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转身走了出去。 安冽皱了下眉,回头看了一眼,后者已经走出了溶洞,他转回头来,深呼吸了一下,还是缓缓的将药汁送到母亲唇边让她慢慢喝下去。 变化几乎是立时就能看出来的,虽然身体仍旧虚弱,但是西尔维娅的脸色已经好上很多了,手也比刚才有力气一些。 西尔维娅喝完了药水,试着活动了一下十指,微笑道:“确实有用呢,安冽,这一路上,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虽然她的儿子方才说没事,不过做母亲的也看得出来那显然只是为了让自己放心而已。 安冽摇摇头,悬着的心此刻才算完全放下,他觉得就算岩犀不能让母亲痊愈,能够舒服一些,不受病痛所折磨,他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或许是需要一点儿时间才能看出更好的效果,不过安冽现在还有点儿愧疚另一件事,于是他放下药碗,看向娅安:“你过来一下。” 然后他看向西尔维娅道:“母亲,我去看一下朋友。顺便也查看一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您好好休息着。” 说罢,也等不及回答便跑了出去。 出来以后才发现外面开始下雨了,夏天快要过去,猛地被雨水一刺激还稍微有点儿凉,雨雾蒙蒙里哪里还有人在。 走了吗?不至于连个招呼都不打吧…… 凯西的腿受了伤,有些一瘸一拐的走出来拍了下他的肩膀:“嘿,下这么大雨,你干嘛在这儿淋雨?咦?你那位朋友呢?” “……没什么,你出来做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把这附近稍微掩饰一下,不然万一被发现,大伙连逃都没处逃。” “……” * * * * * * 雨越下越大,尽管才过中午,天空却黑压压的如同入夜一般。 大雨几乎冲刷了一切记号,追踪变得极为困难。 男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有些烦躁:如果没有下雨的话,那个用弓箭的家伙受了伤,肯定会留下血迹的。 不过也还不能放弃,这附近的村落都已经找过了,他们的脚程不可能太快,一定是有什么可以避雨的落脚点,山洞或者残破的小屋之类的。 他正准备爬上石壁四处看看,才迈出一步,眼前却突然炸开一片炫白色。 那竟然是闪电。 该死的,竟然有一片闪电击中了他前面的地面! 雨水里有个声音似乎很遗憾的说道:“啧,打偏了呢。” 男子一震,转回身去,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蓝黑色的斗篷披在身上,帽子罩住了大半的脸,只隐约看得到挺拔的鼻梁和弧度优雅的唇形。 男子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那人也缓缓地抬起了头,兜帽下因为天色过暗仍旧看不清什么,只是那人应该是左眼的地方有一圈一圈的妖异的蓝色纹路愈发清晰,那人唇瓣开合,声音森冷而悠然:“别急着动手,你其他的同伴呢?” “你们一共六个人,一个死了,还有五人。” “恰好我心情不太好,所以你们应该会死的痛快一点儿。” “不过我不想浪费时间,如果你们五个人能一起来攻击的话,那就非常好了。” 他说话的当口,另外两个人也手持银色短剑从他的后面冒了出来。 他眯起眼睛,笑容温柔优雅:“你们一定在想,魔导士一类的都不大擅长近体攻击。” 另外两人从草丛里也走了出来,他们拿的武器倒不是短剑,也不是普通规格的长剑,而是剑刃顶部带着钩子。 梵希的笑容更深了些,声音却有一点儿抱歉:“不过不好意思,我大概算是例外呢。” 语毕,那五人已经一齐冲了过来。 梵希身子没有动,他只是动了下手,他的手掌向上一收,五道白茫茫的闪电已经劈了下来。 并没有劈中,他也不希望那些闪电劈中,但是在绝对的黑暗里乍起的白光肯定能够对视线有一定影响。 趁着对方被晃了眼的时候,梵希已经移动到了其中一人身后,手中银色的剑刃一划,那人哼都没哼,倒地。 雨水瞬间便冲刷干净了剑刃上的血迹。 四人显然有所触动,但他们才是猎杀者,他们人多势众,没什么可怕的。四人再次冲来,这次却是两两前后,闪电乍起,前两人无法视物,失去先机,后两人却借着前两人的抵挡而没有被强光晃眼,反而可以看清梵希的身影。 梵希看着半空中跃起将短剑刺向自己的两人,微笑着缓缓后退。剧烈的强光里,在地上的那两个人在白光消退后却眼前有些花的看到了空中一些悬浮的树枝。 空中的两个人的短剑还没有刺到梵希,梵希双手一收,那些树枝便以极大的速度冲向了这两个人。 两个人被射成了筛子,扑通扑通坠地。 还剩两个。 梵希却眯起了眼睛。 那两个人不见了。 梵希并没有慌,他静静的站在滂沱的大雨里,在左侧突然响起风声的时候又劈下了一道闪电。 然而,闪电明亮起来的一瞬,他突然看到那两柄尖端带着钩子的剑刃是勾在一起的。 其中一个人竟然不惜做饵将另一个借由这诡异的武器甩到他的背侧攻击! 那人的剑已经成为工具,成为钩锁,从腿上拔出了一把匕首则成了武器。 不过他注意到那把匕首的同时,滂沱的雨声里还传来了另外两声什么破空的声音。 匕首离他还有半寸的时候止住了攻击的势头,这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倒了下去。 梵希挑了下眉毛,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身上的箭,然后才不急不缓的转过身去。 安冽放下了手里的弓,整个人被雨水淋得湿透。 箭法不错,梵希感激的略略弯腰,便转身要走。 安冽追过来:“嘿,下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儿?” 梵希并没停下:“我已经做完了我答应的事情,而且我还顺便解决了你们的追踪者,哦,抱歉,这两个算是你解决的。不过那也不重要……只是除此之外,你还有看到什么需要我继续留下的理由吗?” 安冽探手去拽他:“我之前不是想……我很抱歉。” 梵希耸了下肩膀:“抱歉什么?我很早以前告诉过你,你可以想杀我,很多人都想做到。还有……恭喜你,你是我出来之后第一个成功拿着剑对着我的心口的。” 安冽几乎要放弃跟他继续走了,他吸了口气:“我就是在抱歉这个。” 梵希停下了脚步,偏过头斜睨着他。 “安冽先生,你不需要抱歉。” “我放松了戒备,我给了你那样的机会。谢谢你给我上的一课,你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
第20章 害怕
乌云低抑,雨水冰凉,地上的五具尸体已经丧失了温度。 滂沱的雨雾里一切都很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是停在空地上的两个人。 梵希神色冷清,眼中亦是寂静,状似无所谓的话语却隐隐让站在他旁边的人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虽然之前一直觉得回到这边之后这个人要去哪里,以后怎样都不会跟他有关,可他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没料到自己的剑可以指着这个人的心口。 他以为他一定会挡开的。 他以为,以他的能力一定可以挡开,而后两个人可以打上一架,教自己宣泄一下那些从被抓开始无从宣泄的烦躁,怒火还有憋闷。 没有人可以来救我。一如没有人可以放我自由。 尽管他只被抓住了十几天,可是那些暗无天日和冰冷死寂却一点点的吞噬着,教他无端忆起了这个人曾经说的那句话,那句他借以感觉轻松的话。 他也无数次的回忆起小的时候父亲跟他说,你得自己站起来,即便受了再重的伤也不能指望别人来帮你。或许有一天,你只会是只身一人,没有一个人在你身边,也没有一个人会来救你。 他看着梵希的脚步似乎要朝前迈出,眼神一晃,快走一步挡到他面前急道:“梵希,我没有想杀你。” 梵希深呼吸了一下,换上了礼貌的笑容:“是吗?谢谢。请问你能让开了吗?别让我强迫你让开。” 安冽皱起眉,别无他法,他干脆抓起对方持剑的手腕,把剑刃搭在了自己的脖颈处:“……你不信任我。你从没信任过任何人。” 他笔直的站在梵希面前,雨水顺着发梢划过面颊汇聚到下颌滴落,声音有些发颤的续道:“但是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就算你告诉我那些诡异的蛇是你为了获取我信任的手段。但是在埃尔瓦那里救下我,或许你有你的目的和理由,但是你还是救了我的命。” “我信任你,可以先你一步进入那个结界,可以走在你前面,即使在那个该死的幻境里也不相信你会抛下我。” “我看得到你。我知道我看到的你不一样。” “我不是想杀你,我只是……不能想象……我会失去最后一位血亲,而且这件事还会和你有关……” “是……我是拿剑伤了你……可我不是想杀你……如果你不信的话,那就做你认为可以消气的事情吧。” 说罢,他便闭上了眼睛。 剑刃锋利,尽管梵希没有施力,但是刚才对方的动作有点儿大,还是稍微割破了点儿皮,血液渗出来又顺着雨水被冲刷干净,大概是雨太凉,安冽本就白净的脸上更是被冰得苍白,像个做错了事情等待惩罚的小孩子。 梵希微微眯起了双眼。 半晌,他将剑刃移开,语气无波无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安冽缓缓睁开眼睛,雨水缀在睫毛上又掉落下去,他看着那垂下的剑刃森寒透亮,持剑的人微微翻转剑柄,剑刃上便映出了对方略有疑惑的形容。 梵希细微的叹了声气:“……不过……” 信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他来说。 他后面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下一刻身体本能的防备起来——因为对方的靠近。 安冽的脸色很白,眼眸垂着没有看他,只比他稍微矮上一点儿的个子略略前倾,极缓的扬起下巴,缀雨湿润的睫毛在这样的距离和角度下愈发黑亮。 他可以看得到对方垂着的眼眸里有一点儿闪躲,动作也因为犹豫而细微的顿了一下,但还是贴上了自己的双唇。 因为雨水,两个人的唇瓣都没什么温度,但比较起来,安冽的似乎要更冷一点儿。 冷而颤。 梵希没有动。 安冽只是轻轻的贴了一下,便抿着唇将距离拉开了几厘米,眼睛还是垂着,细如蚊音的轻声道:“……别走。” 至少……不能恨着我就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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