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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南鹤在床沿边上坐着，一只手托着自己的额头，屈身手肘撑着大腿，另一手抓着一团被子，手背上冒出分明的青筋。 “赵南鹤，”叶庭踱步走近了些，在距离他还有两三步的位置停下：“我跟你坦白过这些，你也说过你不在意。” 如果这些过去让他这么难受的话，那一开始就不要随便跟人示好。 叶庭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他轻轻拍了拍赵南鹤的手腕：“床单的料子都要被你抓烂了。” “我没在乎这个。”赵南鹤沉着嗓子回答：“真的。” 叶庭愣了愣：“那是因为什么？” 赵南鹤一时没有回答，叶庭又追问道：“ 那是因为什么？” 叶庭感觉自己忽然被一股蛮力拉拽了一下，被直接拽到赵南鹤身前。 “你低低头。” “嗯？” 叶庭云里雾里地顺势低下头，随后就被赵南鹤抬起的双手托住了脸侧。 手指轻轻抚摸过他的五官，叶庭觉得浑身发麻。 “干什么......” “我怕你再一声不吭就离开我。”赵南鹤能看到他的瞳孔里映射出的自己：“怕你一瞬间就又不见了。” 叶庭茫然地眨眨眼，问道：“你刚刚的情绪波动也是因为这个？” 见赵南鹤点头默认，叶庭叹声说道：“你这是瞎操心。这可是在邮轮上，我能去哪？” 两人间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赵南鹤抬头看他时下巴都快要贴在叶庭的小腹上。 叶庭吸了口气，往后稍微仰了仰身子，又问：“说清楚了，现在不难受了？” 赵南鹤意识到他在躲：“说不清楚的。” “我帮你缓解一下精神图景里的波动吧。”叶庭说：“你的图景还不稳定，这样下去我担心你失控。” 他这么一说，赵南鹤失笑道：“现在的波动倒不是因为这个。” 叶庭却以为他是因为在担心向导和哨兵的分寸感，又补充说：“没事，我之前也帮别人经常修复图景的。” 赵南鹤手上的劲稍微用力了一些：“经常？” “就是有一段时间，在城墙附近帮受伤的哨兵修复图景，赚些零钱。” 叶庭对这些不怎么在意，说出口时就像在说一件不值得被提起的小事：“你确定真的不需要帮你缓解一下？” 安静的房间里，对方局促起来的呼吸声尤其明显。 叶庭问：“怎么了？” 赵南鹤沉默着将他又拉近了一些，犹豫了片刻后伸出手抱住了他，额头抵着他的腹部低下头，声音沉顿又显得那么悔恨悲伤。 “对不起......” 这个姿势有些太亲密了，叶庭想推开他，悬在赵南鹤头顶的手却怎么也下不去。 叶庭轻声说：“你已经跟我说了很多次‘对不起’了。” 赵南鹤抱着他的手慢慢松开了，叶庭后背方才被抱过的位置一下觉得有些凉。 “你回去吧。” 赵南鹤站起来，叶庭为了让路往后退了一步。 叶庭觉得他这个样子看着像还有话要说，但赵南鹤只是神情温柔地对他笑了笑，尽管叶庭一眼就看出他的疲惫。 “我自己缓一缓。” 赵南鹤越过叶庭去桌子边倒了杯水喝，叶庭看了看房门。 他都这么说了，叶庭也的确该走了。 叶庭站在原地，鬼使神差地问：“你没有什么其他要对我说的了吗。” 赵南鹤有些错愕地看向他。 叶庭补充道：“除了‘对不起’。” “可是‘我爱你’这几个字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赵南鹤语气里带有些安慰：“我真的没事。” 赵南鹤现在大脑里一团乱麻。 叶庭消失时经历了什么，对于赵南鹤来说是一片空白的。 现在叶庭把那段时间里的经历说得越轻松，赵南鹤心头的内疚就愈发强烈。 叶庭受到的这些苦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 赵南鹤发觉自己好像没有资格继续厚着脸皮赖在叶庭身边说爱他。 但是叶庭还是没有走，甚至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叶庭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而后一步步地慢慢走向他。 叶庭说不清自己当下心里的情绪是什么，总之，这让他觉得很陌生。 他想，如果他对赵南鹤并不排斥，是不是也代表他并不抗拒赵南鹤的示好。 这很反常，以往的哨兵，如果露出一些多余的感情，他就会立马取消聘约。 在赵南鹤对他明确表过态之后，赵南鹤的感情就一直在有意捂着，叶庭深信在他的收敛之下是燎原的热烈。 是怕吓到自己吗？ 叶庭只知道还在邮轮酒吧里，感受到来自赵南鹤精神图景的波动时，他第一个反应是担心的。 叶庭解释不了，为什么在自己丧失体感知觉后，还会因为这个人频频心口绞痛。 解释不了为什么明明早知道赵南鹤的伤好了就该走了，却又一直默许他留下。 也解释不了为什么赵南鹤口中所说的“爱”他并不了解，他也听不懂，但他却会对这样未知的东西感到期待。 好像有些东西是被刻进里他身体一样。 叶庭唤了一声：“赵南鹤。” 叶庭走向自己时，赵南鹤下意识地喉结动了动，不由自主地微微向前低了低头更靠近了些，紧张地合上了眼。 叶庭的语气过于严肃，他怕叶庭接下来说的话会让自己窒息。 额头上传来体温的时候赵南鹤是惊讶的。 震惊之后，许久没有动静，赵南鹤缓缓又睁开眼，看到的是叶庭近在咫尺的眼眸。 叶庭现在的眸色对于赵南鹤来说，看到一次就会自责一次。 他听到叶庭轻笑了一声，他就明白了，叶庭刚刚是在等他睁眼。 “赵南鹤。”然后叶庭说：“不要太自以为是，我也会担心你。”
第54章 二次心动 “要不要试试潜水？” “算了，”叶庭摇头果断拒绝：“我不喜欢下水。” “那多可惜啊。”赵南鹤说：“这一块不深的，好像下边还有珊瑚，真的不去看看？” 甲板上已经有不少人正在把潜水的设备穿上身，叶庭看着一身身黑色的紧身衣就觉得喘不过气。 “我不喜欢下水。” 叶庭重复了一遍。刚好甲板座椅上的人起身也准备去穿设备了，叶庭找准一个空位，二话不说就过去直接坐稳了不起来了。 “要去你自己去。” 赵南鹤看他是真的不想尝试，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赵南鹤说：“也好，你在这边休息休息。” 叶庭看着他走向人群，想着潜水蛮费时间的，一时半会赵南鹤估计也回不来。 甲板上的紫外线太强烈，叶庭正在考虑要不要回房间去小憩一会，就看到赵南鹤又走来了自己这边。 叶庭问：“你不是要去潜水？” “那边的设备适合我的号都被领完了。” “哦......” 叶庭刚想问那要不要进船舱去避一避太阳，就听赵南鹤又说：“不过这样也应该没事，我刚刚看了看，这里的水深不用设备也应该很安全。” “还是算了吧，这样......” 叶庭本身就怕水，于是心里更加不放心，有些想告诉赵南鹤这样还是可能会有危险的。 结果话还没说完，赵南鹤已经到了甲板边上下水的地方，褪下了上衣，一副已经准备好的样子。 “喂！你.......！” 赵南鹤看他慌成这样，失笑道：“我一会就回来。” “......”叶庭有些无语：“......随便你。” 也不知道这家伙一定要到海底去看看是为什么。 出于对水的恐惧，还有对没有设备就下去的安全系数也存疑，叶庭不太放心地走过去，在甲板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海水很透彻，这样起码能看到一个身影，倒也不至于担心一不留神人就没了。 等赵南鹤上来这个时间空口上，叶庭的思绪又开始放空。 尽管现在叶庭表现得再平常不过，但是昨晚的事情已经在他心里乱得一塌糊涂。 ...... “自以为是？”赵南鹤回过神：“我哪有自以为是。” 叶庭向后撤去，说道：“图景里波动激烈的时候不要硬撑，不然可能会连着屏障一起受损的。” “你说这个啊。”赵南鹤揉了揉太阳穴，等缓过来一些了才又说道：“我真的没关系的，我之前都是......” 在离开叶庭后，他就再也没有被疏导过精神体的压力了。 所以也不差这一会儿，人的忍耐力都是一步步被培养起来的。 叶庭蹙眉问他：“必要的时候求助一下向导，对你来说很难吗？” 赵南鹤怔了怔，反复品味了几遍叶庭这句话。 赵南鹤颇为意外地问：“叶庭，你是在关心我吗？” 叶庭想了一会，才说：“我刚刚说了，我也会担心你。” 他口中所说的担心是真的。 毕竟赵南鹤身上的波动的范围已经辐射到了整个房间，叶庭没办法无视赵南鹤现在的状态。 叶庭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刚才是做了怎样冲动的举动，一回想就觉得脸上烧的发慌。 叶庭忙乱地扔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准备转身离开。 当他刚走到门口，准备拉开门出去时，从身后绕过来一只手握住了叶庭的手腕。 叶庭觉得脊椎骨上冒起一阵寒意。 他不敢回头，也看不到赵南鹤是用什么姿势站在自己背后。 升起一股没由来的心慌。 “你......” 叶庭小声地开口，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赵南鹤那边的动作像是弯了弯腰，温热的呼吸打在叶庭的耳后。 这时他的另外一只手扶上了叶庭的腰侧，靠近了叶庭耳边：“小落，你其实不必担心我、关心我的。” 叶庭停顿了几秒后反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赵南鹤手上的温度灼伤了他手腕上的整块皮肤，他笑道：“你猜啊。” 这个名字是他从来都不愿提起的。叶庭愣愣地又问：“我之前告诉你的？” 赵南鹤回答道：“嗯，我说过的，你曾经也是需要过我的，你那会儿没有相信而已。” 随后，他总算是放开了叶庭：“让你早点回去休息，又拖了这么久。都这个点了，明天睡个懒觉吧。” 叶庭离开的速度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又落上一道锁，心里的焦灼才稍微平复过来了些许。 叶庭把精神体唤出来，甩在桌上：“赵南鹤他......” “嘶。”你想问什么。 大概是觉着这次怎么躲也躲不过了，红尾蚺乖乖地盘着身子卧在桌子中间，等他的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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