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爻说着动容地抱住了秦酒,心疼得有些哽咽:“阿酒,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待在碧落黄泉,我心里也只有欢喜,我只是...怕你难过,我不想你明明放不下,却又不敢面对,最后把自己困在方寸之地,痛苦难过。” 听不到回音,穆爻忍回眼泪,握紧秦酒的衣服,恨不能将秦酒嵌在自己怀里。 “阿酒,你知道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我们日日活在痛苦中,你说着要与我隐居,却又执意将林笙带在身边.....” 他咬了咬牙,狠心说出了真相:“阿酒,你放下的是幼时之痛和杀母之仇,但林笙与林家满门之死的恨和自责,你根本放不下,你日日夜夜都因此难以安定,此恨不消,你迟早会被自己折磨疯。” 秦酒闻言用力地去推穆爻,但穆爻紧紧搂着他,不给他一丝逃离的机会,穆爻的心已经疼到了极点,但为着秦酒,他只能更狠下心。 “你一直在犹豫,容玥阁中你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报仇,但实际上你心里根本没有下定决心,你只是想尝试用言语坚定自己的心,然而你没有做到,所以你才会要跟我回秘境,才会跟徐伯来到这里。” “别说了,闭嘴,闭嘴!”秦酒挣不脱,愈发崩溃。 穆爻钳制着他继续说道:“你难以放下林家人的死,无非是因为你师兄,和你没能救下林笙所产生的自责,阿酒,没有人强迫你做任何事,没有人怪你,是你自己在强迫自己,你快要被自己逼疯了,你该清醒一些。” “阿酒,我之前说会跟随你的任何选择,但现在恐怕不能了,在楚萧棠和林家之间,你必须做出选择。”
第110章 无名扇引故人至 房中陷入沉寂。 秦酒靠在穆爻胸前,眼泪晕湿了蓝色衣衫,他长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就可以鼓足勇气。 良久,他道:“穆爻,我们先去砍柴好不好?明日,我一定做出选择。” 穆爻终于松开手,叹了口气道:“好。” 他也不想逼阿酒逼得这样紧,看到阿酒这副模样,他的心好像被撕裂了一般,但是他若不紧逼阿酒一步,阿酒就快被自己折磨疯了。 话音落下许久,屋内还是一片寂静。 对坐无言好一会,秦酒起身帮林笙穿好斗篷,系好了兜帽,又把人背到了自己身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朝山林走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这样的沉默,让穆爻心底发慌,他开始害怕、彷徨,他觉得自己也许不应该跟阿酒说那些话,他至少该等阿酒快想明白了才说,他不该戳破阿酒故作坚强的躯壳。 “阿酒,我..我不该那么说的,我..” 秦酒闻声停下脚步,回头笑道:“我竟忘了带斧头来,随身的佩剑被罗煜丢了,现下又不好用灵力,要不我们回去取两把吧。” 穆爻沉默少许,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 秦酒背着林笙又往回走,穆爻默默跟在后面,两个人说不清楚到底是谁的心里更乱。 本就温度骤降的天气,因周围的空旷而更冷了些。 “师弟?” 一道久违的熟悉声音蓦然响起,秦酒定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师弟?是你吗?” 穆爻先回了头,见福禄穿着一身淡黄色满身污渍的道袍,发丝凌乱,明明容貌未改,却好似苍老了许多。 福禄看到穆爻时,兀地笑了下,他自里衬小心翼翼地取出无名扇道:“师弟,你的扇子,我帮你找回来了,法器认主,是它带我找到了你,如今总算能物归原主了。” 秦酒闻言再难支撑,浑身泄了力扑通跪倒在地。 “阿酒。”穆爻跪到秦酒身边扶着他,心里难说是个什么滋味。 福禄踉跄着走到了秦酒身前,蹲下将无名扇塞到了秦酒手中。 秦酒抬起头,早已流了满面的泪,他握着无名扇,心是千疮百孔无限悲凉。 福禄面容沧桑,唇色惨白,但对上秦酒的目光时,还是努力露出了一道惨淡的笑。 “师弟,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过得可还好?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我..”秦酒捂住脸羞愧地低下了头,他没脸见福禄,他明明躲起来了,为什么还要让福禄找到他,为什么非要让他面对这个他最怕见到的人。 福禄看着搭在秦酒胸口素白的手指,睫毛颤动,哽咽了几次才能继续发出声音:“师弟,你..你背着的.....是谁啊?” 秦酒痛哭出声,眼泪顺着下颚滴在衣服上,崩溃得只能来回重复那最苍白的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师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福禄握紧拳头又松开,鼓足勇气伸手掀掉了秦酒身后人头上的兜帽。 兜帽滑落,福禄积攒了数日的眼泪终于溢出眼眶,悲至极致,连痛苦的嘶吼都是无声的。 他用力捶打着胸口,仰天长啸,想大哭特哭,可喉咙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连眼泪都是静悄悄的,滴在地上没有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福禄才敢把林笙从秦酒身上接回自己怀里,怀中的人原本有一双灵动爱笑的眼睛,他抚过那双眼睛,抱紧林笙失声痛哭。 那张原本含着温柔笑意的脸,此刻失去了应有光辉,只余刺骨冰冷。 大悲无声,福禄调动灵力四处冲击,终于吐出了淤血。 “笙儿,笙儿..”福禄抓紧林笙的衣服,双目血红,“哥哥来晚了,对不起,是哥哥来晚了,笙儿!笙儿!为什么!为什么!!啊啊!!!” “笙儿...从小到大,你最乖最听话,从不会像我一样瞎胡闹。” 福禄捧起林笙的脸,扬起染着血泪的笑容道:“你说你,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这种玩笑也是能随便开的吗?赶快睁开眼睛起来,不然小心我剪了你最喜欢的裙子,快睁开眼睛,快起来吧,快起来呀!笙儿!你快起来啊!你怎么能跟我开这种玩笑呢!” “啊啊啊啊啊!!!!!”福禄怒声大吼,眼中血丝崩裂,鲜血随着眼泪落到了林笙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这样?笙儿,别离开哥哥...别离开我好吗?” 秦酒俯首跪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着,心和脑子一样乱,不知该说什么,更不敢说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楚家会说是你杀了笙儿?是你杀了我爹娘?” “不是我。”秦酒捂住耳朵抽泣道:“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阿酒..”穆爻手抚在秦酒背上,心痛不已。 福禄瘫坐着,沉默少顷伸手摸了摸秦酒的头:“师弟,我知道不是你,所以,你可以告诉我是谁吗?究竟是谁....杀了笙儿,杀了我全家?” “楚翊,是楚家杀了他们,栽赃阿酒。”穆爻声音沉沉,替秦酒做了回答。 “楚翊?楚家?楚萧棠?” 福禄自认为这些天已经经历了人生的最低谷,再没有什么能伤到他了,但听到楚家的字样时,他还是忍不住错愕、悲愤。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楚家,可因为楚萧棠他都忍住了,这些年楚萧棠对笙儿无微不至,前段时间..... 福禄又流下了愤恨的泪,前段时间笙儿还满心欢喜地来了消息,说自己有了身孕,如果楚萧棠不是真心的,笙儿怎么可能愿意为他怀孕生子?那样幸福洋溢的笑容,让他怎么能怀疑楚萧棠? “师弟,我只信你,也只问你,笙儿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爹娘到底死于谁手?” 秦酒默默流着眼泪,整颗心如被揪起般疼,他握紧双拳咬牙道:“是楚翊..杀了林姑娘,是楚翊抢走了我的无名扇,杀了....林氏满门。” 福禄被重击了一拳,抬头望着远方林木,心中的仇恨难以磨灭,如果说凶手是外人,他便只有恨,但凶手竟然是楚家,竟然是笙儿的夫君,无尽的怨恨、不解将他围绕其中。 灭他满门的仇人还妄图把他耍得团团转,妄图借清隐山之手杀秦酒灭口,此仇此恨万古难消。 福禄抱着林笙站起身,眼中泪光凝固:“楚萧棠,楚翊,哪怕永坠无间深渊,我也誓要报此血海深仇。” 秦酒身体一顿,慢慢抬起头,他已经自责愧疚到了顶点,但他还是想厚颜无耻地为兄长辩驳一番。 “师兄,楚萧棠他....他没有..没有要害林姑娘,他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他.....” “为什么?” 秦酒茫然地看着福禄,见福禄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明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此刻却像是陌生人。 “为什么替他辩解?”福禄的声音冷,心更冷,“我才是你师兄。” 秦酒身体愈发僵硬,他垂下头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说出来:“楚萧棠,是我兄长,我....姓楚。” 伤心愧疚至极,秦酒低着头无颜面对福禄:“我知道,兄长他...尽力了,是我..是我没能救下林姑娘。” “师兄,你杀了我吧。”他没有办法,他没有别的办法了,若是杀了他能赎回一点点罪,那他愿意死上一百次。 福禄定定地站在那,明明是一件该震惊的事,但他如死灰般的心中却没有起一丝波澜,因为对他来说,秦酒就是秦酒。 “这和你没关系。” 说完福禄就转身要离开,秦酒伸手抓住福禄的衣角,千千万万言,一语道不尽,只能厚起脸皮明知故问:“师兄,你要去哪?” “约战楚萧棠,杀之,而后召集豫州仙门揭露楚翊,若楚萧棠还是男人,便当赴我之约。” 福禄继续向前走,但身后的秦酒死死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他沉了沉眸子,回身将林笙安置在地上,握住了秦酒的手腕。 “师弟,听话,放手吧,手都抓红了。” 他转头看向穆爻问道:“穆兄,你不会再走了吧?” 穆爻眼眶随着秦酒泛红,他注视着秦酒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样...我便没有不放心的了。” 福禄解下自己胸前悬挂的晶透如水的玉佩,放到了秦酒身前,又借助林氏法器,将声音只传到了穆爻耳中。 “穆兄,此去生死不知,若我败了,玉佩会碎,届时还请穆兄取我的元丹救小酒,这事儿....别告诉他,即便没有这些事情发生,我也已经下了一命换一命的决定,所以你不必犹豫,我为了他....” 我为了他也能赴刀山火海,只可惜天意弄人,有缘无分,我开悟晚,而他遇到了你。 我想,或许我爱他不比你少,只不过....你心里只有他,而我的心里不只有他。 福禄握紧秦酒的手腕,切断了法器,心中未说的话,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说了。 “师弟,好好活着。” 秦酒仍死死拽着福禄的衣服,失去了妻子和风骨,这样的兄长是绝对不会借助楚家势力的,只会一心求死,兄长打不过师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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