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巽使清丽的脸上没有半分尴尬,反而笼罩着淡淡的担忧。 “自此,佛子便在将军府上为主上日日诵念经文解毒,已有三年。” 镜子问道:“难道主上的毒还未解除吗?” 巽风摇摇头:“主上的毒是否解除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个佛子肯定给主上下了蛊!” 她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如今的主上,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对这佛子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每日根本不想过问任何事务,只想与他厮混!甚至就连陛下的钧令都几次违背!” “世人都说,佛子悲天悯人,普渡众生,是大慈悲大造化之人。但我看来,此人居心叵测,心机深沉,恐对主上不利。奈何主上被他迷惑,我数次进言反被主上呵斥。为主上计,还请神器相助,揭露他的真实嘴脸,让主上不再受其蒙蔽!” 这听起来…… 好像只是主上喜欢上人家而已,爱情会使人改变…… 但这亦是镜子职责所在,于是他满口答应:“放心好了。我神通如此,只要他被我看上一眼,他的一切我都会清清楚楚,只要他心里产生过一丝阴暗,都无所遁形。届时,他是什么牛鬼蛇神主上还不清清楚楚!” “如此便好。”巽使大喜过望。 当下就拿着它去找了那位佛子。 佛子正在屋子内诵读经书,他生得甚为美貌,最难得的是气质清淡寡欲,空明如朗月,渺渺若云松。 而主上正托着腮看着他,神情专注,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傻气。
第20章 全是污秽 巽使直接走上前,行礼道:“见过主上!” 顾玄策似乎这才发现她的到来,想到之前的话,眉心微微一皱:“你来做什么?” 巽使执礼甚恭,但语气并不客气:“属下有一物,想请佛子品鉴。” 说着不由分说便拿出鉴心镜,摆在佛子面前。 鉴心镜光亮的镜面似乎晃了一下佛子的眼,他微微皱眉。 顾玄策脸色沉了下来:“程雪衣,你要做什么?拿这东西来干什么?” 将军发怒,巽使却半点未曾退让:“属下认为,这位佛子必有问题,主上不信,那便让鉴心镜来鉴吧!” “鉴心镜你来说,他是人还是鬼?” “鉴心镜……” “鉴心镜?”” 巽使喊了半天,结果鉴心镜就跟死了似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巽使急了,又喊了两声。 但鉴心镜依然一片沉寂,跟一普通镜子毫无二致。 “够了!”顾玄策冷声打断她的叫嚷:“佛子是本将军的客人,你对佛子无礼便是对本将军不敬。再有下次,定当严惩!” 巽使十分不甘心,但是鉴心镜不给力,只能告罪一声,抱着沉甸甸的镜子走了。 走出了好远,镜子突然全身一颤,“哇”的一声吐出一股黄水。 “鉴心镜!你刚才是怎么了?”巽使沉声质问。 “你不是说不管牛鬼蛇神,只要你看一眼就无所遁形吗?你看出什么来了?他心中可有不轨之图?” 镜子叹口气,喃喃自语:“没有,居然一点都没有。我自出生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纯粹之心。” 巽使难以置信:“难道他真的如此干净圣洁?没有半丝污秽,这怎么可能?” “不是。” 镜子沉重的摇摇头:“不是没有半丝污秽,他是……全是污秽,一点光明都无。” “我自出生以来,还从没见过如此纯粹黑暗的心灵,差点给我噎吐了!” “什么?” 对于镜子的说明,巽使先是震惊,继而开始狂喜。 “如此更好,快随我去见主上,揭开他的真面目!” 一人一镜很快返回,当着佛子的面,将刚才的话对顾玄策又重复了一遍。 顾玄策已经可以算作是愤怒了,寒声道:“一派胡言!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清吗?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 “主上!”巽使大义凛然道:“主上有何处置,雪衣甘愿领受。只求主上明鉴,鉴心镜从不撒谎,此人果真是居心叵测的可怕之人啊!” “闭嘴!”顾玄策不胜其烦,终于吐露了几分真心:“真的也无关紧要,本将军不在乎。” 这等恋爱脑不仅成功让巽使脸色煞白,也令镜子大开眼界。 听到此处,佛子终于看了过来,他轻蹙眉尖,凉凉的朝顾玄策看来:“将军此言何意?难道您也认可这些无中生有的诬陷?” 被对方那黑润如玉的眼睛瞅着,顾玄策不知为何竟觉得一阵心虚,他连忙告罪:“是玄策失言。手下无状,胡言乱语,还请佛子海涵。玄策必定严加管束 。” 居然还开始赔礼道歉了。 真舔。 巽使有些不忿,佛子却并未就此作罢:“将军若是对小僧有任何不满,大可直言,不必在此含沙射影。小僧修行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责斥心怀阴暗,满身污秽呢。” 他语气平静无波,顾玄策却立刻就急了。“没有任何不满!玄策对佛子绝无揣测之意!这纯粹是镜子胡说,这镜子……坏了。” 镜子:“……” 佛子道:“若是坏了,那不如让小僧来修理一番。” 顾玄策毫不犹豫的将镜子递给了佛子。 镜子:“?” 它就这么被主人给卖了。 然后落入了这妖僧之手。 开始它对这妖僧的满心邪恶还没什么概念,很快它就知道了。 佛子拿到它之后,盯着它端详了一番,然后便是一声冷笑。 然后就拿它来垫桌脚了。 它镜身上的花纹,就是日积月累的被桌脚磨花的。 这不算什么。 它垫的是佛子屋子里的桌脚。 佛子每日都在诵经修行。 他一个满心邪恶镜子都照不完的家伙能诵读的是什么佛经,简直是邪经。 反正镜子听了一天就觉得心烦意燥。 听了三天觉得头疼欲裂。 听了七天感觉恶心作呕。 听了一个月,它胆汁都快吐完了,它原本通体雪白,现在都被自己的胆汁染成黄色了。 足足听了半年之后,它感觉自己真的是坏了。 神思倦怠,反应迟钝,神通缺失,记忆混乱,精神崩溃。 到了后来,它只剩下了问心一个神通了,所以才改名叫问心镜。 自诞生以来,它最感激之人是炼制它的陶冶子。 最恐惧之人便是这个妖僧。 它终于明白,为什么巽使说顾玄策异常了。听了对方三年邪经,这肯定也是和它一样,疯了…… 后来,听说这妖僧死了。 岁月如梭,它也渐渐忘去了当年的伤痛。 但是它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一个平常无奇的日常审查,居然让它撞见了这个魔头! 司裁殿这帮人是不是疯了,这魔头杀人就杀了,他们还审什么审! 有病! 镜子吓得六神无主,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情况?” 这个似乎是镜灵的家伙来见了他一面,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没影了,抛下他一个人在这封闭的镜中世界之中。 既不放他出去,也不继续与他争论。 陆长清十分无措,伸手敲了敲虚空:“在吗?” 镜子:裂了。 之前佛子虽然拿它来垫了桌脚,但却从未忘记它。念完一遍佛经之后,就要考问它感想。 一遍又一遍。 逼迫他回答问题。 反复考问。 而且通常都是用脚尖敲它两下,问:“在吗?” 恐怖的记忆再次攻击它,本就六神无主的镜子终于承受不住了。 于是,外面旁观的司裁殿众人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坚不可摧,神威难测的神器,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众皆大惊! 然后就见里面弥漫出一片黄雾,陆长清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陆长清十分迷惑:“我、我怎么出来了?” 大家更加迷惑,蓝长老全身都在颤抖:“你、你到底对神镜做了什么?神镜为何会裂?” 陆长清瞅了一眼,就见原本黄澄澄的镜身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十分明显的裂痕,横穿整个镜身。 蓝长老尝试着再捏了几道法诀打入镜子。 但全都如泥牛入海,不见踪迹。 于是他又恶狠狠的瞪着陆长清,怒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陆长清满脸无辜:“弟子也不知道啊。弟子入了问心镜后,便来到一片全都是镜面的空间,有一道声音问我,今日二问,药珠之失,神器之死,请实言。弟子回复,皆非弟子所为。声音说,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蓝长老皱眉:“很好什么?” 陆长清摇摇头:“它就一直说很好很好很好……好像卡了一样,说了几百遍弟子头都要炸了,它突然就将我弹了出来。这镜子,是否是太累了?” 蓝长老脸色铁青:“不得胡言!” 他又尝试往镜子里注入法力,试图修复镜子。 良久,方才颓唐的叹气。 “神器有损,速呈报宗主!” 魔尊很快就收到了右护法的传言:“尊座,问心镜裂了。” 魔尊点头:“嗯。” 右护法继续道:“是因为陆景怀入了问心镜,问心镜才出事的。” 魔尊:“嗯。” 右护法:“尊座可知,问心镜因何而裂?” 魔尊:“嗯。” 右护法顿了一下,忍不住道:“尊座,此事非同小可啊。” 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有什么本事让神器受损,这个仙门探子果然是带着大能耐来的,今天是问心镜,明天就可能是其他神器,甚至是更重要的事物,还是应当尽早斩草除根! 魔尊警告他:“谢明赫,做好你的事,少操闲心。” “……是。” 右护法不再多言,反而道:“神镜裂了,陆景怀的清白无法证明,邹家那边必不会轻易放过他,可需要属下出手?” 魔尊淡淡道:“再说吧。” “是。” 三言两语打发了属下,魔尊又摩挲上腕间的佛珠,心生疑惑。 此事他一直在看着,不过问心镜内的景象圣渊池看不到,他也不知问心镜内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小祖宗并无过去的记忆,能对问心镜做什么呢? 他之前知道问心镜会认出小祖宗,是以没有多插手。 但是即使认出了他的身份,有必要吓到自毁吗?
第21章 我可太喜欢你了 处理完问心镜的事情后,蓝长老终于想起了被忽略在一旁的陆长清。 “宗主已命人去请陶冶子大师前来修理问心镜了,只不过大师行踪不定,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你的事,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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