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双衣骤然回头,紧紧抓住他的手:“你别打他的主意!” “你在乎他得很呐!”这倒是让戚长敛有些出乎意料,“他很重要?是你什么人?” “他谁也不是。”祝双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头坐回去,刹那后又扭过头警告,“你别碰他!他和小鱼,你都不要碰。” 戚长敛盯着他的眼睛,沉思道:“他教过你剑吗?” 祝双衣很不愿意同戚长敛多交涉一丝一毫与贺兰破有关的事,可他又怕自己越是不说,越引得戚长敛感兴趣,于是干巴巴地道:“他不会用剑,只会用刀。” “那你的剑是谁教的?” “我不知道。”祝双衣下了逐客令,“你该走了。” 戚长敛的冒犯永远不会叫人讨厌,他实在太懂得进退的分寸。 耳边回荡着一声轻笑,祝双衣再睁开眼时,身后已空无一人。 他回房换了身干净衣裳,去到屋后草垛前,静静等着贺兰破。 强大的药效使他精神恍惚,贺兰破来到身边了,祝双衣还在抱着膝盖发神。 “在想什么?”当他注意到贺兰破的声音的时候,对方已是第二次对他提问。 “没什么。”祝双衣神思迟钝,因此说完话以后脸上才露出点笑,“你来了。” 贺兰破往他手里塞了个油纸包,里头是热热的牛肉酥饼和一袋子蜜饯。 他拿着酥饼不动,贺兰破说:“没有花生。” 祝双衣缓缓抬眼:“……什么?噢。” 他将饼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冲贺兰破挤出一个笑:“好香啊。”实则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神游到天外去了。 贺兰破凝了神看他,一言不发。 祝双衣沉默地吃完饼子,若无其事抬头,冲贺兰破叽叽喳喳话起家常。 一时说到想不出给村里夫子送的礼品,贺兰破便出主意:“米面粮食,布料家禽。穿衣吃饭的最要紧。” 又说起最近醉雕胃口不好,喂饭也不吃,和小鱼一样养了半年也不见长个子。 贺兰破说:“用酒米拌点牛肉。” 祝双衣记下,正集中精力想着再找些别的话说,贺兰破忽问:“你不舒服?” 祝双衣没意识到自己这会儿已累得微微喘气,脸色也由不太正常的红润急转成了苍白的模样,强笑道:“有么?” 贺兰破说:“是不是没休息好?” “也许吧。”祝双衣撑不下去了,一倒头睡在贺兰破腿上,“你让我靠会儿。” 他绵长地呼了口气,心口处的调动稍微舒缓了些。 不能再吃了。祝双衣暗暗地想,戚长敛的药,一颗也吃不得了。 他将视线移到贺兰破脸上,因为放松了精神,声音也轻了许多:“我最近,有点累。” “因为小鱼?”贺兰破问。 “小鱼很乖,”祝双衣总怕他误解小鱼,抬手揉了揉自己眉心,“是我想要的太多。” “你呢?”他把脑袋往贺兰破怀里偏了偏,“你找你的哥哥,找到了吗?你最近休息得好吗?” 贺兰破道:“我很好。” 前些日子他托的那个法师打发人来了消息,说自己感知到了戚长敛的方位,可不肯细说,非要贺兰破亲自与她接头。偏接头的地方选得相当的远,几乎到了北边顾氏的地盘。贺兰破赶了几日的马,在那里逗留数日,法师始终没有露面,像在躲避谁似的。 这叫贺兰破扑了个空。他联系不上人,便在约定的时间内回来了。 天边浮出一缕金光,朝阳出山,他掌心覆在祝双衣眼前:“睡会儿吧。” 祝双衣眨眨眼,睫毛轻扫着他手心肌肤,又把他的手拿下来,搁在肚子上翻转玩捏:“不睡。看日出吧。” 他是居无定所的,贺兰破也是居无定所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是待一分少一分,祝双衣不愿意浪费去睡觉。 那天告别彼此后,祝双衣竟像下了战场一样如释重负,精力涣散地拖着双腿回到房里,一觉睡到下午。 小鱼端着一碗肉汤站在窗前,安静地等着祝双衣翻身,转动眼珠子,最后睁开眼皮。 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大眼瞪小眼半天,祝双衣才愣愣道:“小鱼?” “祝双衣,”小鱼淡漠仿佛一尊小型雕塑,“你昨晚偷牛去了?” 祝双衣话没出口,先咕咚咽了口唾沫,麻利地坐起来,指指肉汤:“你做的啊?” 小鱼把汤递给他:“家里最后一块肉。” 祝双衣口水快流到领子上,低头闻了闻,又问:“你吃没有?” 小鱼说:“吃过了。” 话音未落,祝双衣仰头把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吃了饭,他擦擦嘴,从昨天换下的脏衣服里摸出钱袋子,要往外头去:“你在家待着,啊。” 小鱼眉头一压:“你又要去哪?” 祝双衣话跟着人跑,很快便无影无踪:“我去镇上买些东西!很快回来!” - 三天后,小鱼在乡里学堂入了学。 祝双衣特地给他买了套体面衣裳用以遮住里头一层的百家衣,每天在小鱼出门前盯着他吃完一个鸡蛋,又往他书袋里塞一个白面饼子:“饿了就偷偷吃点,记得多喝水啊。” 送走了小鱼,他便往镇上去,先在大夫的医馆里游荡一圈,逗逗大夫的儿子,再缠着大夫问几时能给伤口拆线,最后四处走走看看,搜罗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回家。 因着身上还揣着二两有余的金子,他暂时不愁吃穿,除了伤口作痛时他会偶尔想念戚长敛的药丸以外,其余时候都很悠闲,这段日子是难得的松弛。 很快祝双衣便发现了自己身体的毛病。 这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很不能让人忽视——作为一个十七,或许已经十八的年轻小伙子,祝双衣过早地歇菜了。 简单来说,就是他下半身人道不能了。 这很大可能是几个月前在游轮上过量服药最后中毒留下的后遗症,起先他没有注意,因为本就不是十分重欲的人,一两个月不来一次也没什么,况且在游轮上那一夜过度消耗了一回,正好歇歇。 可时间一长,祝双衣发现这不是歇歇的问题,这东西支棱不起来了。 祝双衣略有一点慌了。 他趁着早上和深夜无人的时候,偷偷跑到草垛下企图唤醒自己的身体,可不管怎么摆弄,都无济于事,好几次他近乎暴力地把自己揉得下身红肿,也不见那玩意儿有抬头的迹象。 他忧心忡忡地考虑着要不要去医馆找大夫。 这也直接影响到了他和贺兰破的约会。 好几次贺兰破瞧见他皱着眉头心不在焉,问他怎么了,祝双衣不是打着哈哈搪塞过去就是掰扯几句有的没有转移重点,终于有一天他坐在贺兰破旁边,看着东边缓缓上升的太阳,木讷地想:“它能叫醒所有的公鸡,却叫不醒我的。” 他这么想着,就呢喃出了声。 祝双衣自己是没有意识到的,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贺兰破转过僵硬的身体,欲言又止:“是不是上次在船上……出现问题了?” 祝双衣一愣:“你怎么知道?” 接着他看见贺兰破脸上闪过一个“果然如此”的神色。 祝双衣恨自己嘴快,低着头絮絮叨叨地说:“我……我大概……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兴许我以后……都……” 他说不下去,便要起身:“小鱼要醒了,我得走了。” 贺兰破拉住他:“你等等。” 祝双衣垂头看他。 贺兰破很好看,眼神是平淡温和的,绝无轻视嘲笑的意味。于是祝双衣犹犹豫豫地坐回去。 俩人相对无言看了会儿日出,贺兰破抿了抿唇,忽然说:“让我试试。” “唔?”祝双衣先没听懂,反应过来后当即把手撑着一侧,往后退了退,“你,你试试?” 贺兰破的视线从他膝盖一路扫到腿上,又往上看向他的眼睛,硬生生把祝双衣看脸红了。 “我试试。”贺兰破再一次说。 祝双衣被他的目光压得抬不起头,只低着声音问:“你……你要怎么试啊。” 他没听见回答,只感觉身前覆下一片阴影,是贺兰破靠了过来。 祝双衣感觉自己心跳得好似吃了戚长敛的药丸那样快,可跳了很久,贺兰破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祝双衣。” 他听见贺兰破叫他,不知怎么,这一声让他想起小鱼。 祝双衣没有抬头,耳边贺兰破温热的呼吸越来越近:“不要紧张。” 祝双衣的手蓦地抓紧身下的草堆。 又不知过了多久——祝双衣觉得这一时半会儿的时间真是难熬,一道呼吸都慢得仿若一场春秋,贺兰破在他头顶轻声道:“抬头。” 祝双衣抬头,眼前猝不及防一暗,唇上覆来一个缠绵的吻。 他的心一下子慢了,连带着呼吸也顿住,贺兰破的舌尖在他唇间研磨舔舐,眼底是那样幽幽暗暗地将目光投射向他,每一个亲吻都带着得寸进尺的试探。 祝双衣的喘息渐渐急促了,他往后倒着,靠在草垛上,闭上眼睛,贺兰破的吻从唇角蔓延到侧颊,又擦过他的耳垂,一路向下,最后埋首在他颈窝。 被握住挑弄那一刻祝双衣发出一声轻哼,游轮上他刻意强迫自己遗忘的一场回忆又重卷而来。 贺兰破对他的身体似乎有着天赋异禀的掌握能力,祝双衣仰直了脖子,脸被初升的日光照得发烫,一时不知道是贺兰破的掌心更烫,还是那样的温度本就来源于自己的身体。 锁骨被人轻轻咬了一口,祝双衣在交叠的快感里抽出一丝间隙思考着,似乎贺兰公子和小鱼一样,也有两颗虎牙呢。 他突然抬手攥住贺兰破的胳膊,微微张嘴,从喉间逸出低低的呻吟,接着挺起腰身,迎合着贺兰破的手,朦胧间脑子里闪过一刹白光,他的身体软了下来。 贺兰破的鼻尖蹭着他的锁骨,把手从他腰身下抽出来:“好了,不要怕。” 祝双衣从余韵里回神,一瞬间从沉沦中挣扎过来:贺兰公子只是在帮他治病而已! 而他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五迷三道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祝双衣手忙脚乱整理好衣裳,从草垛上站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贺兰破告别:“得回去了。” 说完也不管贺兰破什么反应,竟是头也不回地要往下走,哪晓得才走了几步,猛然撞见站在山坡下冷眼注视他的小鱼。 “小鱼?!”祝双衣这下是真的心跳得快胸口蹦出来,瞪大眼睛道,“你干什么啊?” 小鱼平静地说:“我在找你。” “你怎么不吭声啊?”祝双衣回头望了望草垛,还好贺兰破坐的地方草堆得高,从下往上的视角里,根本看不到。他疾步跑下去,抄起小鱼就走,心慌得没边,像做了好大的亏心事,慌不择言地问:“你在这儿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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