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配合治疗,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去生活区域,开始新的生活。”长期监视着简未然的护工,走到他身旁,见缝插针地规劝他。 简未然侧过头,神色恍惚地低声喃喃:“那个地方……你所谓的生活区域,你口中的新的生活,又是什么样?” 也许是洞天福地有硬性规定,不能让在此治疗的亡魂二次死亡,简未然接下来的治疗,相比之前轻松了不少,此外,饮食方面也有所改善,还加入了一些体能训练,以保证他的身体健康。 简未然确实不想再次死亡,所以,除了让他遗忘真相的电击治疗,他都积极配合,体质也好了一些,这让他在近乎绝望的环境中,没有走向崩溃,而是坚韧地又挺过了三年——五年,他在洞天福地中,整整待了五年,虽然不是首例,却也是极为罕见的情况。 洞天福地的收治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五年,简未然作为治疗失败的病例,等待他的,自然不会是皆大欢喜的“康复出院”,回归正常。 那天午后的阳光,洒向僵坐在椅子上的简未然,带给他慵懒的暖意,他微微眯起眼睛,小幅度地伸展了一下肩膀后,病房的门被推开,麻木冰冷的声音传来:“简未然,出来,你该离开了。” ※※※※※※※※※※※※※※※※※※※※ 我尽量一笔带过没有虐(✪ω✪)。
第116章 我很想你 在洞天福地治疗满五年,未能通过“精神鉴定科”鉴定,恢复精神正常的患者,将被永生流放至深渊。 简未然在五年之后,终于又亲眼见到那扇高耸入云的巨型铁门缓缓打开,他在护工们地押送下,一步一步走向洞天福地外的世界。 “停下,你们要把他带去哪里?”在简未然准备上车前,一道清冷又威严的声音闯了进来,随即,穿着整齐西装的长发青年走到他们身前,动作还有些陌生地展开证件,沉声道:“阴司管理局,慕无声。” 简未然抬起低垂的脑袋,双眼呆滞地注视着慕无声冷漠又精致的脸……他总觉得,今天的阳光,前所未有的刺眼,令他目光缭乱,渐渐的,眼中就只剩下五彩斑斓的光圈了。 押送简未然的护工,明显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上阴司局的盘查,刹那间慌了神,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最后还是一位年长的护工,说了一句:“我们只是按照上头的命令办事,您要追问,我就把他的主治医生叫来。”才勉强化解了僵硬的气氛,大家一起心平气和地等待简未然主治医生的到来。 “我们和阴司局毗邻几百年,这可是第一次有邻居和我们打招呼噢。”女医生的高跟鞋踩在洞天福地以外的地砖上,发出的声音,在简未然听来,似乎也别无二致,就像她活泼朝气的语气,这五年来,几乎没有改变。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从洞天福地里,会押出囚犯?”慕无声看了一眼手脚被镣铐拷住的简未然,凛声质问:“我记得,洞天福地是收留有冤屈恨意的亡魂,帮助他们排解忧虑的世外桃源,为什么,他一副被虐待得精神失常的模样?” 女医生愣了愣,随即捂着肚子大笑出声,好半晌,才停止下来,伸出涂着艳红甲油的手指,划过慕无声白净的脸颊,吐气如兰地问道:“这位漂亮小哥,你是新来的吗,为什么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慕无声身形一僵,猛地向后退开半步,如临蛇蝎地瞪着女医生,声色俱厉地呵斥:“你们欺上瞒下、谎报实情的情况,我会向上级如实反映,别在我面前耍什么阴损手段!” 女医生无奈地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淡淡说道:“那你去反映好了,瞒下倒是轻而易举,你以为,欺上真的能存在?” “你什么意思?”慕无声微眯起眼,双手抱臂,冷声反问。 “什么意思,你去问问你的上级就好啦,我们只是按照规矩办事,请你不要来碍事,不然的话……”女医生云淡风轻地从白大褂的衣兜里掏出圆珠笔,倏地眼色一暗,唇角勾起阴狠的弧度,直直袭向慕无声。 “唔——呃……”简未然只觉自己的掌心都被灼烧了个透彻,佝偻着身子,整个手臂还是麻痹得无法克制地颤抖,但他没有松开握住圆珠笔的手,尽管在强忍痛处的瞬间,已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却依然扬着苍白的脸,带着沉重的喘息,轻轻地说道:“医生……他什么都不知道,没必要做这种事吧?” “你还好吗?”慕无声在短暂的失神后,赶紧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简未然,让他倚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捉住他终于松开圆珠笔的右手翻转过来,半强迫着他摊开掌心,立马就见到了两枚红斑,“电击棍,为什么洞天福地的医生会有这种东西?”慕无声难以置信地厉声问责。 医生闷不做声地撇了撇嘴,将圆珠笔放回自己的口袋,转头数落呆站在一旁的护工们:“我说,你们的工作是看护好病患,怎么让他做出这样危险的事情?” “夫人,您没事吧?”这时,从远处急匆匆跑来几名身强体健的高大青年,他们脸上无一不透露着慌张,直到确认慕无声安然无恙后,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为首的男子也立即让手下从慕无声怀中接过简未然,然后问道:“夫人,您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向家主大人交代?” “别张口闭口就是‘夫人’,我有名字!”慕无声大为光火,白皙的脸颊都染上了愤怒的红晕,“你们的任务只是护送我到幽冥,现在我都来幽冥一周了,你们还要监视我到什么时候?”他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身后洞天福地的巨型铁门,又斥责道:“还有,为什么这里和我收到的报告完全不一样?你们别净想着向嬴清寰交代,我现在要你们立马给我一个交代!” 当慕无声说出“嬴清寰”三个字的时候,护工们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医生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恐慌,简未然恍恍惚惚地看在眼里,心有疑惑,但也猜到了七七八八——看来,他是被一个很厉害的家伙拦了下来,至少,是个背景很厉害的家伙。 为首的男子面色为难,吞吞吐吐地劝道:“夫人……您还是别插手这些事了。” “为什么?嬴清寰让我到阴司局,不就是为了监督幽冥的政治运作吗?”慕无声挑了挑眉,让他冷若冰霜的脸,多了一丝嚣张跋扈。 “原来您就是嬴夫人,刚才真是失敬了。”女医生显然已经从刚才的对话中,知道了慕无声的身份,收起了嬉皮笑脸后的神情转为谄媚,但双眼之中又浮现出一丝讥讽,“我们洞天福地行事,几百年来一向如此,如果嬴夫人对此有所异议,大可以通过政治手段改革洞天福地,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成的事,对吗?所以,请嬴夫人让我们先离开吧,要是耽误了正事,上头怪罪下来,我们背后可没有强大的靠山。” 沉默旁观的简未然突然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蹒跚着步子往已经打开的车门走去——在这里,所有他人所给予的生机,都是镜花水月,梦醒之后,只会陷入更深的绝望,所以,他很早就已经学会了,不将希望寄托在自己以外的人身上。 慕无声见到简未然的动作,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慌乱,顾不得淡定自若,手忙脚乱地抓住简未然,再强势地对手下喊道:“告诉嬴清寰,我要救下他,这是我的第一个要求!” 简未然没有料到,在慕无声冲动莽撞的善意之下,自己真的幸运地逃脱了被刑流深渊的命运。 “他们说……冤魂要是不统一管制,会危害社会,甚至会影响到现世的秩序……”简未然趴卧在慕无声公寓里的沙发上,手臂垂在身侧晃荡着,指尖时不时擦过柔软的地毯,慢悠悠地说着:“据说洞天福地成立以前,很多冤魂会剑走偏锋回到现世去加害他人……现在越来越少这样的事件,都是归功于他们……其实我没想过报仇,更不会害人,我只想告诉我先生,他的助理是一个坏人,而那个坏人背后,还有一个我不知道的坏人……” “你应该相信现世的警察,他们会调查出真相。”慕无声端坐在简未然对面,一本正经地说道。 “谁知道呢……”简未然转了个身,手背搭在额头,眼光黯淡地直视着天花板,一字一字地轻轻说:“必须要……拿走我的记忆吗?我……有些舍不得……” “这是洞天福地的要求,我们不得不做出妥协。”慕无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无可奈何。 “我一直不敢细想一件事,在我离开之后,我先生究竟会有多痛苦……虽然他一定会对我们的两个儿子负责,坚强地活下去……可是他,一定会很痛苦……就像,我也很痛苦一样……”长期以来的超负荷电击,对简未然的心脏和大脑都留下了不可逆转的损伤,致使他说话时,总是断断续续的有气无力,神情也滞板麻木,像是失去了灵魂,只是此时,慕无声从他的字句之中,隐隐约约,听到了悲怆和绝望,“我很想他……也想儿子们……如果只有我失去了记忆,忘记了他们,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应该记住他们的,无论多痛苦,都比忘了好……” “没事的,他们会理解你的无奈,他们也会知道,你一直爱着他们。”慕无声放柔了语气,微笑着看着简未然在催眠熏香的作用下,陷入了沉睡。 简未然再醒来之时,便会忘记生前的一切,也会忘记,在洞天福地中的五年,他会是一个全新的简未然,在二零零九年死亡,到冥关署办理手续时不慎在楼梯滑倒,头部受到撞击失去记忆的简未然。 是的,这就是他必须要记起来的事情…… “杀害我的人,是齐翼……他要是还留在你身边,说不定会伤害你,还有解云和飞星,也会有危险……有人指使他,可是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手术台上的简未然睁开了眼睛,眼泪已经淹没了他的视线,可他依然努力拼凑着脑海中的字句,哽咽着告诉握住他手的闻濯。 “没事的,你别哭,我都会调查清楚,你别哭,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闻濯小心翼翼地为简未然擦拭着眼泪,嘴里说着安慰简未然的话,自己的眼泪却也掉个不停,“对不起,未然,宝贝……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才让你遭受了这一切……” 简未然抬起还连接着生命监控仪的手,温柔地握住闻濯贴在他脸颊的手指,努力撑起唇角,潋滟着泪水的双眼深情地注视着闻濯,起伏的胸腔像是在担心轻微的爱语不够热烈,“我没有怪过你……我很想你,一直以来,我都很想你……” 为简未然做记忆恢复手术的医生,见到此情此景,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对慕无声说道:“看来,排异反应已经扛过去了,手术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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