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周之后,警察才找到了线索,给我们看了二号下午大桥那边的监控,她居然跳河了!她不会水,她怎么可能自杀呢?” 他开始前言不搭后语,“而且、而且我找不到她,打捞队找不到她,我也找不到。” 祝思源整个人都在颤抖,眼泪汩汩流下,他紧紧攥着那支笔,不断哽咽着重复同样一句话:“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这个精神转态已经不算稳定,长时间过大的压力和痛苦,让这个十八岁的男孩承受了太重的心理负担。 “祝思源。”景深温和的嗓音带着奇异的安抚意味。 “别激动。”景深轻声道:“我们知道你很难过,但她现在生死未卜,你要振作起来,我们才能早点找到她,你说呢?” 祝思源泪眼朦胧地看向他,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景深起身走过去,递给他一张纸巾,在他面前微微弯下腰和他平视,柔声道:“你喜欢她,对吗?” 祝思源一顿,随后缓慢地点了下头。 “你还记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吗?” 祝思源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你很坚强,也很乐观。”景深的声音好像有什么魔力,祝思源刚才还有些崩溃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景深拍拍他的肩,起身回到原位坐下来,祝思源下意识摸了下被景深拍过的肩,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 景深笑着看他,语气自然地说:“你的喜欢应该表现的很明显,她看出来了吗?” 祝思源神情一柔,笑说:“她这方面很迟钝。” “那你们身边的人呢?”景深眼神很亮,“你喜欢她的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有。”祝思源擦了擦眼睛,打起精神,“我们两家的长辈都知道,他们也希望我们以后能在一起。还有我们班很多同学应该也知道,除了个别没开窍的,应该都能看出来我喜欢她。” “那你们共同的朋友呢?” 程居延垂眼看向景深画的人物关系图,渐渐明白他在确定什么了。 祝思源想了想,说:“程潜他们几个虽然爱起哄,但应该没看出来。梁意欢知道,我跟她说过,等毕业了我就会和盛黛表白,她还说会帮我谋划告白仪式。” “不过警官,这和案子有关系吗?”祝思源有些不解。 景深就笑了下,说:“我随便问问。对了,你手里那支笔是盛黛送的吧?” “嗯。”祝思源留恋地抚摸着那只熊猫,“这是她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十八岁生日很重要啊。”景深好奇道:“应该有很多朋友都送了礼物吧?” 祝思源点点头:“篮球队的兄弟们集/资送了我一个签名款篮球,程潜单独送了一双球鞋,我本来没想要,不过他说他哥很有钱,不差这点,还说下次他偷偷夜不归宿的时候让我收留他就行,我就也没跟他客气。” 景深朝“很有钱的他哥”——程居延先生看了一眼,对方神情冷静。 嗯,看来程潜这些小动作小心思都在程处长的眼皮子底下,得到过默许的。 景深又看向祝思源,“梁意欢也送你礼物了吧?” 祝思源愣了下,“送了个钢笔,我没要。”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不算特别好。”祝思源道:“她和盛黛关系好,总一起玩,但梁意欢毕竟是女孩,我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几乎没和她单独接触过,也就聊到盛黛的时候我们才有话题说。” 这是个很有分寸感的男孩。 景深看向程居延,他想问的都问完了。 “你可以走了。”程居延对祝思源道:“有其他问题我们会再找你。” 祝思源起身,离开前又转过身,道:“警官,如果她真的出了意外,拜托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 程居延显然没有同情受害者家属的同理心,闻言冷静道:“你不说我们也会找到。” “谢谢。”祝思源深深鞠了一躬,推门离开。 程居延看着景深,发现他在刚才画好的人物关系图上又加了几笔。 “你怀疑是情杀?”他问。 景深谨慎道:“只是一点想法。” “那下一个问梁意欢?” 景深眼睛微微睁大,惊讶道:“我做主吗?” “嗯。” 景深不自觉地挺直了背:“好的。” 他让郭垚通知了其他同学和老师,把梁意欢放在了最后。 问了一圈之后,景深看向自己记录的小本本。 老师们的说法都差不多,盛黛是个很努力很辛苦的孩子,一边学习一边兼职赚钱,很孝顺,虽然过的很苦很累,但人开朗乐观,大家都喜欢她。 同学们对盛黛的看法也都差不多,说她热情大方,没有弯弯绕绕的心思,从来没说过谁的坏话,即便和人闹了矛盾,也会很快解开,情商很高。 只有一个和盛黛坐同桌的女孩提供了一点不同的信息。 她说:“我记得是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吧,她有一天迟到了,脸色也不好,黑眼圈很重。我以为她是熬夜打工没休息好,还劝她好好休息。”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会继续和我说一些话,她那个人很开朗的。但那天她就只是很疲惫地对我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说到这,她似乎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道:“我知道背后说人不太好,但我怕我不小心瞒了什么线索。警官你们一定要帮我保密,万一是我错了,那我说的这些话会对盛黛很不好。” 景深点头:“你说,如果和案子没关系,或者是你误会了,我们都会保密。” 女孩点点头,小声道:“她那天真的很疲惫,心情也很差,自习课的时候她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然后、然后我看到她脖子上有一条两指宽的勒痕。” “勒痕?!” “对。”女孩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脸都憋红了,“她那天穿了个高领的打底衫,她趴下的时候我才看到的。那个勒痕,就好像是项圈勒出来的,我怕是我自己误会了,但我之后又看到她手腕上也有那样的勒痕,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歪了,我一直没和别人说过。” 可是盛黛现在“自杀”了,女孩就忍不住回想起那天的事,总担心是盛黛受到虐/待什么的。 景深和程居延相视一眼。 四月份,那就是半年前了,看来这事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一些。 名单上的人基本都问过了,景深最后才让人叫梁意欢。 景深是故意把她留在了最后,如果盛黛出事真的和她有关,或者她知道什么内情,那现在她的心理防线应该已经被磨到临界点了。 毕竟,她没办法确定在之前的问询中,景深他们掌握了多少信息。 梁意欢还没到,但走廊里似乎传来隐约的交谈声。 景深和程居延不约而同地起身走到门口,向外看去。 郭垚刚才就有事离开了,后面的同学都是一个叫一个,所以走廊里应该没有人才对。 他们朝外看去,发现在走廊尽头,梁意欢和祝思源一起站在电梯旁,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祝思源便进电梯离开,而梁意欢就站在那里,一直盯着电梯看了很久。
第24章 过了两三分钟,梁意欢才终于收回视线,转身朝活动室走来。 景深和程居延在她看过来之前便走回原地坐下。 敲门声响起,听到应答后梁意欢才进门来,垂着头坐到景深他们对面。 “意欢,别紧张。”景深开口。 梁意欢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快速低头,轻轻点了点头。 她不安地抠着手指,脸色很白,细细密密的汗水从额间渗出,被她快速擦去。 “意欢,我刚才听祝思源说,你们和盛黛三个人是好朋友?” 梁意欢一怔,怯怯地抬眼看过来,小声道:“他是这么说的?” “对啊。” 梁意欢缓慢地眨了下眼,说:“我以为,我们还不算朋友呢。” 景深温和地笑,说:“看样子,你和盛黛应该更好吧。” 梁意欢瞳孔一颤,点了下头。 “你还记得她是哪天‘自杀’的吗?” “记得。”梁意欢嗓音有些哑,“八月二号。” 景深点头,语气忽然一变,说:“我们现在怀疑她不是自杀。” “是吗?”梁意欢抠手的频率骤然加快。 “我们怀疑她是被人害死的。”景深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一字一顿道:“我们怀疑她的死,和祝思源有关。” “不可能!”梁意欢下意识反驳。 景深抬眉:“为什么?” 梁意欢的视线慌乱地移动着,磕磕绊绊地说:“他、他和盛黛那么好,他怎么会害死她?” “他们关系很好吗?” 梁意欢眸色一沉,咬紧唇瓣道:“是啊,特别好。” 景深没放过她那一瞬的神情变化,心头微沉,继续道:“盛黛应该很信任他,还答应和他一起出去旅游。” 他看着梁意欢的每一个神情变化,说:“不过你们三个不是干什么都在一起吗?为什么这次旅游他们却没叫上你?” 梁意欢的指甲不安地抠着手,手背渐渐浮现一道道血痕,她却像是感觉不到,小声说:“可能是知道我妈不会让我随便出门吧。” 景深颔首,又问道:“盛黛是在他们准备出去旅游的前一天出事的,她那天联系过你吗?” 梁意欢摇头。 “那她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梁意欢眼睫轻颤,忽地落下泪。 景深安慰道:“意欢,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你也不想让她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对不对?” 梁意欢像是忽然被打破了心防,她肩背弓下来,捂着脸哽咽出声,纤瘦的肩膀一颤一颤。 景深耐心地等着她。 程居延却没那么多耐心,他看了下时间,冷声道:“梁意欢,回答问题。” 梁意欢抖了一下,这才放下手,满脸泪痕地望向他们,哽咽道:“我、我也不知道。她从来不和我说心事,一直都大大咧咧的,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自杀,她看起来那么无忧无虑......” 她绷不住地大哭出声,问询一时进行不下去。 场面僵持中,景深忽然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与此同时,程居延倏地朝门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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