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去找昆玉真人,锄云痛苦的挣扎让他慌乱起来,他想收回离魂术,可是却没有任何变化,“……师父?”
昆玉真人将目光从锄云身上收回,转向向元墨:“眼见为实,锄云肉|体与灵魂俨然两副面孔,现在他体内之人并非原主,所行之事或许并非本意。” 向元墨道:“听说原先的锄云是贵宗之内根阶最低的弟子,百年未有突破,真人想说是他害了我门内弟子?”
一道猛烈的气劲裹挟风雪破空而来,直逼台上众人,昆玉真人拂袖而起,伸手化去魔息,听见楠木真人在身后出声道:“仙君有所不知,锄云前些日子瞒着他大师兄独自修炼,没控制好力道有走火入魔之迹象——” 话音未落又是“嗖嗖”数道红光璀璨的魔息飞射而来,高台上腾起滚滚浓烟一般的黑气,围观的众人被笼罩其中,只听得一股哗啦啦流水之声,黑雾中尖叫呼喊此起彼伏,不一会儿便从中飞出了无数残肢断臂。
向元墨拍案而起:“果然走火入魔!” 昆玉真人站在几人前面,挥袖对抗接连不断飞来的魔息,其他几位仙师也飞下高台,冰原上所有积雪瞬间飘飞而起,巨大的雪雾笼罩了整座玉台。
锄云就站在原地,额头上一枚赤色枫印发出血色红光,周身邪气弥漫,剥离大半的魂体在边缘摇摇欲坠,眼里都蔓起了血红长丝,此时几位仙君发动术法压制,苍茫白雾使他出现了片刻的怔愣,鹿鸣立刻并起五指,大片雪雾随之重压,白光凛冽冲向邪魔之源——
天地间邪气霎时消失了大半,仿佛被长风压平的海面,视线也清晰了起来。
青酒怔怔地看着眼前场景,面色发白,突然脱力一般跌在台上,大口喘息,不远处锄云好像感知到离魂术被破,飘摇的灵魂摇晃着慢慢钻入身体。 随着锄云灵肉归体,台下那些被邪气侵袭重伤的人相继倒下去,满地都是零落的肢体,鲜血甚至流到了不远处冰山脚下。
锄云混沌的意识终于变得清明,空气里还残留着丝丝戾气,他迟疑着转过身,看到台下一片惨淡,心中重重一抖。 一阵浓重的不受控的感觉蔓延上来,他捂住左胸,怎么回事?!
经历了一场灵肉分离的重创,锄云心口巨震,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抓住,犹自喘息不止,身后突然“唰”地一声,雪亮光芒骤然乍现,他匆忙回过神——
四位仙师飞回高台,青白身影划成了道道弧线,眼看就要端坐回去,就在此刻,耳边陡然风声凛冽,一阵耀眼剑光携霜雪寒意飞刺而来,锄云只感觉眼前一花,胸口猛然一股要将人撕裂的剧痛。
低头一看,一柄长剑当胸穿透了他的心口。 锄云眼前一阵阵发黑,刚刚归位的灵体遽然震颤不休,险些再次被拔出体外。 ---- 唯独程鹤不在场。(摊手)
隔了很久才更新这篇,实在是有愧。但是回来了就一定会坚持更新到完结,绝对绝对不会再断更了(发誓)。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第20章 过往
程鹤赶在日出时飞回了北海。 仙会进行到第二天,气温继续下降,门人切磋的木质高台上开始飘雪,观战的棚子里弥漫着哈出的团团白汽。
程鹤径直走向玉台,站在楠木真人面前:“师伯,锄云呢?”
楠木真人道:“拒不认罪,又关回那边的冰屋里了。” 程鹤看着他。
其他人都不说话。楠木真人道:“怎么,不相信?” 程鹤看青酒一眼,青酒面色淡白,垂头接受昆玉真人的灵力输送,楠木真人出声打断他的视线:“让你和明月一起去叫青酒,他们俩早就回来了,你怎么倒耽搁了这么些时间?”
周遭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程鹤明白过来:“师伯是故意支使弟子离开。” 楠木真人很轻地笑了一声:“若非你心里本来就有想法,我又怎么能轻易支走你呢?”
自从掌门师尊被他送去无忧谷之后,楠木真人就不再把他当作一名普通弟子看待,说话总是带着一抹微妙的互相制衡的意味。 程鹤从不在表面违逆他,“弟子只是想知道锄云现况如何,希望师伯不要见师尊和我不在为难他。”
“为难?”旁边长虹书院宗主向元墨突然冷笑一声,“这小弟子不知从哪学来了一身见不得人的邪魔外道,出手用在修仙界自己人身上,本尊与几位仙师合力压制,你倒说这是为难他?” 程鹤平静道:“师叔叫青酒过来想要证实锄云暴发魔力并非本意,他体内有一股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他想起无忧谷内秋华真人的话,“而这股力量也许正与大雪山秘境有关。”
几人齐齐一怔,向元墨眯起一双冰冷的眼:“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回想起了百年前那一场仙界大会,大雪山秘境内死伤无数,最后只剩程鹤一人艰难求生,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片无边荒原,遍地血光,境内邪魔乱舞,最终都归拢于一抹小小的少年人身影之中。 那并不是什么愉悦且光彩的回忆,已经百年无人提起,就连昆玉真人也停下给青酒输灵力的动作,转脸看向程鹤。
程鹤道:“青酒站在这里,不知仙君是否让青酒施法看清锄云体内秘密,一切都尚未有定论,仙君却要压制锄云?” 向元墨紧紧盯着他,险些拍案而起,鹿鸣在一旁拦了一下,他顿了顿,紧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又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
台上一时安静极了,程鹤抬头看了青酒一眼,突然道:“青酒已经看过了?锄云果真……” 昆玉真人道:“没有。”
他把青酒拉到自己身后,看着程鹤的眼睛道:“锄云没有被邪魔附身,他还是他自己。”
程鹤眸光微动,心中竟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悲伤,又转眼看向其他几人:“那么小师弟现在何处?” .
锄云扶着一壁冰山,重重喘了一口气。
这里是大雪山秘境内最壮观的奇景冰塔林,他拖着重伤的身体渡过冰河,在坚冰丛莽间的砾石堆上停了下来。
自从被扔进这茫茫雪山之后,他就一刻不停地朝前走,但是因为身负重伤,短短一段河湾,让他足足跋涉了两个多小时。 在看到金字塔般的冰山时,他心中剧颤,险些给它跪下。
回头看来时路,一串血脚印。心口的剑伤烧出火灼般的剧痛,锄云左手捂着胸口,指缝间仍然洇出缕缕鲜血,他头昏脑胀,手脚冰冷麻木仿佛一副无形的枷锁。 天际云痕重重,雷电滚滚从远方笼罩下来,锄云避无可避,只得咬紧牙关徒手去挡,凭空扯出一团黑雾,拼尽全力甩出去,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力道撞破黑雾,径直冲向他胸口。
这股压力重得好像把整座雪山都砸到了他身上,锄云瞬间口吐鲜血被掀翻在地。
他喘息着勉强睁开眼,甚至抬不起胳膊抹掉嘴边血迹,看面前一望无际的雪原,远处重重冰山闪烁着冷光,有几个腰悬佩剑、手握符咒的修士们,蠕动在巨大的冰谷里,一串小小的身影。 锄云想叫住他们,可是没有一丝力气。 这里距离雪山入口很远,已经深入腹地。身下积雪厚达一尺,很快濡湿了他的衣服,那一阵雪水的冰寒透骨而来,让他感觉血液都结了冰。
流溢在冰壑之间的血水也渐渐凝固,锄云很快烧起高热,脸颊通红紧贴冰面,一转眼突然看到刚才那一群修士从冰谷里钻了出来,又朝他所在的地方走来。 锄云咬牙挪动身体,想让他们看见自己,天边黑云越发浓稠,魔气卷裹着雷电,他身上散发出邪腥的气息,与云雷缠绕在一起,熏得周围几里焦枯成片。
远处的修士们感觉到了空中越来越纷杂的妖邪气息,又犹疑着停下脚步。他们也是从一开始进入大雪山秘境,艰难支撑到现在,两天里克服了数不清的危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见到阴云浓血,都有些害怕与退缩。
“之前不就是从那里过来的吗……当时还很平静,什么都没有。” 其中一个拿着感知邪魔的罗盘的修士出声道。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他手中的罗盘,之前还颤巍巍的指针现在疯狂旋转,直直指向前方魔气最浓的地方。
天地间一片浩荡,万里冰河横亘在眼前,只有一个鲜红的小点窝在河边,鲜明得触目惊心。
“是……人?” 大家都沉默,队伍里几乎已经没有还完好的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竭力走到现在,恨不得就地躺下再也不起,没有人有精力再去救一个马上就要被邪魔吞噬的人。
“进了这大雪山秘境,死了就是自己选择的命。” 几人转过身,摇摇晃晃朝前走去。
队伍里最小的一名少年少了一只胳膊,肚腹洇满鲜血,他想要回头看一眼,走在前面的一个中年人伸手拽了他一下,没说话,少年低下头,紧紧闭上了眼睛。
可是众人想象中撕心裂肺的惨呼并未响起。
锄云只是看着他们远去,绝望慢慢席卷上来,他费劲地睁开眼皮,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三座耸入天际的雪山,山顶雷暴倒悬而下,卷成了一道黑色漩涡,沿着山脉滚滚盘旋,犹如擎天之龙。 下一秒,炫目的电光从云间直劈而下,落在锄云身上,痛得他灵魂都要脱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冰窟里冒出几只散妖,一道闪电劈过去,炸开数道血柱。
血腥气混合着妖邪气,越来越多的妖物们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面前的这片冰河便开始暗潮起伏,散发出诡异的幽蓝色。
锄云闭着眼,呼出滚烫的热气,他实在痛极了,就算此时出现一个能一脚踩死他的邪魔,他也没有半分力气再去动一下,刚才那道惊雷烧焦了他后背的皮肤,稍微抬下手都觉得自己会像糕饼渣子一样扑簌簌散落一地。 天地间风云涌动,阴诡昏暗,冰河中翻涌的浪花卷起大片雪沫,伴随阴风飞速旋转,迷蒙一片。
“灵魂并非本体,出手伤人并非本意……那么魔力从何而来?” “额头的赤色枫印?百年前仙会试炼后才有……难道要怪仙会疏忽酿成此祸?” 锄云想起当时他们的说法。
他捂着汩汩流血的胸口,跪在地上喘息,这一剑没有正中心脏,又因为他体内有邪魔之气护体,所以暂时保住了一条命。 长虹书院向宗主擦拭着剑锋上的血迹,慢条斯理道:“既是由仙会而起,那么也该在仙会之上结束。体内的魔息无法控制,可以去大雪山秘境中去释放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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