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激光枪和远在两千米外的狙击枪同时响起时。 赵渡猛地回头,紧紧盯着身后那片匍匐在静夜里的连山红衫林。 “为什么......” 明黄和赤红还在天幕上持续不断爆响,弥漫的硝烟混合着金属慢慢笼罩整个穹顶,而在某个地方的深处,所以实时画面全部消失,变成黑白雪花点。 一位垂袍不谙面容的蹒跚老人,接过诚惶诚恐的下属递来的一杯猩红液体后,发出嘶哑的怒吼。 “给我杀了他!!!” 画面再次转回落基山脉。 赵渡死死抱住陈岁安,震慑仅使用了两秒便顷刻取消,接着透明的、坚固的临时世界严丝合缝地完全包裹住陈岁安。 那颗早已破碎的心脏,那血流不止的筋骨。 微弱的脉搏和呼吸还在,但他的脸白如纸,身体冷地像是被逐渐失温的水。 两分钟后,当彭钰童带着医生赶到之时看到的就是这如此恐怖的一幕。 只见不着寸缕的空地上,赵渡紧紧将陈岁安抱在怀里,身旁一侧站者双眼呆滞的萧劲。而两人外轮廓之处,淡蓝色莹光包裹着。那是压缩到极致的临时世界,也正是靠这个,赵渡维持住了陈岁安最后的生命体征。 “裁决官,您......” “让开!” 彭钰童从未见过如此暴戾的赵渡,他被吓得缩回了手。 “2000米,狙击枪,红衫林。”他抱着陈岁安急速登上昆机,所到之处蓝色莹光跟着流转浮动,眼底聚集着比浪高万丈深海还要浓郁的风暴。 一字一句,森冷寒酷:“这个距离,不留活口。” “是。” 医生最先反应过来,大步追了进去。 - 裁决官名下医院,手术室里。 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准备各项器皿和药物,早已隐居的院长还未从漫天烟花的震惊中脱离,又被一通来自裁决团秘书室的电话紧急带往医院。 “伤得太重了!看看细胞库里有没有备用心脏!!” 另一头跑来科室主任,面带焦色:“院长,没有!!” 院长大吼:“现在做DNA全序列需要多久,快点给我答案!” “报告院长,分析陈部长全身DNA序列最快需要半小时。”麻醉师急声插话道。 3D人造心脏从细胞培植起,主要根据DNA进行建造,只要拥有病患全系列即可做出最适合原体心脏,而其他临时心脏但凡只要出现丁点儿排斥,分分钟就能要了陈岁安的命。 “糟糕!裁决官您能不能再维持三十分——” “不用。”赵渡尽量避免上前,因为他没有穿无菌服,哪怕他早已全身消过毒。 接着他沾满血迹的手指在众人焦灼是视线下点开手环。 霎那,房间被全息投影所笼罩。 那仔仔细细排布成列表的基因信息暴露无遗。 他用淡漠冷酷的眼神在所有人身上扫视一遍,在众人惊诧地说不出话的气氛中,压着嗓:“倘若一切有关陈岁安信息基因暴露,你们最好掂量掂量,自己和身边最亲近的人有没有命活下去。” “是是是是。”这道毫不掩饰的残余惊醒了众人,他们纷纷点头。 经验丰富的护士颤颤巍巍接过尚带着余温的手环,一溜烟儿消失在门后。 “院长,3D打印机正在操作,进度百分之80%,还差两分钟!!” “再加10泵生长液,快快快!!!” 无影灯下,病床之上。 陈岁安浑身赤/裸,皆被深绿色无菌布所覆盖。只是在那最致命的胸口处,无菌布被剪成圆形。那贯穿胸膛里已无心脏,密密麻麻各种型号的止血钳安放在里面,透过这个大洞,又能清楚地看见铺在病床上的那层无菌布。 而在这层布之下,体外循环的管子插在他的颈侧、大腿根,缓缓流动的猩红血液过滤、输送,仅维持着他身体机能运转。 ——嘀嘀嘀的机器运转不停,一条直线的心率检测仪画面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在十几分钟前就是个死人了。 但医生不敢说。 执行部轮回处要抢命,也得问问裁决团的裁决官允不允。 两分钟等待间隙里,众人默默想到,若是真的没有救治过来,哪怕陈部长灵魂脱身,他们相信裁决官也会强行逆天改命。 两人真如新闻所说,是宿敌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众人脑海沉沉升起。 不是宿敌,只剩下唯一可能。 爱人吧? 德高望重的院长在护士擦汗中,硬着头皮聊表安慰:“只要心脏打印出来,我们立刻就替陈部长做替换手术。” 多年来为大人物的医治经验告诉他,这时候他必须得说点什么,说点什么稳主局面,不然今天在场所有人可能真的要见证以冷酷无情著称的裁决官逆行倒施。 来不及换下的血衣贴在赵渡身上,勾勒出完美流畅的肌肉曲线,院长说了半天,他无动于衷。 只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紧紧锁着陈岁安。 ——叮。 手环收到一条即时信息。 【彭钰童:落基山脉搜索完毕,没有发现碳基生物。】 【抱歉,裁决官。】 从人的搜索范围直接扩大到了碳基生物,没有任何发现。 紧接着下一条接踵而至。 【陈部长可能遗留、残留的人体组织,血液骨骼已清理完毕。】 【萧劲已送回执行部。】 “院长,心脏打印好了!!” 护士面带喜色,几个人抱着个液氮盒子冲进来。 ——刺啦。 天花板上方360度无死角喷涌出消毒蒸汽。 在院长的沉稳的一声令下中,手术正式开始。 就在大家有条不紊地开展中,没人看到原本站在一米开外的赵渡,慢慢退了回去。 他宽阔板正肩线微微松弛,没人看到,他如释重负般地靠在墙上,喘了一大口气。 黑夜燃尽,黎明启阳。 陈岁安醒来是在第二天清晨。 还是那间熟悉的病房,那熟悉的紧闭着的窗帘。 他颤动着眼皮,在将醒欲醒之际耳畔传来一道更加熟悉的声线,搁在病床沿上干净修长手指被温暖干燥的掌心完全包裹,清冽墨香轰地一下钻进混沌脑海。 陈岁安慢慢睁开眼睛。 赵渡倦怠的眉眼,皱褶的衬衣领口,带血的袖扣,还有脖颈上微微凸起的喉结,都深深镌刻在他眼底。 他急切而苍白地解释,甚至要在陈岁安醒来第一时间解释。 “我没有杀你。”他说,“从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 “我知道......”陈岁安陷在病床上,脸色几乎白到透明,他气息奄奄的说:“可我......会杀你.......你介......意吗?” 作者有话说: 昨晚打游戏忘记修了,鞠躬。
第35章 铜柱地狱 苛责的话怎么也就说不出口了 “3月30日晚九点整, 帕斯塔黑市创始人霍伊尔·艾索利斯在社交软件面向全球公布了一条个人视频,其内容主要阐明与执行部部长陈岁安进行六千枚导弹交易事项,用于炸毁五千多万枚近轨卫星, 此事件引起剧烈反响, 而本台得到可靠消息,昨夜陈岁安部长遭到刺杀,性命危在旦夕。”女主持面色严肃,语态严谨,“纠察队两名纠察官已与4月1日提前上任, 坚决表示彻查此事。” 青白晨光漫进这间安静病房,雪白墙壁上的全息投影新闻在下一秒换成硝烟未尽的天空直播。 “然而对于陈部长是否故意损毁近轨卫星及与霍伊尔交易之事尚且没有直接证据,请民众不要恐慌,切勿激进行事。” 天色阴沉,滚滚黑云。 “你不会杀我的。”赵渡异常冷静:“至少在判刑之前不会。” 骤然失去了温度的手指变得冰凉,陈岁安把手缩回雪白床单之下, 在温暖的被子里捻了捻那一小块儿皮肤。 “对不起。”他突然垂眸说。 “有时候情绪反扑上来。” “我也恨自己。” 赵渡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什么情绪。” “没什么。”陈岁安小幅度晃动了下头,“今天几号了?” “3月31。” “知道了, 你不必在这守着。”他目光平静透过窗户天边滚滚乌云,眼底暗淡, “我想休息一会儿。” 赵渡没走,他站在病床前一动不动:“不想调查是谁开的那一枪吗?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王志吗?” “王志骗了我两年, 我确实挺蠢的, 昨晚去黄石公园之前我其实很清楚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纯良, 我想试探他,留着他引机制出来, 现在他死了……那晚在超级大厦他以为我必死无疑, 所以.......” “所以什么?” “呵呵, 我让他联系吴克,顺便帮我带几句话。”陈岁安低低笑开,不可思议道:“他问我,有什么遗言要留给你。” “......” “他说,陈部长您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裁决官吗?” “可能是两年来我对他的照顾换得他对我的怜悯,又或许是还想从我嘴里继续套出有用信息。” “这段时间我一直把他关在执行部地下室。” 昨晚地下室皎洁的月色此刻后知后觉爬上陈岁安冷白的脸颊,他毫无波澜地看着病床前赵渡,轻声说,“抱着他被人胁迫或是无可奈何的希望,我给了他十几天的坦白机会,但他却想给我致命一击。” “昨晚,他对我开枪是么?” 赵渡不置可否。 “那枪是出发前我给他的,让他防身。”陈岁安喃喃叹息,“你看,真心什么都换不回,这个宇宙岛想杀我的就那么几个,反正只要不是你,都没关系。”说完他用被子把自己完全罩住,一副不愿再谈的模样。 赵渡静静凝视铺在枕头上的乌黑发梢,指尖轻颤:“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明天是裴瑎路哀他们正式上任的日子,行事嚣张的陈部长不出席说得过去。”被子底下瓮声瓮气:“作风克己的裁决官不出席说不过去,所以......你明天不来了。” 话落,整间病房沉寂了很久,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浮动在着半空之中。 久到陈岁安昏昏欲睡,方才听到了一句掷地有声的回复。 赵渡说:“我对你,从来没有克己。” 清浅脚步声随着房门关闭渐渐消失在走廊深处。 陈岁安辗转地捂住心脏,因为不是自己原装心脏所以掩藏不了跳动的速度吗? 推翻机制这条路漫漫,注定是条无法回头布满荆棘的血路。 他孤身上路,背后茫茫一片,从未奢望期盼过能与他人并肩前行。从有心利用赵渡开始,到好奇心旺盛,再到现在那些藏在字里行间的隐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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