?” 郎栎隐约猜到了小东西的伤感来源于何处,却还是想让兔兔自己说出来。 郎栎确信,沟通、交流是维系良好关系的方式之一,更重要的是…… 在袒露心声、无意识求助的过程中,小家伙也会变得越来越依赖他。 “我的个子太矮了,看不到戏台!一点都不方便,讨厌!” 说到这里,兔兔忍不住双手叉腰,狠狠跺脚。 他生得漂亮,穿着一身浅粉色的长裙,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子一样。 可做出这些小动作后,仙气飘飘之余,更添几分俏皮与灵动。 郎栎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沉浸在这幅美好的场景当中,不由自主地失神。 等到兔兔拽衣角才回神。 “没关系,我的肩膀给你踩。” 他说完一撩衣摆,单膝下跪,腰背挺得板正。 涂聿怔在原地,低头盯着男人的头顶,长长的墨发用深色的发带紧缚着,无措地唤道: “哥、哥……” “这个方法我怎么没想到?快快快,你也来跪着!” “嗬!你个子高,还是你来!” “别乱说,你更高!” “不不不,你太胖了,我力气小,哪里撑得住你?” “……” 旁边有对彼此依偎着的爱侣见状,立刻后撤两步,开始互呛。 谁都想当上面的那个。 “宝宝快点,等会儿戏开场,你错过就该伤心了。” 郎栎低着头,却精准地勾住少年的手,轻柔地往回拽了拽。 涂聿被围观,略有些羞赧。 而最根本的原因在于,站在哥哥的肩膀上——实在是太高啦! 兔兔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 超过三米半的高度,的确可以轻松地看到戏台,但当场吓晕过去的可能性更大。 “哥哥,我站不稳呀!很吓人的,不要这样嘛~” 涂聿揪住裙摆,试探性地上前一步,两秒后飞快退回来。 “嗯……” 郎栎想了想,调转方向,背对着小兔子,又说道: “那就改成坐着,不用怕,宝宝,我不会让你摔。” “咚——咚——” 震天响的击鼓声再一次响起。 涂聿顿时有点着急。 生怕错过精彩的画面。 他小心翼翼地抓着衣裙的一角,抬起一条纤细的腿,自后向前地架到哥哥的肩膀上。 另一手寻不到合适的地方搁,不得不揪住哥哥的头发。 郎栎始终耐心地半跪在地上,低眉垂首,是一副完全臣服的姿态。 “坐好了吗?” 严谨的娇宝左看看、右看看,叠好过长的裙摆,以免打到哥哥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点点头,“好啦!我已经做好准备!” 短短一天之内,解锁两个新的姿势,远不是那个“被雪狼叼着”的姿势能比的。 又是正面抱,又是跨坐肩膀,骤然拔高到一个恐怖的高度。 胆怯的兔兔全身紧绷。 实在是没法放松下来。 郎栎握住少年纤白的小腿,入手的触感细嫩柔滑。 和他的体温相比,兔兔的皮肤更像是温凉的玉石。 “最终幕,真相暴露——” 台上传来灰鼠尖细的喊声,即刻拉回郎栎飘飞的思绪。 男人垂眸,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专注于“兔兔想看戏”这件事。 自跪姿变作半蹲,速度不能太快,免得肩上的娇气包因冲势太大而向后倒去。 他稳稳地站起身。 在心中默念三个数,果不其然听见了小兔子的惊呼,难掩惊喜和激动。 “好耶!” 能哄得小家伙开心。 行,值了。 刹那间,涂聿成为了全场最有优势的观众,再也不用看别人的后脑勺。 视觉效果极佳。 这回,他终于看清了戏台上的布景,看起来似乎是装修华丽的高府大院。 一位白猫老爷坐在摇椅上,长长的尾巴垂落在身后,摇来摆去。 兔兔全神贯注地看戏。 看着那位白猫老爷冲进里屋又出来,怀中抱着一个襁褓,欣喜若狂。 紧接着场景转换,小婴儿逐渐长大,在院子里自由地跑跳。 满地都是奇珍异宝。 一家人其乐融融。 直到孩子成年的那一天,美满的氛围被彻底打破。 孩子头顶弹出溜圆的灰色耳朵,身后长出的尾巴是细细的一条。 并非白色的毛绒尾。 掩盖了十多年的真相败露。 不同物种的灵兽以人形□□时,不存在生殖隔离。 不过孩子的兽形取决于父母双方,不会凭空产生第三种。 幸福的泡泡破碎,只剩一场悲剧。 戏台上最精彩的部分当属于真实上演的猫鼠大战,赢则生,败则死。 台下的观众顷刻间欢呼起来。 他们本就是野兽,即使化作人形,也不具人性。 与其说是场面多变的大戏一场。 倒不如说是在某个特定背景之下的斗兽场,残酷血腥。 早在白猫和灰鼠开打的前一刻,郎栎已先一步转身离场。 他从未放松过警惕,自然能够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恐怕再过不久,战局会席卷到台下,不能期待失控的野兽会拥有理智。 生性好战的狼王有把握诛杀一切进犯者,却不想让娇气的兔兔看到这些。 “哇……” 涂聿完全没注意到场面的风云变幻,依然沉浸在方才的剧情当中。 “白猫会生出灰鼠宝宝吗?那我呢?哥哥呢?我们会不会生宝宝呀?” “宝宝有一个就够了。” 郎栎抓在少年脚踝处的手忽然一紧,又很快松开来。 像是随口补充一句,语气却藏着几分认真与郑重。 “装不下。” 他的心房已经被塞满了。 天上地下仅此一颗的兔兔球。
第24章 贰拾肆 24 在离开万灵镇之前,郎栎还不忘取走给小家伙买的那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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