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过一次那些火焰厉害的安冽立时借着下坠的冲力压断了树枝,好在火焰熏烤在绿色的植物上效果要打个折扣,趁此时安冽已经落到了地面,滚滚的烟雾从这棵尽职尽责的树木上冒出来,借此掩护,他立刻跑出了那些火焰的范围。 梵希的声音在一声厚重的什么撞在地面的“嘭”的声音里响起:“离开那儿!” 几乎也是同时,一些绿色出现在安冽的视线里,他渐渐看不清那条龙的身影,只在跑出大约百米的时候听到了和刚刚十分相似的“嘭”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身后那种巨大的压迫感再没有那么强烈,他终于能够分出精力看清。 梵希的身边,最开始那声音传出来的方向,一只稍大一些的巨龙的脖颈被铁链紧紧地扣在地面上,任由尾巴和翅膀如何晃动都逃不出枷锁。 待到这一阵风尘过去,另一只刚刚试图攻击自己的龙也是如此模样被控制在那里。 梵希收了手掌,额上有一些细碎的薄汗,稍微带了一点儿喘息的侧过脸看向旁边受制的巨龙,然后他走近了两步盯着巨龙的眼睛道:“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困难,控制住你们三个。” 然后他状似想起来什么似的遗憾道:“哦,很抱歉,控制两个。死掉的那个,对此我得深表哀悼才是。” 说罢,甚至很有礼貌的弯腰行礼,只是一双狡黠的眼睛和唇角的调笑实在是没有哀悼的自觉。 那条巨龙喘息着,鼻孔里有些雾气冒出来,一双黄色的眼珠恶狠狠地盯住梵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叫声。 安冽握着手里的剑,看着面前糟糕混乱的一切,听见梵希似乎听懂了那条龙的语言后无所谓的口吻:“杀掉你们吗?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至少我需要感谢你们三十年来尽职尽责,从没有让一个活物进入过这里。” 那语气分明像是在说,即便我杀了你们,那对我而言也不算什么。 梵希的神色逐渐变得森寒如冰,他看着面前的龙认命的阖上了眼睛,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下一刻却突然视线一转,瞪向了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两米远的那个人。 安冽被那森冷的眼神撼动,只愣了一下神,下一刻便觉得脖颈上传来一股压迫感,他眼前一黑,后背“嘭”的撞到了树上,脚亦不能着力,只能艰难的一下一下去试图撑在树干上减缓脖子处的压迫。 梵希眯起眼睛,卡在对方脖子上的手微微收紧:“别从背后靠近我,安冽先生。我会以为你酝酿着如何杀掉我。” 然后他神色淡然的瞥了眼对方脱手掉落下去的自己先前给他的长剑,轻笑道:“或许不光是我以为,你本来就是要杀掉我的?” 安冽眼前发黑,喉咙被掐住的窒息让他本能的用手去掰开对方的手,勉强试图发出声音:“不……没……” 再保持这个姿势五秒钟,他就会晕过去,或许手下再加一分力气,这个人就死定了。 安冽也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后者却弯了弯眼角,毫无预料的突然松开了手。 跌落在地上的年轻人忍不住猛烈的咳嗽起来。 梵希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转回身去走到那头睁开眼睛的巨龙面前:“我现在不会杀你,不过你得困在这里一会儿了。如果你有机会逃掉,麻烦告诉你的头领,我日后会去拜访他的。” 然后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走到安冽旁边蹲下身去,笑容温和无害:“你可以想杀我,很多人都想做到,不过鉴于你是我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的部分原因,我现在也不会杀你,你最好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安冽先生。” 然后他往后退了两步朗声道:“希望我们再也不会看到彼此,顺便,我希望你的母亲早日恢复健康。” 安冽勉强平复了呼吸,眼前还有些模糊,只能看到那个身影走到了另一头被束缚的龙旁边,伸出手覆在那只龙的头上不知道做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便解开了那条龙的束缚,抓着龙脊跳到龙的身上,由那条巨龙展开双翼飞离了这一片废墟。 他脱力的在地上半晌都没有动弹。 什么所谓的我不觉得你有传闻中那么糟糕,这些话他现在突然很想收回来——不管这个人到底经历如何,有这样可怕的力量,尤其如果他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那这样的破坏力简直是令人发指了。 这个人本身就是危险,他所在之处,或许都会有危险跟随身侧。 * * 桑络国界,乌耳镇。 这是桑络国西边界处的最大的一座小镇,商贸往来都十分频繁,而作为乌耳镇最大的酒馆,在晚饭时间之后恰好是最为活跃的时间。 这里有住在本地想要喝上一杯放松一下白日劳作的辛苦人,也有许多借宿赶路的商旅,有一些投机的小商贩,还有一些出来赚钱的姑娘。 硬要总结的话,大概就是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温妮在这里转悠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仍旧没有看中一个有钱的金主可以给她今晚提供些乐子和生意。 她正想着干脆今晚还是找个地方舒舒服服睡上一觉的时候,却在出去的路上注意到了橡木弧形吧台那里的一个修长好看的背影。 温妮打量了那个人一番,绕过了一些障碍物走到了吧台旁边。 她并没有急着上前,只是凑近了一些,然后她就注意到了那个人放在吧台上扶着酒杯的漂亮的左手。 那是一只十分好看的左手。 指节很长,指甲圆润,并不像是农夫或者猎户这类的人,想来身份地位应该不低,尤其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只手的食指挨着手掌的部分,指节背面的地方,有一个青色的“F”字母。 像是……一种家族印记。 而且居然是在如此明显的地方。 温妮来了兴趣,走到了吧台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示意酒保给她上了一杯酒后,便假意支着困倦的脑袋,眼角的余光瞥向这位披着暗蓝色斗篷的很是吸引人的男子。 几乎是在她刚刚看清对方的瞬间,那人便勾着嘴角开口了。 “这位小姐,你盯着我有一会儿了。满意你看到的吗?” 被看穿的温妮很是坦然的笑起来:“先生,我想我的答案是,比满意还要更意外一些。” 然后她轻声靠近男子的耳边:“你看上去……迷人极了。” 而后她也毫不客气的倚靠在吧台上用眼角斜睨着他询问道:“不过不知道反过来,我是不是能够让先生满意呢?” 男子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侧过视线扫了温妮一眼,然后意味深长的在对方的腰间多停留了一会儿。 下一刻,他说出的话却稍微有一点儿煞风景:“你知道吗?你有一把非常漂亮的匕首。” 温妮没有得到理想的回答,也不气馁,拆下腰间的匕首在手中晃了一下:“女孩子总需要做一点儿预防措施。不过先生你的眼力真好。” 男子轻笑一声,勾着唇角低声道:“我可不只是眼力很好。小姐。” 那语气太过暧昧,温妮很是自然的接过对方的话头:“哦?那我倒是很好奇……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很好?” 男子皱眉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点头道:“我想,我们需要换个地方好好研究一下了。” 温妮了然的耸了下肩膀:“正合我意,先生。” 然后她跳下座椅,往后走了两步转回头来:“顺便,我的名字是温妮,先生。” 后者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容礼貌温和:“幸会,温妮小姐。你可以叫我梵希。” 两分钟后,酒馆后巷,自称梵希的人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声音浅淡道:“谢谢你的刀,温妮小姐。” ----
第9章 传奇
“你听说了吗?西面国界处的那座塔已经坍塌了。” “我听说那附近已经变成一片焦土,鸟兽也就罢了,连草木也全部损毁了。” “据说那附近有很多魔法生物,如果他们跑到邻国的土地上,那估计战争又起,咱的日子又要不安稳了。” “你还担心这种事情?据说里面关押的女巫是个十分邪恶可怕的人,你也知道这世上的巫师一类的人都是什么德行,她一定要找把她关在那里的人麻烦的,说不定与这件事有牵连的都会成为她的攻击目标,你还是更担心一下那些贵族或者什么人的风流债牵扯到咱们这些无辜的老百姓吧。” “那些边境处的小老百姓胡说八道你们也信?你们真的见过什么龙塔之类的东西吗?搞不好是他们活不下去了,想要借机进来繁华的都市呢……啊呀,这位先生,请问您需要点儿什么?” 来人身形颀长,穿着一身黑色的无袖对领长衣,内里应当是一件红色的长衫,袖口处由护腕收紧,脚上的靴子显然也是十分精细的制作工艺。 他面容优雅华贵,手肘处搭着一件蓝黑色的斗篷,虽然是一身骑士的装扮,然而他的举止却更像是一位贵族,一辈子与兵器打交道的人很轻易就可以看出来,这位先生的手上并没有长期练剑磨出的厚茧子。 面对这位铁匠对自己的打探,男子很是大方的上前两步:“有人向我推荐了您的店,说您这里能让我找到最是趁手和满意的兵器。” 铁匠直起身来不再与人闲聊,领着他走进店里:“不知道您偏向于什么样的剑?” 男子蹙了下眉:“除了锋利吗?不,没有别的要求。您看着来就好了。” 铁匠笑了笑,摇着头去后面搜寻了一番,然后捧着一把看上去较一般的剑要窄一些的走了出来:“要求锋利的话,这绝对是我的店里最好的一把。” 男子接过剑柄,拔下剑鞘看了眼银光流溢的剑刃,然后挑起了眉毛,动作迅速的将剑横在了铁匠的脖颈处,甚至细微的晃了一下。 铁匠眨了下眼睛,被突然靠在颈边的寒意惊出了一身冷汗。 男子轻笑一声,将剑收回鞘中:“很不错,我买下了。” 然后他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块儿两指宽一指厚的金灿灿的东西放在铁匠面前:“不用找了,谢谢。” 铁匠吞了下口水,对性命的珍惜让他还是先垂下视线看了眼刚刚被剑刃一晃而削下的一缕头发,然后才颤巍巍的探出手去拿起了那块很有分量的金条。 是真的。 于是铁匠瞬间将对这个男子刚刚准备杀他的怀疑抛到天边,对着仍旧摇晃的木门朗声道:“那个,欢迎您下次光临啊,先生!” 或许——如果拿了那么多钱之后你还有兴趣开这种小店的话。 梵希将手中的长剑固定在腰间,抖了抖手中的蓝黑色斗篷披在肩上,不动声色的将左手掩藏于其中,却在前进途中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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