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眼睫轻颤。 穿着病号服的青年苍白纤弱,垂着头有些不安的样子,呈现出一种极度的脆弱感。 程居延放轻了声音,身子微微前倾,说:“景深,你看得见,对吗?” 景深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被子,他记得爷爷的叮嘱。 爷爷似乎在怕什么东西,临死前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断地叮嘱,告诉他一定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特殊,任何人! 爷爷最后有些神神叨叨,他还告诉景深,不能信任任何人,他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把他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程先生。”景深抬眼看向程居延,蹙眉道:“我昨天确实见到了一些东西。” 昨天看见了。 只是昨天看见了? 防备心可真重啊。 程居延低笑一声靠回椅背,恢复了先前那种懒散的模样,好像刚才那个循循善诱的不是他。 景深缓慢地眨了下眼,不动声色。 “说吧,昨天看到了什么?”程居延道。 景深事无巨细地把昨天见到的场景说完了,但和厉鬼打斗的过程,却被他三言两语带过。 程居延眉心轻蹙。 看来这件事和那个叫梁意欢的女孩脱不开关系。 厉鬼伤人的案子他们也办过,只是这次的鬼魂残缺不全,理智全无,几乎是凭着本能行动,这才会被景深的味道吸引,搞出那么个局来。 这个动机有迹可循,但诡异的是,生死簿上记载这个女鬼阳寿未尽,她的死有蹊跷。 而这个魂魄不全的信息,让他想到了王三好的妈妈,那个失去一魂三魄的疯女人。 有些东西,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冒出头了。 “程先生。”景深问他,“你要继续查下去吗?” 程居延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看的景深又有点坐立不安。 半晌,程居延才动了,他从右手上解下来一条细细的红绳,对景深道:“手伸过来。” 景深伤的是右肩,便把左手伸出去。 程居延就把那条红绳系在了他手腕上,熟悉的寒气顺着手腕蔓延,景深肩头和脖颈上的伤明显好受了许多。 景深惊讶道:“这是什么?” 程居延抬眉,“月老的红线啊。” “......” 程居延失笑,“辟邪的,带着吧。” 景深看着那条细细的红绳,在那上面感觉到了属于程居延的气息,有种特别的安全感。 “给我做兼职,会碰到更多昨晚那样的事。”程居延笑问,“给你一次机会考虑,要不要拒绝我?” 景深才不傻,跟着大金主吃香喝辣有钱赚,还有人身安全保障,好像比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要安全,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不拒绝。”他认真道。 程居延就笑:“那就不能后悔了。”说着,他忽然伸出手,用戴着手套的食指轻轻在景深眉心点了一下。 景深愣住。 “单位福利。”程居延不太着调地说,“以后遇到昨天那种事就大喊三声‘三界第一帅的程处长,救救我’,我就能去救你了。” 景深为难道:“口令这么长吗?”还这么羞耻。 程居延笑出声,“就这么长,记住了。” “哦。” 景深下午就出院了,乌牧春来接的他,倒是程居延一下午都没在,估计是工作去了。 “景老师,老大让我跟你说明天别去学校,他要带你去查案子。” 景深觉得自己一直这么翘班有点不太好,乌牧春却道:“放心吧,你们校长开心着呢,老大又追加了一笔项目研究经费。” 啊,这就是关系户吗? 景深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有这种奇葩待遇,只是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程居延对他关注度这么高?带着他查案,好像也不是因为他查案多厉害,反而更像是方便把他放身边盯着。 他没犯什么事吧?难道是之前有些不怕死的鬼魂贴上来,然后被他烧死的事被发现了? 景深想不通,便也不想了。 身上都是医院的味道,他费力地洗了个澡,给自己的肩膀换了药,又艰难地包扎好。 但他后颈处还有抓伤,他又伤了右手,上药的时候举得左手臂又酸又麻。 歪歪扭扭地贴好纱布,他呼了口气,有个人帮忙就好了。 视线无意间落在左手手腕的红绳上,他眨了眨眼。 程居延今天说的那个口令,不会是诳他的吧? 景深忽然想试试看,不然万一真遇上危险不管用怎么办? 他抿了下唇,小声说了三遍:“三界第一帅的程处长,救救我......” 说完他紧张地屏住呼吸,在客厅里到处看。 “......”哪有人啊?! 果然是骗人的。 景深木然地合上药箱,朝卧室走去。 走到门口后他倏地顿住,震惊地看着那个倚靠在书架上的高大身影。 程居延自来熟地拿着一本相册翻看,见他过来后便把相册放回原位,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景深目瞪口呆,傻傻地站在原地。 不是,这位到底是不是人啊? 程居延走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和他对视,蹙眉道:“哎呀,这么严重,这是丢了魂啊。” 景深喉结一滚,磕磕巴巴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程居延重新站直,指了下窗户:“跳窗户进来的。” “?”景深无语道:“这是十八楼!” 程居延就笑,“你家有没有吹风机啊?我头发都没来得及吹。” 景深这才发现对方只穿了一身睡衣,身上还有没散完的水汽。 他指了指浴室,程居延便趿拉着拖鞋走进去,浴室里很快响起风声。 景深坐在床边,还是觉得很魔幻。 他见过穿墙的鬼,没见过能穿墙的人! 程居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按照职业类别算,应该属于和尚或者道士之类的吧,程居延显然不是和尚,似乎也不信佛,那就是道士? 景深持续怔愣中,程居延吹完头发走出来,景深抬眼看他。 “药换了吗?”程居延问。 景深呆呆点头。 程居延偏头朝他后颈处看了眼,发现了歪歪扭扭的纱布,还没结痂的两道伤口还有一些露在外面。 贴的什么鬼东西? 程居延看不下去,道:“转过去,我给你重新贴一下。” “哦。”景深转过头,又道:“谢谢。” 程居延走过去,把纱布撕下来,又重新给他贴好。 贴好后,他顺手在上面拍了下:“好了。” 景深倒抽一口气。 程居延一顿,收回手,忍着笑道:“不好意思。” “......没事。”景深怀疑他是故意的。 两人又沉默下来。 景深抬眼看他:“你怎么回去啊?”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景深好奇地看着他,他听说有些道长是会画阵法的,程居延可能也是学的这种。 在他好奇的视线里,程居延走到了窗户边。 景深跟着走过去,想看他怎么弄。 然后,他就看到程居延打开窗户,随即一跃而下。 “!!!”景深心跳都停了一瞬,急忙跑到窗边往下看,哪还有什么人影。 不是,程居延真的不是人类吧? “看什么呢?”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线,景深倏地回过头。 程居延抱臂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似乎真的在好奇他在看什么。 “你——”景深看看他,又看看窗外,又转过来看他。 程居延没忍住笑出声。 景深觉得自己要神经衰弱了,这比厉鬼还可怕啊! “高材生不是都很聪明吗?”程居延走到衣柜旁,“有没有合适的外套给我找一个。” 景深觉得他在骂自己傻,但还是走过去给他找了个宽大的冲锋衣。 这是他最大的衣服了,但程居延穿上之后还是有点小,袖口都盖不住手腕。 “啧。”程居延勉强道:“对付穿吧,明天我拿几件衣服放你这。” 景深:“???” 大可不必,他不会再这么叫人了! 十分钟后,景深站在楼下,目送程居延坐上出租车扬长而去,忽略出租车司机八卦的目光,独自在风中凌乱。
第23章 周一一早,奉旨翘班的景深就上了程居延的车。 程潜果断跑到后座,把副驾让给景深,悄悄松了口气。 早上被程居延通知要送他上学的时候,程潜是惊悚而后疯狂拒绝的,要不是知道景深也会一起,他拼死也要逃出他哥的魔爪。 “老师,你们要查什么案子啊?我哥都不说。”程潜好奇道。 景深看向程居延,程居延便道:“小孩子别打听。” 程潜轻嗤一声,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是吗?”景深转头看他,笑说:“那你猜猜看。” 程潜立刻向前趴过来,神秘兮兮道:“你们要查盛黛的案子是不是?” “盛黛?”景深不解。 “老师,盛黛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自杀的同学。” 景深想起来了,程潜那天晚上确实说过,梁意欢的一个朋友在暑假的时候自杀了。 只是没等他细问,就接到了孟猛的电话,后来也就没机会再问。 不过景深知道他们要查的是那个红衣厉鬼的事,并且他也怀疑那个厉鬼就是梁意欢死的那个朋友,只是到现在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程居延从后视镜里扫了程潜一眼,而后对景深道:“你那天跟我说过可能和梁意欢有关之后,我就让人查过了。梁意欢的朋友只有两个,一个是高三三班的祝思源,另一个就是盛黛,也是高三三班。” 而祝思源是男孩,盛黛是女孩,如果那个厉鬼真的和梁意欢有关系,很大可能就是盛黛。 “这种事还查什么啊,你们问我就好了!”程潜跃跃欲试,存在感十足道:“我跟祝思源他俩都一个班的,之前和梁意欢也是同学,我还和他们一起出去野餐过呢。” 他一直的梦想就是等以后毕业了进特管局,但程居延整天就会吓唬他,根本不和他说这种正事,乌牧春又整天忙来忙去,搞得程潜一直没机会参与。 幸亏现在有了一个给乌牧春打杂的秦乐湛,还和他住一个房间,昨天他就从秦乐湛那知道他们现在要查什么案子了。 程潜本来话就多,现在说到感兴趣的事就更刹不住车了,喋喋不休地道:“祝思源是我们班班草,长得贼帅,打球也牛逼,跟我关系也算铁。盛黛是我们班班花,性格大方开朗,跟谁都挺好。不过他俩和彼此的关系是最好的,他们初中就在一个班,勉强算是青梅竹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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