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片碎光跳舞,不知多少个轮回都不停住。 沈昧看着窗外发呆,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树是机关发条,轻易就带着停滞多年的从前走动起来。 他想起的东西太多,那些痛苦又欣喜的回忆,今天终于可以彻底了断。 这个地方一直没变,靳尚的大伯也是他早死Alpha的大哥见到父子二人,先是难以置信继而破口大骂。 连内容都和多年前一模一样,狐狸精、下三滥,沈昧今天难得有兴致理靳家的寄生虫们。 让儿子先进去看他爷爷死没死,抬脚迈进正屋大堂。 靳大伯肯定要阻止,这个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在搅乱靳家的Omega,今天送上门来找死。 他袖口滑出和靳尚一模一样的三棱针,冲着还在往前走的沈昧刺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大伯身后两道黑影出现,一道夺下针,一道将大伯压到地上跪下。 “你,你……”靳大伯痛叫,连续吐出几个你字,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沈昧看也没看他一眼,走到主位坐了下来。眼含笑意的看着地上挣扎的人,冲两道黑影示意。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靳大伯的右大腿被整个翻了一转,连痛呼都没有,就晕死过去。 “没用。”他嘀咕了一句。 “带下去,现在不是他死的时候。” 两道身影拎小鸡子一样把人拎了下去。人来人往的靳家主宅,没一个多看正堂一眼,好像瞧不见他们侍候多年的靳大伯昏迷受伤。 “夫人,请用茶。” 一个胖乎乎的,穿着老式西装的老人颤颤巍巍过来,手里拖着茶盘,上面是一粉青的茶碗。 沈昧等着他放下,老人手也颤抖,带出一点瓷器碰撞的脆响。放好后他端起来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一点不变。 “九哥最爱的羊岩勾青,还是您好人家才能泡出滋味。” 老人呵呵一笑,说道:“也只有九夫人还能尝出这个味道。” “秦叔,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沈昧压着嗓子说道,被称做秦叔的人说了两声不敢,就退下了。 喝完茶,他循着记忆逛了会儿这个古中式院落,仆人们见着他知道称呼九夫人,年长一点的会称他为九少夫人。 自从33年前和靳九搬到棠棣山,就再也听过别人这么称呼他。 心里一动,沈昧不再闲逛,而是前往老爷子的寝室,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腥臭的药味。 还没走进去,又听到一阵扫兴的阴阳怪气,他推来吱呀的雕花木门,里面或坐或立人一大堆,有靳家的六个儿子、两个姑娘,子侄辈十八个,十一男七女。 加上媳妇女婿,倒把这个宽敞的病房衬得又矮又小。 沈昧视线落到床上的老爷子身上,进气多出气少确实快不行了,大家都在等着他咽气,拿出藏了一辈子的遗嘱。 从他进门,阴阳他儿子的声音陡然消失,只有 靳大的儿子还在叫嚣。 这就是长房长子的底气吗?沈昧叫停了这个愚蠢的年轻人,他还没说话,这个小子转头看见他就骂出来, “狐狸精,你敢踏入老宅!” 靳尚像是启动了什么开关,一脚踹他侄儿背上,那力道,侄儿应该是废了。 “怎么可以骂我爸爸呢?” 周围一圈骨肉至亲看着,没一个敢出来吱声。侄儿和他父亲一样,当场晕死,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黑影拖走。 沈昧很满意,看来像靳大父子那样端碗吃饭,放碗砸锅的狗还是少数。 他走到老爷子床边,勾唇一笑,缓缓说道:“公公,我替九哥送你一程。” “九夫人!” 沈昧疑惑的抬头,这么重要的时刻,那条狗要蹦哒出来打断。 原来是靳八妹,一身黑丝长袍,憔悴的脸上除了皱纹还有混合恐惧的勇敢。 “夫人,靳家到底是仁城大族,家主传承和产业分割还得按规矩来,你,你不能,不能,不能因为在靳家的产业上管了两天,就要把姓靳的家业变成姓沈的。” 靳八妹越说越小声,老太太从小胆子就不大,可能也就在这最后的财产分割上多了点想法。 万一她父亲的遗嘱里面提出的继承人不是沈昧的靳尚,那眼前的这对父子也大可以用以前用过的借口,赶出靳家。 人群开始动荡,只有巨大的鳄龟甲屹然不动。沈昧看着重绿青铜,由着这些动荡翻出巨浪。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个青铜鳄龟甲时的感觉。 不是惊叹靳家代代相承至今的辉煌,再繁复的纹路也比不上这个古老家族的历程。 而是恶心,当场呕吐的恶心。 他怎么会想到那些阴阳交替的沟壑这么能藏污纳垢?他怎么会想到在家族图腾之下,父子兄弟能做出这种事。
第41章 鳄龟之死中 光影婆娑,墙边的黑斑木整雕木椅沉着如当年。可沈昧已不再年轻,不会像当时那样暴走杀人。 彼时靳介才学会爬,不知怎么就躲过了一众大人,独自爬到了这间院子。他一顿好找,跑过好几道抄手回廊,才找进了公公的这里。 他走屋里看到了在啃椅子腿的孩子,空气里弥漫着檀香,和檀香也无法掩盖的腥膻味。 沈昧听到动静抱着孩子就想离开,但一股熟悉的信息素定住了他的脚步。 来自他的丈夫,靳家行九的靳怀山。 主卧只有午睡的公公。 眼中闪过一缕暗金被沈昧压下,他看了眼和自己更像的二儿子,没有理会众人畏惧的诘难。 “我家数不清的产业……” 不知是那个靳氏子弟没有压住声音,说到一半被迫收了声。 原来是不知从哪儿冒出的黑影站在了这个人后面,如影子一般紧紧贴着。 “你说话大声了些。” 沈昧说出了进门的第二句话,让一屋子的血亲真正安静了下来。 这些在靳家主宅无处不在又无处可见的黑影,被称作监控官,是沈昧做的一个小玩意儿,比起保镖,他更相信这些机器。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监视整个靳家所有人。 他养着靳家的一群狗,饭菜和大棒一个也不少,至于一两只不听话的,随他去吧,也蹦不了几天。 老人终于醒了,呆滞了许久才看清床边的人是谁。 看清后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干净的脸神经质的抖动,手从被子里露出来,抓住床沿往床里面缩。 和之前破口大骂的模样大相径庭。 还有力气躲,看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沈昧思考了会儿,觉得自己来都来了,下次实在不想再进这儿。 早点把事情办了,才好继续走下一步。 律师躲在所有人后面,拿着装了遗嘱的文件,尽量把自己蜷起来。 不过沈昧还是点了他的名字,叫他当众读一下遗嘱。 律师站了出来,数道目光如有实体,倾覆过来压得他汗如雨下。 当他展开那张纸,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差点没当场昏死过去。 里面没有遗嘱,而是一张逮捕令,盖了城卫队黄章的逮捕令。 逮捕的是,是床上躺着的老人,日期显示十二年前。 律师瘫在地上,目光和靳八妹短暂交接了一下。原来沈昧不仅早就找到了遗嘱,还掉包了它。 “什么,时候?” 这个律师跟了老爷子许多年,难得的忠仆啊。沈昧没理会,黑影出来拖走了人,文件掉在地上,没人去捡。 “沈,沈昧。” 靳八妹站了起来,不顾家人的阻拦冲了出来,瞧那狰狞的样子是想弄死她口中的人。 一直站在爸爸旁边的靳尚轻而易举拦住了人,轻轻一推把人推到了对面的柱子上,又捡起地上的纸念出来。 众人眼神从开始的疑惑震惊到后面脸色灰败,最后听到日期,一个个脸皮青白。 “看来爷爷没空写遗嘱,只把这个东西藏了起来。” 靳尚笑着把东西收好。 “你已经把靳介上下都弄到手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一位坐轮椅上,着黑绸长衫的老头开口说道,不过只这一句话,就叫他咳嗽连连。 “二哥不知道我不满意什么?” 沈昧转过身,冲着老头语气不好的反问。 轮椅老头是靳二,从小身体不好,但也活了许久。 “咳咳咳。” “小九已经去了,你让他安息吧,我们也是他的手足血亲。” “是啊,他是你们的手足血亲,怎么当年的事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放过他呢?” “现在却要让我放你们,不觉得痴人说梦吗?” 沈昧背对巨大的青铜龟甲逆光而站,如阴影源头,张开了一双暗金蛇眼。 靳介接到爷爷去世消息时,一把将乌行越推沙发底下,豹耳朵还撞到了茶几角,登时把乌行越疼得全身发软。 乌行越还没来得及撒娇,就听到靳介说了句,够他瞬间歇菜的话。 “我爷爷死了。” 他脱口而出的安慰对O不起什么作用,而且,靳介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他再好的视力也读不懂人是否悲痛。 夫夫二人收拾一番,赶往靳家主家。 乌行越从没来过这儿,这座古院落踏进入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是错觉,靳介是真的恍如隔世,小时候只有逢年过节爸爸会带着他们兄妹三人来,后来发生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就再没来过这里。 这儿比棠棣山更雅致清逸,处处透露着豪门望族的低调与品味。 可靳介有些恶心这儿。 他叫人带自己到爸爸那儿,爷爷死了,最先到的一定是他爸爸。 爸爸在湖心举荷亭,靳尚在旁边煮茶。 靳介没空搭理有些震惊的乌行越,确实正常人看到爷爷死了孙子儿媳在悠闲喝茶的场景,是有够震惊的,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多半以后靳介也不会解释。 他和乌行越过去打和爸爸过招呼,就让人自己找地方待着,不要随意走动。 “都是一家人,行越没什么不能……” “爸爸!” 靳介眼里有压不住的防备,好在沈昧没再说什么,乌行越也识趣的离开,绕到假山后面翠竹掩映的石头块上坐着,等着靳介。 周围安静了下来,靳尚叫了声哥哥奉上茶, “哥哥怎么好了也不通知我和爸爸一声?” “那不是耽误了你和爸爸的大事。” 空气一滞,沈昧喝了口茶,良久莞尔一笑。 “靳介,我听了你父亲的话让他的父亲安度晚年,老爷子可是寿终正寝。就连你父亲的兄弟姐妹我也一个都没动。” 靳介看着沈昧,沈昧也看着他,父子俩透过彼此的皮囊,都想看透对方的心思。 “爸爸,我来得晚,爷爷的遗嘱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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