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一切维持原状。 书架上有很多的物理书,开学是高三上学期,他选的理科,自己物理经常拿满分,抽屉里有一套实验球。 送一到七,唯独少了四号实验球。 夜晚他又做了梦。 梦到在他的房间里,戴着红围巾的少年出现,他在窗边做题,对方守着他,当他遇到难解的题目的时候会停下来,只要他看过去。 对方会温声告诉他答案,为他写下来难以解开的方程式。 现实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会在他寂寞的时候陪伴他,不会嘲笑他内敛笨拙,会温柔耐心地触碰他。 他无数次的想要放弃自己,对方却用自己的那颗心去治愈他一身的破碎泥泞。 如果有,一定是在梦里,令他日日沉醉在美梦之中。 清晨。 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楼。 在经过那辆自行车的时候,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如同碰到了喜欢的物件,推着那辆自行车去上学。 路过总会遇到怪异的眼神。 令他不能理解。 为什么大家可以喜欢小熊,可以喜欢玩偶,他不可以喜欢自行车。 碰到有些眼熟的同学。 同学不会主动地和他打招呼,他也不会去回应,假装没有看见,到教室角落,回到自己的位置。 “简修,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他顺着看过去,看到了前排戴着红围巾的少年。 少年穿着和他同样的蓝白校服,蓝白校服遮盖了内里的白衬衫,红色的围巾衬得那张脸更加的明艳,微挑的一双长杏眼,深褐色的眼珠。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同样地看过来。 视线轻轻地一撞,美梦成了真。
第50章 清晨。 桌上准备了热腾腾的早餐,三明治,蔬菜煎饼,玉米粥和荷叶稻饼,红豆馅儿的馄饨。 简修坐在他对面,在他身旁还放了一杯热牛奶,他低着眉眼,只能看到对面少年清白的指尖。 对方的视线似乎落在他身上。 洛川没有什么胃口,他捏着刀叉,又把刀叉放到了一边。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母亲。” 简修:“明天开庭之后。” 语气平静,似乎觉得有些冷淡,简修又补充,“开庭之前你们见面并不合适,为了明天的胜诉,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毕竟之前宋晚向警官撒了谎,声称温书郁早已搬走,哪怕是为了洛川的病情,这一点放在法庭上对于洛川不利。 简修话音落下,发现对面的少年肉眼可见地低落,原本就不怎么讲话,如今看来更加的沉默寡言,像是一株在枯萎的植株。 他视线一点点地收回,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对方。 早餐并没有吃多少,简修让阿姨收拾了餐桌。 阳光通过玻璃窗透进来,清瘦的少年立在花窗前,自从洛川注意墙角枯萎的玫瑰,他每天晚上给玫瑰浇水,枯掉的枝叶剪掉,花枝已经一点点地重新生长出来。 简修坐在钢琴前,他手指搭在上面,缓缓地琴音泄下来,身上的白衬衫扣到最上面,轻轻地勒出喉结,令他感到束缚感。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红围巾,鲜艳的红色,垂落在衣襟前,眉头情不自禁地皱出来。 修长的手指滑过琴键,优雅而有力,旋转的曲调从指尖飞出来,透过花窗形成回响的完美旋律。 偏长的杏眼,深褐色的眼珠微垂,艳丽的眉眼,鲜艳如丹珠一样红润的唇色。 洛川原本在看窗外的蝴蝶,蝴蝶驻留在枯萎的花枝前翩翩起舞,明明已经是快要枯死的花,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耳边响起钢琴的旋律,他回过神,转过头看过去,钢琴前修长的身影,殊艳的眉眼,未曾沾过阳春水的完美双手。 隔着花窗形成一道剪影。 玻璃花窗透出欧式教堂的倒影,玫瑰庄园成片花枝含苞待放,对方置身在钢琴前,像是童话城堡里的王子。 洛川的视线一点点地停顿,眼珠子一动也不动,盯着对方身上的白衬衫和红围巾看。 为什么。 明知道他认错了人,还要继续这幅打扮。 两个人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温书郁从来不是王子,会为生活奔波,尽自己所能的去努力,没有生在温柔的城堡里,一开始就置身在荆棘之中。 一首曲子弹完了,洛川的注意力终于不在外面,眼珠里浮出淡淡的疑惑,看着琴架前的少年。 简修神情淡然,对上他的目光,良久开了口,“如果这幅打扮能让你心情好一些……我愿意这么做。” “……希望你能好好吃饭。” 温和的语气,分明蹙在一起的眉眼,紧绷的下颌线。 不是自己情愿。 洛川迟钝地明白,对方可能出于某种原因,哪怕分手了,哪怕得知了他认错了人,还是在悄无声息地照顾他。 他脑海里晃过温书郁的模样,冰冷的尸体,没有温度的面容,他不由得扇了扇眼睫。 “……谢谢你。”他开了口。 洛川低声说:“……你可以不用这么做。” “dou——”重重的琴音落下来,在客厅里形成了回音,落在耳边,简修按在琴键上,发出了毫无规律可言的重音。 简修收回了手,“抱歉。” 洛川稍稍地抿唇,他眉眼侧过来,扫了简修一眼,对方看着他,那双深褐色的眼珠仿佛没有变化。 只是悄然蒙上了一层阴影。 中午饭和晚饭他稍微吃了一些。奶白色的鱼汤,炒的颗颗分明的蛋炒饭,他吃饭的时候和简修没有讲过话,两人沉默寡言到吃饭结束。 吃完饭之后他主动地回到客房,门关上,房间里十分的安静。 他每天待在房间里不出门。 晚上回来的时候床头多了一本童话故事书。 一模一样的封面,出版时间在五年前,翻开有俊秀熟悉的笔记,虽然没有见到宋晚,一定是宋晚送过来的。 童话故事序章,讲了小蘑菇遇到了歌者,随歌者前往吟诵。 故事情节他已经翻过了很多遍,到歌者死去,小蘑菇生长在歌者身边,灵魂没有了养分,一点点地走向枯萎。 他上小学的时候,温书郁跟他讲过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 如同天鹅湖里一样,童话故事的最后走向是王子把黑天鹅当成白天鹅,爱上黑天鹅之后引得王宫落入魔王之手,王子和白天鹅双双死去。 因为人们不满悲情的结局,天鹅湖的第四幕是王子认出来白天鹅,白天鹅变回公主,最终打败魔王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歌者死去之后小蘑菇自然也枯萎了。 他把童话故事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有锐利清澜的字迹,眼熟而陌生,为故事的最后一页重新谱写了结局。 字里行间带着紧凑的笨拙。 :歌者魂归之路未满,化身灵魂常伴小蘑菇身边,抽走它的菌丝,携身带之。 此后小蘑菇生长之地,歌者尽在。 这是简修的字迹。 谁送来的童话故事书显而易见。 洛川盯着最后一张纸页许久,月光透过窗户落在纸张上,形成很薄的光亮感,温柔而明亮。 他合上童话故事,眼睫落下来,脸颊埋在被子里,伸出手珍重地碰了碰童话故事的封面。 眼睫轻轻地合上,原本经常梦到的人,经常见到的戴着红围巾的青年,在他醒来之后,再也没有入过他的梦。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 很轻微的脚步声,他察觉到了有人到了他身边,对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和白日里不同,白日里冷静温和,夜晚的时候失去些许控制,盯着他有些失神。 他没有睁开眼。 没有去看那双浓烈深邃的眼。 目光里涵盖了许多种情绪,有淡淡的怒气,有执拗,有不甘,最后都化成了克制的平静。 直至额头传来轻微的触感,温凉的嘴唇碰了上去。 气息落下来,带着珍重和克制,轻轻地吻过他的额头,稍稍地触碰上去,透出几分小心翼翼。 洛川眼睫稍稍地扇动,他没有动弹,被子里的手指稍稍地抓紧被沿。 直到视线消失,房门又被轻轻地合上,他才在黑暗之中睁开眼。 盯着泛白的天花板,心底跟着一并陷入无尽的空荡之中。 深红色的梯台,暗色庄严的地板,黑色的座椅,洛川被带到了法庭上。 因为涉及到少年犯罪、顶尖学子失踪,加上令人不齿的同性恋情,开庭以后立刻在社会上引起了轰动,来了很多的记者。 那些闪光灯和摄像机对准了他,洛川低着头,他有些害怕那些东西。 他害怕人群。 害怕他人的言论。 害怕那些奇异的目光。 “洛川同学,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是因为你认识到自己的罪过了吗?” “洛川同学,你怎么看待同性恋这一群体……你妈妈知道你的性取向吗?” “洛川同学,能不能采访一下你,听说你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这是真的吗……” 好吵。 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所有人解释,不明白自己有病为什么要被采访。 这些他都不明白,在摄像机对准他的时候,好像无形地为他戴上了枷锁。 他的每一个字,所做的每一个表情,都会被无限的放大解读,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把他推入言论的深渊。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直到一道身影拦在了他面前,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对方比他高出一些,把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各位请收起好奇心,法庭之上尚未定论,提前为受害者定罪各位可能要负刑事责任。”简修语调一字一顿。 “警方那边已经有证据,哪怕他不是杀人凶手他也犯了藏尸罪,根据心理学来推断,他很有可能是潜藏的少年犯。”一位记者插嘴说,用摄像机对准了简修。 “是吗……那么您如何看待法庭诉讼。”简修停了下来。 对方生了一副过分优秀的皮囊,艳丽的面容绚烂夺目,侧脸在阳光下编织的阴影之中,眼珠直视摄像机,立在人群之中。 “您根据心理学来判断他是潜在的少年犯,而我根据您的这一说法……我觉得您可能也是擅长臆想他人的潜在极端分子。” “仅仅凭未曾证实的猜测去定夺他人,据犯罪心理学来说,这样的人往往行走在社会边缘,很可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类刑事犯案者。” 简修一针见血道:“毕竟您既没有见过所谓的证据,也并不了解受害者,您的猜测仅凭臆断。” 记者被这一番话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却又哑口无言。 “你这是在质疑警方的权威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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