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瀚整理衣襟的手停住,他抬眸望向镜中的自己,眼里满是不屑的讽刺,他侧过身,望着门口的方向,双手渐渐攥紧。 一道灵符在辰瀚的手中划动着,随着他指尖动作的停止,化成一道灵阵,在空中轮转两下,渐渐消失,与此同时,千里外的某处,一道同样的灵符陡然而出,紧接着,化作几行金色的小字,浮现在一个雪青色身影地面前。
第46章 资格 天上,绯红的流云攒动着,傍晚,暗沉的光线中,浮金树上的果子闪耀着淡淡的光芒,琉颂拉着辰瀚落坐在一百年前,他们曾到过的浮金果树下。 那里的石桌犹在,琉颂又命骁枫从凡间带来了几壶翠竹引和几盒糕点,所有的陈设布置几乎都与一百多年前的一模一样。 但不同的是,如今两人的心境却都不像百年前,那样轻松愉悦了,琉颂沉默着给自己倒着酒,辰瀚则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漠然地注视着他。 “不喝一杯吗?”琉颂似有些醉意,他端起一杯酒,几乎是砸一样放到辰瀚面前,酒水溅出杯子,辰瀚的眸光闪了闪,顺从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昱山的景色好看吗?”琉颂又问道,他身子微摇的站起来,伸手抬起辰瀚的下巴,俯下腰,几乎与辰瀚额头相靠。 “不错。”辰瀚木然的回答。 琉颂的眼里泛出一丝怒火,他盯着辰瀚,似想将辰瀚这幅无关紧要地神情扯碎,他恨恨地质问:“那你怎么一点也不开心?” “没有。”辰瀚依旧平淡无波的说道,他偏转过头去:“帝君想让我开心,我自然得开心。” “那你为什么一点开心的神情都没有。”琉颂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倍,他愤怒的甩开辰瀚,伸手将辰瀚压在身后的石桌上,几乎咬牙切齿:“本君已经屈尊降贵,来向你求和了,你还想本君怎么做?” “帝君想怎么做便怎么做。”辰瀚神情冷淡,也没有反抗琉颂的强制,漠然地转过头去,望向别处。 琉颂被辰瀚这风轻云淡的神色,彻底激怒,他伸手掐住辰瀚的脖颈,将他的脸强掰回来:“你现在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本君原谅你的过错,也弥补了这一百年间对你的亏欠,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 “我不敢有不满!” “谁让你不敢!”琉颂怒喝道,他一掌拍在辰瀚的耳边。 辰瀚被这巨大的震响吓得浑身一颤,这几日,心中布下的防线,也在这巨大的惊吓中,土崩瓦解,他愤恨的睁开眸子,眼里除了深恶痛绝,还有因委屈,泛起的一层水雾。 琉颂看着辰瀚这样的反应,心头一颤,而不等他反应过来,辰瀚便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猛然推开。 辰瀚地眼里含着对琉颂的恨与失望,他拼命的想要压抑,可心底积压的那些委屈,却如洪流决堤般冲来,让他无法控制的怒吼出声:“你为什么要以帝妃之礼安葬云觞?” 他嫉妒,怨恨得双目赤红:“你以帝妃之礼安葬他,那我算什么?”他冲上前,发狂一般地拽住琉颂衣领,再一次不甘的质问道:“我算什么?” 辰瀚发泄完,似乎也从未奢望过琉颂的回答,顷刻化作一道灵风,消失在浮金树下,而琉颂则一个人呆滞的站在桌前,良久,失意的拿起桌上的酒壶,伶仃大醉。 廊间的灯光幽暗,一道青色的身影带着火气,突然出现,他青色的瞳孔,因胸腔内翻涌的怒火染上了一些炽红。 闭目调整片刻,辰瀚三步并作两步,走进自己的殿中,挥手关上了殿门,一道灵符在他指尖的划动下迅速显现,紧接着,黑雾萦绕着阵眼,慢慢显出一方水镜,而水镜那边正是消失已久的夙钰。 夙钰在那边,带着满脸的嘲讽:“本尊真是没想到,你会主动联系我。” “少废话!我的信你已经收到了!”辰瀚怒斥道:“我提出的条件,你能否办到?” “当然,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幽蛇族族君了,”夙钰轻蔑的笑了笑:“不过帮你探知身世这件事,还是绰绰有余。” “还有我母亲的遗物。”辰瀚伸手,从灵囊中召出手链的碎片,通过出另一道灵符传到夙钰手中:“也关乎我的身世,帮我修复好它。” “好,但是作为交换.......”夙钰故意停下来,抬眼试探地看着辰瀚。 “作为交换,我会想办法拿到琉颂的心莲。”辰瀚接着他的话说道。 “呵呵,怎么?想通了?”夙钰语气里拐着弯,带着嘲讽:“你不是喜欢他吗?” 辰瀚的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带着冰冷而阴郁的神色,他垂眸,思考着这些年来付出地所有情感,自嘲似地一笑:“感情,是这个世间最靠不住的东西。” 夙钰冷笑一声,压下声:“你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他顿了顿,因为突然好奇的,探问道:“其实,我很想知道一件事情,如果在魔界,你并非无路可去,你可会继续留在魔宫?不,应该这样问才更贴切,你可会爱上琉颂?” “你认为呢?”辰瀚嘴角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你一向只会做对你有利,或者不得不做的事情。”夙钰轻哼一声,浅笑道:“说到底,整个魔界,只有我最了解你,琉颂虽然与你同枕而卧,同榻而眠,却一点也不清楚,你纵使是动了真感情,这份感情也全在你的算计里,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辰瀚的眸色渐深:“你说的很对。” “当年你能与我达成合作,我便知道,你和我都是同样的人。”夙钰冷哼一声,身形在水镜中渐渐隐去,只余下一句:“祝我们合作愉快。” 天际墨色渐消,琉颂宿醉一夜,醒来时,依然在浮金树石桌旁,骁枫在一旁守着他,见他醒来,便走上前轻声唤道:“帝君。” “帝妃去哪了?”琉颂揉着酸痛的眉心,沉沉的叹气一声。 “帝妃回魔宫了。”骁枫如实回答。 “他为什么还回魔宫?”琉颂有些许诧异,但片刻后,反应过来:“是了,他说过他无处可去。” “骁枫。”琉颂回头,看着骁枫,沉默片刻,寻问:“你说,如果他不是无处可去,一百年前,他背叛本君的那个夜晚,是否就已经离开了?” 骁枫艰难地叹了一口气,他对情爱两字,向来一窍不通,思考片刻,他只能回道:“也许......” “不是也许!”琉颂干脆的打断骁枫的话:“是一定,他一定会离开,因为他一直都是这样绝情的人,所以他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本君呢?”琉颂摇了摇头,心上涌起凄凉:“他没有资格。”
第47章 隐瞒 帝妃宫里的夹竹桃,彻底没了生机,辰瀚挥手用法术将它们除去,又将剩下的几枚浮金树苗种了下去,他坐在石桌旁,看着远山上淡薄云影,心头又一丝凉意闪过,在他的心湖上轻轻一颤,便又很快逝去。 魔君殿内,琉颂望着手里的锦书出神,近来,临近妖界的各族总有上书,说有妖界之人来犯,此刻,妖界的战书正被琉颂攥在手中,但他心里仍有不解:妖魔两界向来相安无事,妖界此次又为何要派兵前来? 还有之前天界说,魔界有人犯其边界,因而才出兵魔界,引发了大战,当时,他执着于之前那次神魔大战的失败,以为这是天界随意编造理由,可如今想来,一切似乎并不简单。 天界虽一向自诩六界之首,但当年大战,合约既成,天族也占了极大的便宜,不可能再随意挑起战争,那如此想来,定是有人从中作祟,有意挑起两族争端。 而此次妖族下战书,也与作祟之人脱不了干系,而这个人是谁,琉颂也大致猜出了一二,他凝眉思索片刻,立即用法术召唤来骁祈。 骁祈来时,一身风尘仆仆,脸上挂着一缕忧色,望向他的眼神也带着为难和疲惫,这幅模样,当真是很难与一百多年前,那个开朗洒脱的少年联系在一起,琉颂忍不住疑惑:“你这百年,都在干什么,怎么变得这般老成?” 骁祈强打起精神笑了笑:“没做什么。” “夙钰,可有消息了?” 骁祈的目光闪了闪,埋下头去:“没有。” “是没有?”琉颂话锋一转:“还是你刻意隐瞒?” 骁祈身子一僵,慌忙拜首:“属下不敢!” “夙钰在妖界对不对?”琉颂拍了下桌案,横眉厉声道:“此次妖界下战书,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骁祈正要反驳,琉颂却突然照出命剑,横在他的面前:“为何要欺瞒本君?” “属下......”骁祈见事情已到了不得不败露的局面,只能硬着头皮承认道:“属下知错,但请帝君饶过夙钰。” “将他带回来!”琉颂将剑往骁祈脖子上逼的更近,冷冷命令道。 骁祈咬了咬牙:“恕属下不能!” “你说什么?”琉颂暗金色的眸瞳闪过凶光,半晌,他自嘲一样的冷笑起来:“夙钰还真是好本事,先是勾结本君的帝妃背叛本君,如今,竟连本君身边的近侍,都被他策反,本君这个魔界帝君,当得还真是窝囊!” “帝君恕罪!”骁祈连连认错。 琉颂冷呵一声,拳头死死握住:“夙钰!都是夙钰!若本君抓住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来人!”、 几个暗卫应声而来:“帝君。” “将骁祈带下去,关进焚牢,没有本君的命令,谁都不准把他放出来!” “是!” 暗卫上前,带着骁祈离去,琉颂仰起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睁眼,锋利的眸眼,看向殿外:“骁枫!命全体魔军准备,明日于隐岸迎战妖军!” 帝妃宫中,辰瀚关上门窗,走进内殿,水镜之中,夙钰一声雪青色衣衫,斜坐在木椅上,悠然自得的看着辰瀚。 “这会儿联系我,想让我做什么?”辰瀚问道。 夙钰勾唇笑了笑:“想必你也听说了,妖族给魔界下战书的事。” 辰瀚凤眼眯了眯:“是你安排的?” “我只是和妖帝分析了一下,此次大战的好处。”夙钰玩着腰间的一个灰白色穗子:“说到底,还得谢谢你,妖帝本来觉得此事有风险,但听说我有一个帮手在魔界,可以在关键时刻,毁掉琉颂的心莲,便立刻出兵了。” 辰瀚眸中渗着阴冷:“你想让我在妖魔大战当日,毁掉琉颂的心莲?” “怎么?舍不得?”夙钰玩穗子的手停下来,抬头带着一丝顽笑。 “不,”辰瀚收回视线,否认道,向夙钰伸出手:“那我要的东西呢?”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手链。”夙钰话音刚落,一串修复完整的链珠,落进辰瀚手中,夙钰叹了口气,继续优哉游哉地说道:“至于你让我帮你找得,你母亲年少时身边地那个侍女,据说她被你母亲赶出圣女殿后,便回了自己的故乡煦水,你可以去那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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