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想接近你,那些逾越的举动是因为我太想接近你了。那时候你无论如何都不肯看我一眼,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我很痛苦……” 白榤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双手抱头,仿佛一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幼兽、要把整身体深埋进臂弯之中。 “明明说好等我出来,明明给了我无尽期待,可到头来却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的心被挖走了一大块,我只是想填补内心的空洞,这洞口离离你越远撕扯得越大,我只想离你近你一些…… ” “QUEENS只教我怎么生存,没教我怎么和你相处,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在最孤独最痛苦的时候做了最错误的事。” 他双手掩面蜷缩成一团,细细的呜咽声从指间发出,耷拉的肩膀无法控制地抽动着,似乎在极力压抑巨大的伤痛。 “我不乞求能得到你的原谅。但求你别讨厌我好吗。你要是离开了我,我的生命将毫无意义,我不想再感受心脏被撕裂的痛苦了。” 白祈捏紧手心,忍受着句句悲鸣带来的重击。这些话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会认为是戏耍自己的谎言,然后嗤之以鼻。但现在两人经历过那么多事,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他看到了白榤复杂的心性和对情感渴求的执念,他相信每句话的真实性。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白榤是怎样一个个体,是否有正常人的情感,独自一人时会不会迷茫无助,承受被迫给予的压力时会不会难受痛苦。 没人教白榤怎么做,也没人教他该怎么做。今天这局面,不能说他一点责任也没有。 把他创造出来,又无情抛弃掉的不就是自己吗? 看着万父万母对儿女温情慈爱,其实在他内心深处真切地渴望着那种情感。白榤也是,但他用错了方法。 影响孩子最深的往往是自身父母,被唯一的亲人一次次拒绝,一次次转身离去,显露于表的厌弃。如果不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偏激表现,怎么会让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 事到如今谁又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做? 白祈精疲力尽地靠在墙壁上,他闭起眼睛,许久后用低到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了句。 “以后不要再犯了。” 他们都在彼此伤害,事已至此,以前的事就当做彼此不成熟犯的错误罢。 白榤蓦地抬起头,他亮起的眼睛中带着不可思议的喜悦,“你原谅我了?” “没有。”白祈避开他炽热的目光,重复道,“以后不准再犯了。” “嗯嗯,好的好的。”白榤手脚并用爬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摆出可怜兮兮的小狗模样,“那你还讨厌我吗?” 白祈抽回手再次警告道,“也不准随便碰我!” “好好,我不碰。”白榤听话地把手背到身后,他依旧是屈膝跪坐的姿势,深深弯着背脊一动也不敢再动。 白祈看着黑暗中局促的人影, 记忆中的恶魔被眼前这副战兢不安的模样一点点抹除、占据。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身心都放松下来,仿佛吐出了胸腔中积压长久的郁结之气。 他开口道:“行了,起来。” 白榤立刻如蒙大赦般站起身,他慌慌张张地站到白祈身旁,却是紧紧收着手臂,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出。 看他这幅样子,白祈心中莫名泛起一抹酸楚,他压下这异样的情绪,哑声说道,“回家吧。” 等两人回到家时,几乎所有人都睡下了,只剩万城一人还在大堂桌子上撑着下巴一晃一晃的打瞌睡。 开门的响声惊醒了他,等看清来人后他伸了个懒腰,有些不满地说道:“你们去哪了搞这么晚回来?再晚些我就要出门去找你们了。” 白榤看到外人在场,脸上表情立刻恢复成平时模样,他淡然开口道:“是吗?再晚些你就睡死了,口水流了一桌。” 万城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角,不甘示弱地回怼道:“哟~你眼睛怎么红啦,哭过啊?小哭包得到糖吃了没?哈哈哈哈!” 白榤抹了把脸,顺势晃了晃拳头,“笑什么,信不信我揍哭你?” “信信信,真是好心没好报,烧香惹鬼叫。”万城一边嘟囔着一边往房间走去,“我先去睡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要早起要干活。” 等万城进屋大堂中只剩两人时,白祈问:“干什么活?” 他记得万城上次带白榤去巡山,那危险系数可不小。 仿佛看出了白祈的担忧,白榤不禁心头一热,笑呵呵回道,“没什么,就是去基地训练一下那群软脚虾。 ” 白祈皱起的眉明显放松了一些,他抬起脚步往房间走去,路过门口长椅时打量了两眼。 白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长椅和原先区别不大,只是椅下多了两块木板和撑架。白榤把木板抽出与椅面形成了一块整齐的平台,他按压了一下台面,很是满意地说道,“这木料挺结实,楚老师真厉害。” “厉害?”白祈斜眼看着他,冷笑着问道。 “是挺厉害的,据说这个村子的机关都是出自他的手呢。”白榤似乎看不到对方散发出的森森冷气,他大刺刺躺到长椅上,用充满崇敬的语气继续夸赞道,“不愧是机械大师,手艺果真不错,好久没睡这么舒服的床了~” 白榤满脸享受,只可惜他还没享受多久,就被一只素白的手拎着衣领拽了起来,啪地被扔到房门口。 “滚进去睡。” 白榤站稳脚步、反应过来后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白祈。 看他半天没动静,白祈索性打开房门,把他推了进去。 “真、真的可以吗?”白榤颤抖着声音问道,炽烈的光从瞳孔深处慢慢扩大。 尽管此刻心脏跳得快要爆炸,但他还是站在原地动也不敢乱动,就像一只能终于找到家的流浪狗般朝主人发出可怜的请示,“我真的能进房间睡吗?可这只有一张床,那你……” “是喔。”白祈想是想起什么,他抓起白榤衣领把他果断扯了出来。 白榤那颗高高提起的心脏快要崩塌时,他淡淡开口道,“洗完澡再睡,脏死了。” “好好!”白榤连连点头,慌忙往澡房跑去。 白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总之他怎么看那椅子怎么不顺眼,连带着白榤说出的那些赞美都异常刺耳。 他向来是个遵循内心的人,此刻什么都不考虑,只想着怎么顺心怎么来。 但当两人依次躺到床上后,白祈才惊觉自己做出的决定有多愚蠢。 夜深人静,身旁的躯体窸窸窣窣慢慢挪近,像一条巨型虫子一点点蚕食两人间的空隙。 白祈感觉到有炽热的气息扑打在脸上,砰砰跳动的胸膛几乎就要贴上他的肩膀。 “别靠那么近。”他终于忍受不住开口喝止,幸好这床够宽大,不然他定会被挤下床去。 “可是……我好冷啊。”白榤可怜兮兮地回道,怕冷似地缩了缩身子。 白祈瞥了一眼他光溜溜的上半身,心里吐槽道,冷还什么都不穿?秀肌肉也不分分场合。 他起身下床,在柜子里翻了张被子扔到白榤身上,“刚好多了张被子,这样不冷了吧?” 白榤看着身上的被子欲哭无泪,失算了,睡‘一被子’的好事被自己作没了。 看白榤裹着被子乖乖退到一边,白祈才满意地上床睡觉,习惯独处的他离白榤远远的睡到床角一侧,他背对着白榤,只露出单薄的背脊和洁白的脖颈。 那片如玉的肌肤在黑夜中散发着莹莹白光,像一截香甜的嫩藕,不断引诱着他靠近、让他沦陷。 深压于心的情绪开始躁动起来,丝丝欲念从胸腔里涌出,叫嚣着就快将他的理智淹没。 尽管身心备受煎熬,他还是将伸出的手掌用力攥紧,此刻的他不敢再肆意狂妄越雷池半步。 他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不能一时冲动全毁了。 既然白祈给他机会,那他不能让白祈失望,他无法再接受所爱之人对自己的憎恶。 他想,他该放手了,放过自己,也放过白祈……
第55章 夺命双阎王 第二天清晨,白祈睁开眼时看到身旁的白榤早已经醒来,此时正撑着下巴笑吟吟盯着他看。 白祈被他看得不自在,问道:“你不是有事吗,还不起床。” “不急,待会再去。”白榤摇摇头重新趴到床上。 他下巴枕在手臂上,歪头对着白祈,就像一只餍足的小猫,阳光洒在他的发丝上,放射出暖暖的淡金色光芒。 白祈突然想伸手揉揉那团毛发的冲动,那手感一定很舒服,反应过来的他立即压住这莫名其妙的想法, 垂下眼眸,视线却落到那若隐若现的健硕胸膛上。 “那个……”白祈半坐起身,他的声音低低的,仿佛经过深思熟虑后开口问道,“好些了吗?” “什么?”白榤不解。 白祈又瞥了一眼他的胸口,低咳一声,说道:“你现在好受些没?” 白榤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他问的是什么,昨晚自己抱头哭嚎向白祈哭诉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他脸颊一红,有些难为情的回道,“好多了。” 白祈真的变了,从一开始的无视到现在时不时的关心,那颗冷冰冰的心脏终于被他捂热了吗,那他是否还可以再贪心一点。 “或许你亲我一下,会更好些。” “……”白祈怔怔地瞪着面前这张满怀期待的脸庞,不知是在解读这话的意思,还是在考量这话的可信度。 “不愿意吗?”见白祈半天没反应,白榤耷下脑袋,露出一幅果然是我想多了的受伤表情,“不愿意就算了。” 然而他刚说完这句话,一个轻轻的吻就落到他的额头上。 房间的空气霎时变得浓稠起来,那刻意忽略但始终存在的情愫仿佛化作了万缕千丝,将两人紧紧缠绕,黏腻得直教人让人透不过气。 白榤仿佛沉迷在这绵密的桎梏中,对着他轻轻唤了一声:“ 爸爸……”声音里甚至带了些委屈和幽幽埋怨。 白祈纤长的眼睫颤了颤,这声呼唤就像一把钝刀在他陈旧的伤口处猛戳了一下,不致命、但很痛。 这个称呼在白榤还是小小一团、浸泡在繁育仓中时他是期待着的。但现在事情的发展与他的期愿逐渐偏驰,两人之间经历过那么多事,还发生了那些违背道德伦理的恶行。 这个称谓就像带着诅咒般让他本能地抗拒。 白祈喉咙发紧,他直起身,命令似的说道:“不要这样叫我。” 那双原是明亮的眼眸黯然失色,白榤连带着情绪也低沉了下去,失望的苦水淹没了他。 白祈偏开头,断开那令人沮丧的目光,许久后说了句: “给我点时间。” 虽然说了原谅,但伤疤结了痂也会痛,就像折过的纸再也无法抹平,他需要时间尝试着和彼此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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