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看我的想法。”洛川眼睫扇了扇。 温书郁给他换了纱布,碘伏轻轻地沾在上面,动作很轻,呼吸交织在一起,他轻轻地抓着温书郁的衣角,紧张又隐隐有些想要落泪。 “我不想再发生上次的事情,洛川,我不想你受伤。” 温书郁说:“所以你要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至少相信我一些……我比你想象的更加喜欢你。” 少年平静地讲出来,在废楼的天台上,灰蒙蒙的天像是一片空白的画板,却不再让他感到窒息压抑。 如同纸飞机缓缓飞过留下来的线一样。 比他想象的更加喜欢他。 他的眼眸稍稍地睁大,睁圆了一双眼,原本湿漉漉的一双眼如同晕染了水汽,眼眶略微地泛红,细白的手指稍稍地用力。 “我只想哥一直和我在一起。” 他第一次见温书郁眼睫扇落,对方抱住了他,他撞入了温书郁怀里。 “……我和你一样。” 和你一样的小心翼翼,路过走廊的时候会关注你,上学时的窗外透过棕榈树去瞥窗外的人影。 拥抱的时候心脏会同时跳动。 见不到的时候会思念对方,会想对方在做什么。 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洛川会碰到对他更好的人,自己会被替代。 只想成为对方的全部。 分明在冬天,却好像是在春天,一切都走向了新生,只需要一个拥抱,一个吻,一句情话。 当他在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时候,当感受到爱的时候,他能够变得鲜活。 放学的时候会来接他,温书郁在前面,他坐在后面看温书郁被冷风吹的通红的耳朵,伸手帮对方捂住。 “哥……你冷不冷。”他靠近,盯着温书郁的眉眼看。 “不冷,洛川,坐好。”温书郁侧眼扫他。 温书郁的生日在冬至,他攒了两个月的零花钱,给温书郁买了一条红色的围巾。 因为看到了童话故事,歌者在寒冬里布道,小蘑菇有自己的雨伞,它不忍见雪落在歌者的肩头,所以用菌丝给歌者织了一件围巾。 故事里的插图是红色的,在月光下像是一层细薄的纱。 温书郁冬天穿的是羽绒服,里面是白色衬衫,他送礼物时温书郁当着他的面拆开了。 告诉他,“洛川,红围巾一般都是女孩子戴的。” 尽管如此,从那以后的秋冬,温书郁一直戴着他送的红围巾。 人间能够感受到幸福的时日如此短暂,从他们在一起那一刻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了意义。 如同一个巨大倒转的沙漏,沙漏里的沙子在不断流逝,总有一天会流逝直到尽头。 “洛川……醒醒。” 金属锁门打开的声音传来,洛川睁开了眼,四面是冰冷的墙壁,穿着制服的警察打开了门。 “……有人要见你。”只有这么一句。 洛川全程没有反应,他跟在警察身后出去,眼皮子沉甸甸地垂着,人影在他面前变成一个模糊不定的点。 他被警察推着进去,视线里出现一张模糊不定的脸,一张艳丽的面容显露出来,他的视线一点点地聚焦。 过分澧丽的眉眼,深褐色的眼珠,眼褶很深,很喜欢微笑的模样,不笑的时候眉眼透出几分淡漠来。 分明是毫不相似的一张脸。 简修坐在他的对面,郑言在旁边坐着,周围还有其他几位警察。 “郑言警官,今天已经是询问的第十天了,如果今天审问没有结果的话,您没有理由再关着他。”简修开了口,温和的语气,没有看对面的少年一眼。 仿佛只是在遵照法律办事,论述警方办案的合理性,而不是为了某个人。 老张在郑言旁边,上回已经见识过了这小孩嘴巴厉害,很会不着痕迹的抓住他们的语言漏洞。 “简修同学,我们现在已经拿到了关键了人证物证,你这位同学有杀人嫌疑,凭我们搜集的证据把他送上法庭没有问题。” “郑队一直不断地给他机会……是想给他自己翻案的可能。” “如果他愿意主动供述,他和本案无关的话,到时候我们自然会让他请回。” 简修眼睫下有浓重的鸦青,深褐色的眼珠此时裹了一层墨一样的晦色,他拿出来了一份文件夹推到郑言面前。 “郑警官,凶器没有找到,何况他患有特殊类精神类疾病,如果忽视他的精神状态强行审问,对待病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同时您们具有引诱招供的嫌疑。” 简修语气平静,“您们每超出的一分钟审问时间,都可以作为法庭证据。” 说着,他扫了一眼顶上的监控。 桌上推过来的是洛川的病历。 郑言抽了一根烟,烟屁股按进了烟灰缸里,这小子早有准备,下午的时候就写了一封投诉信到他们警署。 他这边刚接完局长的电话,人就找过来了。 逻辑条理清晰,提出来的要求也十分合理,没有通过任何不正当的手段,想要一块抓着留下来都不行。 还要把关键的嫌犯带走。 郑言看向一旁的少年,洛川穿着蓝白条纹的衣服,身子空荡荡的,一直在出神没有讲话。 “……开始审问。”郑言开了口。 简修:“郑警官,我能不能旁听……您们的审问暂时没有参考价值,我之后可能会作为辅证出席,说不定我能提供有效的证据。” 不咸不淡的口吻。 这小子的如意算盘都打到耳边了。 老张听出来了,不乐意,“小子,审问哪能旁听,你别做梦了,赶紧出去等着吧。” “不要妨碍办案。” 郑言目光一直留意着洛川,洛川墨色的发丝有些长了,隐约遮住了眉眼,在这里关的几天,皮肤似乎更白了,透出淡青色的血管。 对方温顺的垂着眼,仿佛在周围的一切都没办法影响他,像是一具没有生机的植物人。 或者是自己形成的一种保护机制。 郑言改了主意,“……让他留下来吧。” “洛川,去年八月二十号……你在哪里?” “你和死者是情侣关系,为什么你声称自己不认识他。” “死者尸骨埋藏处含有大量属于你的指纹,这些你如何解释?” 证据袋里放着几根粉笔,四号实验球,几个易拉罐,还有一只破碎的八音盒。 没有反应。 没有回答。 洛川自始至终没有回应,话音卡在嗓子里,他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只有在听到他们是情侣时,他眼睫才稍微地扇动,眼珠有一瞬的失神。 这样没有结果的审问持续到最后一天,之后只能是再找证据再审,老张拿着茶缸子一言不发,茶叶水都换了几遍了,这娃娃死活不开口,嘴跟缝住了一样。 郑言牙齿咬住烟蒂,眼里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色,笼罩着他,浑身散发出颓废的郁气。 过了今天,只能再重新取证重新审问。 直接上法庭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一份真相。 是给已经亡故的天才少年一份清明。 “郑警官,人我可以带走了吗。”简修全程旁观,一句话都没有插。 听说这小孩原本的志向是国外一流的法学院,也参加过国内的诉讼法庭,郑言曾经稍做调查。 他此时此刻心情不好,何况这小孩对他隐藏的敌意他能够感觉的到。 “简修……你和洛川是什么关系,我们也能够合理怀疑你包庇嫌疑人的可能性。” 被他询问的少年在原地稍顿,艳丽的眉眼蒙上一层浅淡的阴影,对方一字一句的回答。 “我们只是同学……没有任何关系。” 一旁的小刘忍不住说:“同学会牵手抱在一块?” “……”简修眼睫落下,平淡地开口,“您们应该看过病历了,洛川同学情况特殊,我只是采取特殊手段。” “我不是同性恋。”
第46章 我不是同性恋。 这句话落进洛川耳边,他眼睫微不可见地扇动,步伐在原地稍稍地停顿。 他跟在简修身后,黑色卡宴隐在夜幕之中,他认出来了这是简修的车,停在原地没有动。 他的手腕随之被握住了,前方的少年转过身,眉眼稍侧。 简修:“今天已经很晚了,先去我家。” 语气不似之前那般温和,一双深褐色的眼珠稍垂,向下看着他,透出几分冷淡。 话音落到一半,简修又停顿,“这几天先去我那里……我有话要跟你讲。” 洛川低着头没有讲话,苍白的手腕被握住,对方的指腹碰到他的肌肤,灼烫的温度随之传来。 “我……回家。”他费了半天力,开口说了这几个字,嗓音有些低,指尖忍不住蜷缩。 对面的少年比他身量高出许多,富有侵略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似先前那般的温柔,带着几分打量。 “不可以。”他没说完就被简修打断了。 他的下颌被捏住,指腹用力地按着他,他被迫抬起头,撞上一张艳丽明昳的面容。 唇齿轻轻地翻动,简修唇线紧紧地绷着,眼珠压着一片墨色,很快又放开了他。 “不准回去。”几乎是命令一般的语气。 洛川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没有讲出来反驳的话,下颌处被捏出来了两道指印,他坐在后排,手腕一直被抓着。 坐在角落的位置,前排的司机通过后视镜往后看,简修直接拉了隔挡板,后排的空气微妙又紧张。 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为什么还要来找他。 说自己不是同性恋,只是因为他生病才照顾他。 那为什么要抓着他的手不放。 洛川眼睫落下,他的手掌被简修握住,对方的温度顺着传过来,他稍微地动一动,被更加用力地攥住。 一直到简修家的别墅。 这几天脑袋里一直昏昏涨涨,陷在过去的回忆里,直到此时见到熟悉的花房,熟悉的玻璃阳台,他的思绪被稍稍地拽回来。 记起来短暂的记忆,有其他人代替温书郁的存在。 对方每天都会为他补习,他在阳台见过好几次栽种的玫瑰,曾经一起剪过花枝,还去过游乐场,坐过高高的摩天轮。 别墅灯火通明,明亮的花窗被橘灯照映着,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柔软的花枝轻轻地晃动,花好一阵子没有浇过水,如今在花窗边摇摇欲坠。 他仍被简修牵着,手指稍稍地蜷缩,他小声地在简修身后开口。 “可以放开我了吗……我可以,自己走。” 可能是面前的少年总是纵容他的缘故,他才敢稍稍地从自己的壳里探出来一部分柔软的触角,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 话音落下,简修停下来,那双眼里在夜晚像是珠光一样莹了一层光晕,他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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