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极反笑:“《修士凡间行事守则》里说,经疗养院鉴定精神状况有明显问题的人,若是作为嫌疑者留在执法盟,需要对其进行特殊的看顾,使其不得伤及自身,若看管不利,便会对看管之人做出处罚。” 凌然双手抱臂:“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呢脑子有病还十分严重,犯起病来连我们院长都照打不误,属于最严重那一类型的病患。我手上的镇灵手环自爆了,你们也要受罚。我听闻如果这类嫌疑者身死,看管之人受罚五十行刑鞭。” 他满脸好奇,摸着下巴道:“听闻执法盟的行刑鞭乃是盟中刑器之最,五鞭以上便非死即伤,我倒是非常好奇,不知有没有这种幸运让你们受刑。” 守卫又一次被噎到说不出话,看他下颌微动,像是在狠狠咬牙。 凌然怼得浑身舒畅:“如果没什么事的话,烦请让开。我们院长该喝药了。” 其实他并不知风晏应该什么时辰喝药,但在景明院,客人喝药一般是在三餐前后,便想当然地推断风晏也是。 他没等守卫回答,径直去向后厨,那年久失修的门在清晨的微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吱呀的声音,他来到门后,一脚踹了过去! 哐当一声,门轰然倒地,荡起一阵灰尘,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你……”守卫瞪大双眼,正要说话,凌然便抢先道:“既不让我用灵力烧火,又不给我炭火,这般都算以礼相待,那我劈开木门当柴烧,又怎能算毁坏财物,我只是为了生存,迫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他环视四周,找到一把斧头,便就地把门劈成一节一节的木头,每当木头被劈开,发出“咔”的一声声响,守卫的脸就会微微扭曲,跟吃下放了三天馊到生虫连喂猪都不行的饭食一般。 凌然没用一丝灵力,就这么被守卫看着劈砍半晌,临近正午日头毒辣,他身体还没完全从烈火灼烧带来的痛意中脱离,出了满身的汗,手臂都有些酸痛。 屋内风晏听到凌然和两个守卫的话,禁不住唇角微弯。 想为难凌然,这两人差得还多呢。 他孤身一人自由来去,无牵无挂,若非是景明院名义上的员工,怕是在执法盟进行抓捕时便逃之夭夭,哪会心甘情愿受这许多天的气。 门外传来的斧头声“砰砰砰”作响,每一次响动都像抽在守卫脸上的耳光。 瞧凌然和小裴对待守卫的样子,这两个人没少给他们气受,想来都是奉了曾司主的命令。 那人能力不行、独断专行,没想到还睚眦必报,仅仅是语言上有所冲突,便以权谋私,苛待客人,实非一司统领所为。 他们几个严格来说已然算不上嫌疑者,只是凶案的相关人员,称为客人才算正确,也不应该戴什么镇灵手环。 守卫给他们戴上镇灵手环时,风晏已处于寒症眼疾发作的边缘,没有更多的心力关注这些,也没心思反驳他们的行为。 那边凌然已经把最后一段木头劈晚,末了把斧头一扔,抱起刚劈好的柴火进了屋,砰地关上了门,完全把守卫当成了空气。 小裴一直在门后守着,提防着守卫进屋对风晏不利,自然听到了凌然的话,见他进来,便掏出药罐将药材放在里头,等他把柴火点着,再把药罐支起来放在火苗正上方。 不需要自己烧火输灵力,凌然闲来无事,坐在自己床上捏着镇灵手环,他很想知道到什么程度它才会自爆。 他讨厌身边潜藏未知的危险,这手环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危险。 千年前执法盟还没发明出这种厉害的玩意,所以这是他头一次见镇灵手环。 小裴见他满脸警惕,皱起眉道:“我记得从前的镇灵手环是不会自爆的,你和院长手上的这两个……可能是最新改进过的。” 凌然觉得自己被风晏困在景明院的时候都没这么生气,执法盟是天天都没有正事做么?不是抓人、杀人就是改进这种堪称刑具的东西。 刑具这种东西他虽然没有研究,但他知道一个会用在很多修为不一样的人身上的东西,一定要具备非常广泛的用途。 按照如今修真界修为的平均水平,这镇灵手环大概在筑基末期或金丹初期就会自爆。 凌然捂着脸,心说他竟然得感谢自己灵根受损了,若是全盛期,随便一出手都是元婴修为,那不得被炸死? 但话说回来,他在全盛期一般也不会被小小的手环给炸死,大乘期的修士,常人看来在身体上危及性命的伤害都不足为惧。 风晏自是听到了他们的话,他抬手指尖捏住镇灵手环的边缘,金属的冷意穿透皮肤,他身上太冷了,即便戴了很久,都没把手环捂热。 体内的寒气像是得到了共鸣,瞬间扩散开来,他猝不及防咳嗽几声,连忙松开了手环。 小裴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听到这两声咳嗽,登时忘记了生气,赶忙跑过来问:“院长怎么了?是不是又要发作了?” 风晏没有回答,彻骨的寒意从双眼处迅速蔓延,像野外疯长的野草,叫嚣着占领每一寸皮肤、每一处骨骼。 整个人被推下深渊,深渊之下是万年难以消融的寒冰,寒冰爬上他的身体,钻进他的血肉与骨髓,几乎要把他冻僵。 他紧皱起眉,不由自主地蜷缩全身。 好冷,体内盘桓的那股令人舒适温暖的火已然消失,独留一人对抗这叫人绝望的冷。 但他深知凌然若再使用灵力,难保不会超过自爆的界限,这次他仍要一人来扛过这无尽的疼痛了。
第19章 火光 “院长!” 小裴的惊叫在屋内炸开,凌然霎时忘记问候执法盟这群人的祖宗十八辈,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风晏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 凌然顾不得许多,当即把风晏的双手并在一起,按在枕上,强迫他的身体平躺,另一只手按在对方的丹田处,灵力汹涌而入。 “你……”小裴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他:“镇灵手环……” “无碍,”凌然输入的灵力有多汹涌,他承受的反噬便有多剧烈,他喘着气:“方才我计算过,我大概还能再输三次,而且我修为跟你们院长差不多,便是它真自爆了也炸不死我的。” 小裴看见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抿了抿唇说:“你要是受伤,账单可要不减反增了。” 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凌然笑道:“这时候你倒能替院长做决定了,不怕他清醒之后怪罪你了么?” “院长才非知恩不报之人!”小书童硬邦邦回了一句,瞧见风晏挣扎的幅度已经很小,知道是灵力起了作用,便稍稍安心,坐去看药罐了。 风晏被困着的双手起先还在不停挣扎,灵力突然输入后力道便小了许多,凌然按着他的两只手腕,掌心正好贴着他的动脉,感受到他的心脏跳动的频率,渐渐的,两个人脉搏跳动的频率趋于一致,好似心脏都连在一起一般。 院长没有血色的唇被他上齿用力咬住,洇出一点血色,他的领口因方才的挣扎微微散开,露出大片莹白如玉的肌肤,一滴冷汗从颌下流过,没入衣服掩盖着的更深处。 凌然的视线有片刻的模糊,身上烈火焚烧的疼痛都觉得减轻不少。 一千年前,好像也有过这种场景,一双挣扎的手,一只强硬的掌,心跳的振动都相同,好像融为了一体。 这样的动作若非是如今这般不得已的情况,已然算得上是暧昧了。 千年前他和风晏有这么亲密? 凌然心下一动,仿佛意识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而风晏分明知道一切,却装作不认识他。 他盯着风晏那双蒙在龙纱之后的眼,那颗血痣活似要从他皮肤之下跳出来,跟有生命一样。 要不是风晏现在昏迷不省人事,真想马上把他捞起来好好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凌然约莫记得自己千年前有一个非常特殊的爱好——看话本,所以他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比如现在,他心下寻思道:该不会千年前他们是一对恋人,结果风晏无理取闹无情分手,以至于现在看到他也不敢认,怕他报复? 话本里的常见套路。 他摇摇头,被自己瞎想的事情逗笑了,真是乱七八糟的话本看多了闲得。 以他第一天看到风晏便没忍住头疼发作发疯的样子,他跟风晏是仇人倒有可能。 没关系,一千年前的事虽然难查,但并非无迹可寻,风晏不告诉他又何妨,他就不信自己找不到! 贴在风晏丹田处的手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趋于平稳,凌然便收回手,把他的手臂塞回了被褥内。 但他脑中再如何想一些完全不可能发生的天马行空的事情,也压制不了体内里越烧越盛的火,疼痛从灼烧变成针扎,又从针扎变得好似凌迟,有锋利的刀在割他的五脏六腑,一片一片的血肉都疼到抽搐。 想是他连日来灵力输出过多,又承受反噬,身体不堪重负,气血逆行上涌,喉间一痒便咳嗽起来。 凌然用力地捂住嘴,咳嗽声却仍然透过指缝露出来,他算是理解昨日院长咳嗽起来为何止不住了,不是自己不想,是真的停不下来。 这一咳嗽,震得五脏六腑更疼了,那凌迟的刀简直变成□□,刺入他的脏腑旋转着绞杀,他五官略微扭曲,没想到自己会经历昨日风晏身上发生的事。 说是风晏一人病倒,实际上他也在陪他一起病,一起咳嗽一起疼。 嗓子里逐渐冒出一股越来越重的血腥气,凌然很有经验地判断出自己这是要吐血了。 这真是造孽,他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你怎么了?”小裴连忙起身到他身侧,虽是这么问,但看凌然的脸色便知道他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只是为了输送灵力一直在强撑。 小裴掏出储物袋,在里面快速搜寻,取出一颗黑色的圆溜溜的药丸:“这是何穆给配的温补气血的药,你要不……来一颗?” 凌然看了一眼,直接拿过生吞下去。 在疗养院时他觉得自己不懂药理,但下山之后记忆又恢复了那么一点,脑子里也多出很多关于药理的知识。 方才他闻着这药的味道,下意识判断出这药没问题,便直接吃了。 记得以前看过的话本里,里面的人失忆了都是只忘掉自己所爱之人、或是只失去人和事的记忆,学过的东西都不会忘。 相比之下他这失忆失得真够真实的,不仅忘记了从前所有的人和事,连曾经学过的东西都忘记了,甚至自己喜欢看话本这件事,都是下山后见小裴经常看,才勉强回忆出那么一点。 看来风晏叫他喝药不是完全没道理的,他脑子确实有点毛病。 以他从前的修为,谁能把他伤到失忆还昏睡千年?那一定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千年前有这么一号人存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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