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蹙眉,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孟猛和梁意欢。 “叮叮~” 清脆的风铃声突兀的响起,在一片死寂中格外刺耳,景深倏地转头朝声源处看去。 空无一人的旋转木马慢悠悠转动,五彩的光明明灭灭。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 活泼欢快的童谣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回荡,本该可爱的童声也显得诡异。 景深眉心紧蹙,抬脚朝那边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过去。 “滋滋滋——”电流声嘶哑,童谣越来越卡顿,整个游乐园的灯光都开始不安地闪烁。 景深顿住脚步,却猛然发现在旋转木马设施旁边的长椅上,背对着他的方向,坐着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一中统一的红白校服,梳着马尾,胸前抱着一个大大的书包,抬眼看着旋转木马的方向。 梁意欢? 景深没有贸然开口,站在原地警惕地望着那道纤瘦的背影。 女孩坐了许久,忽然像是回过神,朝四周看了看。 景深看到了她的侧脸,确实是梁意欢,但对方似乎没注意到他。 梁意欢抱着书包想要站起来,又好像是害怕什么,局促地朝四周偷瞄,急的脸都红了。 半晌,她才像是忽然下定决心,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围在腰上,这才站起身。 她转过头来,却仍然像是没看到景深。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湿巾,擦了擦自己刚刚坐过的地方,洁白的湿巾顿时变得鲜红。 景深一怔。 梁意欢快速把湿巾扔到垃圾桶,然后快步朝远处跑走。 那个方向,似乎是卫生间? 景深迟疑了一瞬,可下一秒,他面前的场景就变了。 更深切的寒意无孔不入地攀上来,后腰处的骨佩越发滚烫,勉强驱散着他身上的寒气。 景深一眼就看出这是卫生间内部,还是女卫生间。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景深朝洗手台看去,一个水龙头正在流水,却没有人。 可在洗手台上方的镜子中,景深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女孩。 女孩垂着头,正在搓洗一件衬衣,细碎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有一张鲜红的唇格外显眼。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女孩红唇轻启,模模糊糊地哼着歌。 声音幽幽地荡在空阔的空间,回声阵阵。 不远处紧闭的隔间内部忽然出来很轻的两下敲击声,歌声一顿,女孩转头朝那个隔间看过来。 景深呼吸一滞。 他看清了女孩的脸,除了唇部,她没有一点五官,光秃秃的大半张脸就那么突兀地闯进视线。 景深感觉身上的寒气更重了一些,就连骨佩的热度都无法驱散。 理智告诉他必须快点离开,可紧接着,他就听到隔间里传来梁意欢小心翼翼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有那个吗?” 无脸女孩歪了歪头,又笑起来,走到隔间门口,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卫生巾从门缝递进去,笑说:“你说这个吗?” “是,是的,谢谢你。” “没事。”无脸女孩又回去搓洗她的衣服,这一次,景深不用再借助镜子就能看到她,就好像,她从镜子里跑出来了。 没一会,隔间门打开,梁意欢抱着书包走出来,腰上仍然围着她的校服外套。 她走过去洗手,对站在一旁的女孩小声说:“谢谢你。” “你刚才不都谢过了吗?”女孩很热情,她看到梁意欢的衣服便明白了什么,道,“你是不是裤子脏了呀,我看咱们俩身材差不多,你要不要先穿我的裤子,我这有多余的。” 梁意欢急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这样就可以。” “没事,我也是一中的,正好有校服裤。”女孩大大咧咧地拿衣角擦了擦手,然后从洗手台另一边拿了一个包,从里面拿出校服裤递给梁意欢,“放心吧,裤子是干净的。” 梁意欢还在推辞,女孩却已经推着她到隔间门口,道:“客气什么呀,这样多不方便,坐都坐不了,还容易把衣服弄脏。” 梁意欢显然不会和这么开朗热情的人打交道,转眼就被推进了隔间。 她看着隔间的门,又小声说了句谢谢。 女孩哈哈笑,“你怎么这么好玩啊,我高二三班的,你哪班的?” “我是高二一班。”梁意欢隔着门回应。 “哇,那咱们两班离得很近啊,我怎么好像一直没见过你?” “我平时不怎么出班级。” 两个女孩隔着门板嘀嘀咕咕地聊起来,女孩是课余时间来兼职的,她工作服被一个小孩蹭上了冰淇淋,所以才会在这里洗。 没一会,梁意欢便换好裤子走出来,她没急着离开,而是和女孩一起站在洗手台边聊天。 景深看着她们的背影,忽然发现她们的背影几乎一模一样,甚至就连头发长度都没什么区别。 很巧,也很有缘。 两个女孩似乎也是这么觉得的,聊得很投机。 景深从镜子里看到梁意欢短短几分钟,已经笑了很多次了,和他见过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很不一样。 只是聊了这么半天,她们却都没有互相介绍自己,景深也没办法知道那个无脸女孩的身份。 这是梁意欢的记忆?还是那个无脸女孩的? 景深察觉到越来越重的阴气在缓慢地侵蚀着周围的空间,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后退了一步,脚步声轻轻一下,正在说话的两个女孩却忽然停下来,齐齐转头朝他看过来。 景深一怔。 他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她们都没反应,怎么忽然...... “小景哥?”梁意欢眨眨眼,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我、我怎么在这?”梁意欢蹙眉,随即她猛地抱住头,痛苦地卷缩到地上。 这是真的梁意欢?! 景深一惊,倏地朝另一边的女孩看过去。 刚刚还站在那里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景深后颈一凉,他倏地抬眼,从正对着自己的镜子里,看到他身后站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景深想都没想就往梁意欢身边跑过去,肩膀却立刻被人从身后死死扣住,尖利的指甲瞬间穿透薄薄的衣料,刺进景深肩头。 他闷哼一声,后腰处的骨佩中猛然窜出一缕淡淡的黑雾。 “啊——”凄厉的尖叫声中,扣在肩头的那只手被烫出滋滋声,对方放松了力道。 景深立刻头也不回地跑过去拉起梁意欢的手,准备带她离开。 然而下一秒,抱着头痛苦蜷缩的梁意欢就猛地抬头看过来,鲜艳的红唇咧开夸张的弧度,反手就要掐上景深的脖颈。 景深反应迅速地控制住她的两只手,猛地朝远处甩过去。 “梁意欢”很轻,被他甩开后砰地砸在墙上,头发披散开来。 明亮的白炽灯转瞬染上刺目的红,整个空间都被血色笼罩,灯光明明灭灭发出令人不安的电流声,披散着头发的女孩撕下伪装,校服被红裙替代,她后背贴在天花板上,浓稠腥臭的血液从发间指尖低落。 厉鬼。 比景深见过的所有厉鬼怨气都要更重一些! 景深没有犹豫,立刻朝门口跑去,然而对方并不想放过他,以极快地速度朝他冲下来,鲜红的指甲在擦上脸颊前被景深惊险躲开。 他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淡淡的黑色雾气缓慢地覆盖在他手上,随即烧到女鬼身上。 可怖的嘶叫声传来,女鬼似乎被激怒了,发丝无风自动,浓重的阴气从四面八方袭来,景深冻的浑身僵硬,手上力道一松,就被女鬼找到机会逃脱,转手就把景深打了出去。 景深后腰磕在洗手台边,又重重跪倒在地上。 灯光闪烁几下,最终陷入沉沉的黑暗中。 景深屏住呼吸,警惕地观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滴答——” 一滴粘稠的血渍滴落在额间,景深果断翻身从原来的位置离开,然而尖利的指甲还是抓伤了他的后颈。 景深狼狈地躲避着不知道会从哪里刺来的攻击,呼吸越来越重,后腰处的骨佩隐隐发颤,像是快要炸开。 完蛋了,他不会要死在这了吧? 又一次攻击袭来,景深体力消耗过多,这次直接被重重按在地上,他抬手挡住要掐到脖子上的手。 女鬼尖利的叫声中,那股压制他的力道更重了一些,细长的指甲缓缓刺在景深的喉间,温热的血液流出,淡淡的腥甜味散开,女鬼顿时更加疯狂。 “嘶——” 突兀的一声响起,浓稠的黑暗被撕开一道口子,光亮倾泻而入。 那道口子顷刻间扩大开来,瞬间把整个黑暗空间销毁。 女鬼尖叫一声被强悍的力量扫开,本能的畏惧让她转头就跑,然而下一秒她就被身后扫过来的细风吹散,消散在原地,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景深脱力地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发丝凌乱,血色浸染了他身上的白色衬衣,眼镜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掉到地上被踩碎,露出了毫无遮挡的一张脸。 强烈的光线让经历过黑暗的眼睛暂时无法适应,生理性的眼泪湿润了眼睫。 他微眯着眼看向光源处,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过来,而后在他身边半蹲下来。 程居延面色冷凝,问道:“活着吗?” 景深:“......应该吧。” 程居延的视线从他脸上挪开,看到了他喉结处的一处血痕。 不致命,但肩上的伤却有些严重。 他蹙了下眉,伸出手:“能起来吗?” 景深缓了缓,才伸手握住他,借力坐起来。 “怎么样了?”陈队严肃的嗓音在外面响起。 “没事。”程居延道。 景深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在一个封闭的卫生间里,只是这卫生间杂乱肮脏,还摆着许多零碎的清洁工具,像是已经废弃,或者还没来得及重新装修。 他有些腿软,废力地想站起身,却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啧。”程居延看不下去,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轻轻松松就把他带了起来。 景深垂眼看了下自己离地两厘米的脚尖,尴尬道:“放、放我下来吧。” 程居延嗤笑一声,把他放下来,但手臂没收回去,给了景深支撑。 卫生间的门这才从外面被人打开,陈队走进来,看到景深这狼狈的模样,立刻转身叫人:“小溪,有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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