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听到的那几句聊到他的话题,他只能赌一赌,看看那些他因为赵南鹤而想不清楚的事情能不能从和蓝顾的见面中得到答案。 出门的时候叶庭拉开了自己衣柜的另外一个隔间,翻出了自己好久没有穿过的休闲装,选出一件卡其色的T恤和深蓝的牛仔裤。 他不太希望自己的形象会给蓝顾带来不必要的紧张。 叶庭都快要忘记穿T恤和牛仔裤是什么感受了,有些别扭,这种随意做大动作都不会受到衣服限制的感觉又莫名很新鲜。 照了照镜子,叶庭发现这几天因为居家办公,自己竟然忘记打理头发,耳鬓的发丝都比之前长了许多。 用梳子稍作整理,然后用手随便抓出一个发型。 看着不至于太丑。 太奇怪了。 叶庭只有这一个想法。 但是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叶庭只好不再管自己的造型,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蓝顾看到自己的时候很惊讶,叶庭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的穿着有什么不对。 “我看着,很难看吗?” 叶庭在卡座坐下,尴尬地开口:“今天不太想穿正装,就想着换一下随意的衣服穿着。结果试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好像这么年轻的倒是更不适合我。” “没有没有!特别好看!这身衣服和这个发型都很适合你!” 蓝顾急忙辩解道:“真的我非常建议你以后都换成这个发型!黑头发就是要这么打理看着才清爽!” 叶庭被他的嗓门给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我不骗人的!” 蓝顾做出个发誓的手势,又说:“真的!我大哥也是,明明稍微打理一下就很可以了,非要搞成那种一梳老十岁的造型。别跟他学啊!” 蓝顾把酒水单给他,问他想要喝什么,然后问起今天的主题:“来找我什么事儿啊,太难的忙我可能帮不了哦。” “就是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叶庭如实说道。 “关于赵南鹤吗?” “……对。”叶庭艰难地点点头。 “诶,他可是你的哨兵,你来问我,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蓝顾轻笑一声,还是说:“你问吧,我知道的话就回答你。” 叶庭点了一杯威士忌,喝了几大口,酒精一灌进胃里好像胆子也大了许多:“他有和你讲过什么特别的话题吗?” “什么是‘特别的’?” “他一周没有回来了。”已经被猜到了他的来因,叶庭如实说:“他好像不愿意回来,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沟通。” “那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做什么刺激到他了?” “……” 蓝顾朝叶庭的方向挪了下位置,靠近了一下,用一种没有防备的姿态搭上他的肩膀。 “哨兵这类人啊,是内心很敏感的。” “是他先误会我。” 叶庭低下头,看到透明的桌垫下压着来客留下的字条,大多都已经泛黄了。 他叹了口气,把演讲当天后面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给蓝顾讲了一遍。 “恕我直言啊,你这不就是典型的……那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蓝顾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他发现不管是叶庭还是赵南鹤,都是奇葩中的奇葩。 一个死磕精神体和自己本身感情之间的问题不放,脑子跟不会转弯一样。 一个活了这么二十多年还挺他妈的傲娇,他之前打死也不会把傲娇这个词用在叶庭身上。 “你都能跟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会跟赵南鹤开不了口?” “很多事情我都没办法和他开口。”叶庭说:“抱歉,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确实是这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赵南鹤的警惕一点点松懈,对赵南鹤难以开口的言语也在堆叠增加。 放在以前很轻松就能说出口的话,到了现在会支支吾吾不敢言说。 “赵南鹤也没跟我说过什么特别的。”蓝顾语气缓慢地说道:“你啊,最好是先把自己给理清楚了。诶,我很好奇,你对他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听到不少人说,你打算把他送去前线?” “怎么可能,那是谣言。” “那赵南鹤又为什么是在你身边待过的最久的一个?” “我……” 叶庭答不上来,以前那些借口放到现在来看他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 “你是对他有一些感情的,对吧?不管这个感情是什么,总之是有一些高于上下级关系的东西存在的吧?” 蓝顾还是跟他谈起了现在向导哨兵最大的问题,也是在他看来让赵南鹤一直走不出一个怪圈的主要原因。 “我想知道,你们派去城外的特种兵,都是在打些什么啊?” 没想到话题会跳到这个上面,叶庭难得没有对这个话题回避:“很早之前就探测到,城外有原始的兽人种族,在他们的领地有非常珍贵的资源。” “所以说向导掌权之后发动战争的目的是掠夺?” “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掠夺战在哨兵主导的时候就开始了,只是我把它规模扩大了,就要说是我挑起的全部么。”叶庭清楚地解释道:“保护城市的塔桥所剩的能源不多了,我们必须要找到新的能源物资。” “没有塔桥的话,会怎么样呢,”蓝顾跟他认真地讨论起这个问题:“你们凭什么就认定,没有塔桥,我们就会活不下去?” 蓝顾的问题让叶庭内心感叹了一下他的思维深度确实优秀,然后回答说:“因为城外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我们无法冒这个险。” “我们老师说,兽人这个种族,是非常温良的一个种族。”蓝顾沉着地开口:“你知道的,对吧?” “书本上的知识仅仅只是理论而已。” 叶庭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抿着嘴唇:“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真的本性温良?如果他们只是因为对抗不了我们的军队,所以才造成了让人们觉得他们善良的假象呢?” “那换个角度说,”蓝顾推了推眼镜,继续说:“我之前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个社会只能在向导和哨兵其中一个群体手里。明明是互补的两类人,一定要弄个你死我活,一方高贵一方就生来是要去受苦的命吗。” 为什么会这样,叶庭也不知道。 他的回忆中,便是在自己觉醒成向导之后父母一直在告诉自己,只有变得强大,才能走出束缚他们的塔桥。 叶庭算了算大致的年份,蓝顾出生在制度反转的那两年,蓝顾对之前塔桥的事情必然没有像他这么深刻。 既然蓝因都没有跟蓝顾细说过哨兵当政时候的暴政,他也不打算把这些苦难告诉蓝顾。 “你还是太小。” 他将塔桥里的苦难凝聚成一句话。 然后继续解释给蓝顾听:“所有人都可以在我头上安罪名,但我不认为我是错的。因为现在哨兵经历的,不及他们曾经对向导做的十分之一。” 叶庭又要了一杯酒,喃喃道:“怎么突然说这个啊。” “我是觉得你和赵南鹤之间的问题,也许受到了这一个层面的影响。” “你是说?” “赵南鹤也是个普通人。如果你是他,你会允许自己去依赖一个让自己的同类受到压迫的人吗?” 见叶庭眼神有些涣散,蓝顾于心不忍,还是心软了。 “你知道赵南鹤在哪吗?我去找他,也劝劝他回去跟你谈谈……对了,你是希望他回去的是么?” 叶庭唇齿稍微开合,说:“是,是希望的。”
第15章 如果心脏会说话 叶庭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地走出浴室,当他正在找着吹风机的时候,门铃响起了。 “谁?” 赵南鹤不是没有钥匙。 蓝顾说到做到,果真按照叶庭给的位置去找他谈了谈心,把叶庭的话一五一十全部转述给了他。 蓝顾头疼但也乐在其中,他就看不惯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别扭劲儿,当个媒人还能顺便听听小八卦,多好。 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赵南鹤震惊了三次。 一次是关于叶庭说到的塔桥和能源,他原先只是以为战争是为了满足他们的贪婪而无休止地去掠夺; 第二次是蓝顾把叶庭并未向他解释的真相告诉他; 第三次是他根本不敢想,叶庭也是会在意他的。 这些全部都是他未曾知晓的。 赵南鹤心情纷乱,回来之前还用身上的零钱去路边的理发店修理了一下头发。 理发师问他要不要换一个发型,他想了想,就把快要到肩膀的长发全部剪短了。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不知怎么的,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然后把它收了起来,按响了门铃。 凌乱无序的思绪在门打开的那一刻被打断。 “南鹤?” 他看到叶庭只裹着一件毛茸茸的浴袍。 头发半湿半干的,小腿露在袍子外边,领口宽松到能看到一大片被热水蒸得白里透红的皮肤,感觉叶庭整个人身上都冒着从浴室带出来的雾气。 “你剪头发了?” 叶庭好奇地歪着头去看他后边的头发,先前留着长发时赵南鹤因为发丝的毛躁感有种做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松弛。 现在剪短到后脑勺,刘海也修过了:“有点看不习惯。” “你……” “你先进来,别光站在那儿。” 叶庭挪开位置,让人走进门,然后小步跑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给他,然后坐在沙发的一侧。 “蓝顾去找你了吗?” “对,他来的时候我还挺意外的。” 赵南鹤也在沙发上坐下,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比较好,随口问:“这几天,你有睡好吗?” 叶庭皱起眉头:“这个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因为......” 他是想清楚了,要把和叶庭的事情理清楚才决定回来的。 他想确定,起码他现在还是被需要的。 姑且当作蓝顾转述的都是真的,既然叶庭不会是主动的那一个,那么就得由他来打破这个僵局。 “因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同样也需要我?” “我的睡眠问题,和你问的这个问题,并没有直接的关联。” 赵南鹤话一说完,直截了当的问法把他直接吓得双手一抖,条件反射地用说反话的方式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他永远在逃避自己,永远在否认。 看到叶庭又用熟悉的话术来逃避问题,赵南鹤就想起竞选演讲那天叶庭也是嘴硬才故意气他。 一想到这件事情他心里面焦躁的,忐忑的,赤诚的情感全部翻江倒海地涌上来。 ——这到底是什么又犟又扯的破习惯。 “小落。” “嗯?” 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小名,叶庭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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