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蒙尘穿戴完毕,回头看了一眼,长发粘腻在金以恒的脸颊,风流传情的眼中只余迷蒙,如蒙上了水雾。野利蒙尘坐回他身侧,帮他理好了鬓发,在耳畔啄了一下,胸前玉佩温热,野利蒙尘想到了一事,他解下了自己身上精美华丽的缎带配饰,“这是我野利王族的绶带,在漠狄旖兰见之如见本王,全境听凭号令。留给夫人。”他把绶带放在金以恒枕边,离开了府邸。 金以恒缓缓坐起身来,靠着软枕,微微摇头,强迫自己从满夜的摇摆战栗中捡回现实意识。他将绶带握在手心,透过精巧华丽的刺绣遥想主人。 漠狄旖兰,强敌外邦……珹王……,他灭琢珊派,屠辽宜派,纵横捭阖,恩威并用,凭绝对优势的战力将漠狄林立密布的众多门派重新整肃。终将逐鹰派推至至尊至强,唯听命漠狄之主,统帅所有门派,一人所令,万人披靡。漠狄旖兰的力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悍,隐隐有超越中原门派合力之势。 金以恒脑中浮现出野利蒙尘各种神情,最深刻的犹是他逼人的英气威武。明明刚刚才分别,却又有了念想涌上心头。 如果能伺机利用野利蒙尘率众越过锁兰山,攻打中原……那漠狄与玄尊两败俱伤……这才是自己想要的乘胜机会……金以恒在床上换了舒服的姿势,扯动了薄薄的被子从身上划落,斑斑驳驳,还混合了白腻的残留。 “真是的……一点都不怜香惜玉。”金以恒坐起身来,低头看了看不可名状处,笑着下了床,将绶带悉心收拢进锦盒中。 ----
第 6 章
逍遥京四面有多座城门,北面城门修建得最为壮阔,今日为恭迎昭王出城游猎,自巍峨城墙上垂落了数条宽大红色绫罗,蜿蜒直至城门,全为彰显中原的恢宏气势。 北面五座城门前,排列数百雷霆卫,铠甲鲜亮,精神抖擞,其间布置了数十架鹿皮大鼓,自天明起每到报刻时分,鼓声擂动,震天撼地,数十里外都能听见。 米小珞昨晚城中闲逛得累了,凌晨安睡时被鼓声吵醒,只得早早起床洗漱后叼了一个包子横穿半个府邸,走过九曲回廊,再穿过院落才来到了主人起居处。屋舍沐浴在朝霞光晖中,连门前的碧草染上了光晕,散发一股清新怡人的味道,他敲了门,无人回应,米小珞又敲了敲,“金主,起床了吗?”,也许还在睡懒觉,米小珞正打算离开,金以恒回应道,“进来吧。” 声音灌输了灵力,从室内深处飘来。 米小珞推开了门,顿时淡雅熏香扑鼻,转过一座巨大雕花镶钿的屏风,才见到室内陈设,他挑起帷幔,瞥见床榻上被衾凌乱,不见有人,“金主?你在哪里?” 金以恒耳力极佳,他回答道,“往里走。” 卧室一角连通后方温泉,浴池以玉石铺就,修得精巧,最多供两人一起没身其间,金以恒正在池边穿衣,见了米小珞展颜道,“小络起得真早。” “睡不着,鼓声太吵了。”米小珞光顾着看考究的装饰,啃完了包子才注意到金以恒散开的发梢还未干透,他这种掌门人都没有人伺候吗? “那是彰显身份仪式,出行之前让生人回避。”金以恒穿上圆领外袍,纯白挺括,暗纹流光,一条织金游龙自胸前横贯后背,周围绣了无数富贵吉祥花纹,又露出一段红色的衣领,显得格外英气逼人。 “谁要出行啊?”金以恒额头明珠和眼下花饰仍在,米小珞觉得配上这身衣装实在好看,“金主穿这么漂亮,是不是也要去啊?” “是啊!”金以恒戴好腰间繁佩系好披风,“都城中的官员都要去。” 米小珞崇拜的眼神看着他,“金主的衣服真好看。” “逍遥京的官员都要去北门迎送昭王出城,他们都穿官服,我这也是燕齐明霞门派之主的官袍,当然好看。”金以恒来到了桌案前,拉着米小珞一起喝粥。 金以恒端着碗,用勺子捣着米粒,“要不要带你去城楼上看看?” “啊?”米小珞抬头。“金主的正事重要,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去城里逛吃啦。” “没什么正事,送昭王出城打猎而已。”金以恒放下碗,托腮看着米小珞,今日眼前少年穿了件浅绿色的衣衫,整个人清新淡雅,看着赏心悦目,他正想着如何借口托辞不见昭王,“走吧,带去你看看。” “真的可以吗?”米小珞来到逍遥京,见识了佳节之夜的繁荣,早就按捺不住兴奋,再想领略都城官员出游的盛大。早听说过,除了四大门派之主,各地官署中的官员们,秉持玄尊命令,治理所辖百姓,威风大得很,何况都城里的官员,一定都是大官,听见金以恒邀请,他连连点头。 “哈哈,瞧你开心的,当然是真的,什么时候骗过你。”金以恒将长发束好,配上两条金丝织成的发带和红色流苏。 “金主对穿着好讲究啊。”米小珞看着他一摆头,发丝飘扬的模样,不禁定睛多仰慕两眼这副容貌和身姿。 “那当然,我这是……” “知道知道,这是美貌不可辜负。”米小珞学了金以恒的口气,还学了他点头的样子。 “嗯嗯,知我者小珞!喜欢吃什么,玩什么今天都买了搬回来。”金以恒宠溺一笑,鼓声又传入耳中,已是卯时,他整理了袖缘,带着米小珞跨出了卧室,来到了院落中,掏出一张符纸递给他,“这是隐身符,你贴身藏着,旁人就看不见你了,我带你去城楼最高处。” 米小珞乖巧点头,接过了符纸放在胸口暗袋里。金以恒指尖刚有蓄力,想与米小珞一起置身结界内飘至城门,刚巧听见府外有人登门拜访,“金盟主,叨扰!” 来者十人,皆是黑衣银甲,正是雷霆卫——拱卫玄尊只听命其一人的亲卫。寻常雷霆卫只着黑色甲衣,这十人银色铠甲掩护周身要害,在雷霆卫中身份最高,是日夜跟随玄尊贴身保护,绝对忠诚的亲信。 他们来访足见玄尊对金以恒的看重,十人被请到正厅,为首一人对着坐在主位上的金以恒单膝跪地行礼,“金盟主,奉尊上之命,请你入华盖宫。” 哦?金以恒面上不显,心中思绪翻飞,自己昨日刚到逍遥京,今日要随昭王出城,按照礼节还没有来得及拜见玄尊,现在就已经被他下令召见了。 玄尊赵元旭未过弱冠,大权又在昭王手中,平日不过是旁听朝政或是修炼灵力,在华盖宫中买通的耳目最近再没有其他详情禀告自己,那他今日急着要见自己是为何? 金以恒一时不能明辨赵元旭的用意,但碍于身份有别,燕齐明霞之主是玄尊亲封的重臣,只得起身接下了这邀请,“多谢尊上,属下即刻前往。” 华盖宫坐落逍遥京正北,遵从天下至尊者坐北朝南之制,宫殿占地广阔,极美奢华。宫门前有高大嶙峋的巨石垒砌,又有流水瀑布潺潺不歇,寓意江山万里尽在执掌。 金以恒由雷霆卫在前指引,从自家府邸低空掠影般飞到宫门处。他抬头看着重重殿宇,飞檐斗拱,雕栏画栋,无不在宣示权力的高崇和玄尊身份的尊贵。 金以恒收回了视线,踏上臣子专行的汉白玉砌复道去往赵元旭处。 赵元旭今日就在处理政事的披花殿中,他一身华服锦绣,双肩日月莹彩,下裳妆点云卷曼舒与江河浪涛,坐在宽大的桌案前。金以恒跨入门扉而来时,他正低头津津有味看着一卷书,听闻动静,才将书卷放下。 “属下参见尊上。”金以恒走到白玉阶边缘,对着三层玉阶上书桌前的人,单膝跪地行礼。 赵元旭离开了桌案,绕到了金以恒面前,对着俯首之人,“金盟主请起。” 金以恒起身,看着年轻朝气的中原主人,他即将成年,仍有少年模样,但身来高贵,坐镇宫中多年,那双晶亮的眼睛中染就了高位权力者的雍容和自得。 “不知尊上召见属下,是何事?”金以恒配合地问道。 赵元旭也在看金以恒,燕齐明霞之主实负美名,不止是美貌之名,还有屠灭高渝一战成名,执掌财富穷奢极欲的“美名”。不过赵元旭并不在意这些流言谈资,他笑看着金以恒,扬了扬手中的书,故意放低了声音,“金盟主送给本尊的轶闻画卷果然好看,都是民间才有的趣事。” 昭王勤于政事,严于治下,对自己严苛,对赵元旭更是悉心培养从不懈怠。赵元旭年幼继位后日日经史子集详加培养,又有天下高手教导灵力修为,每日不是徜徉在治权理政的浩繁卷帙中,就是披星戴月苦练灵力,近日这点难得的乐趣,还是靠金以恒送给他的街头轶闻画卷得来的。那些画卷只有寻常典籍的一半大小,极易藏于衣袖中,掩在每日阅览的书籍后打开一本,旁人只知道尊上埋首名著典籍,勤学不辍,并不知道他心无旁骛得领略趣事。 那些画卷用精炼诙谐的简画和夸张的笔墨将数百年来门派间流传的旧事演绎得生动而趣味,是华盖宫中的正史典籍远不能描述的。 金以恒也是“体谅”赵元旭在宫中过得枯燥,为了一表衷心,才特意命人用珠玉函匣装了这些书卷,伪装成门派之主送给玄尊的贺礼,名正言顺得送到了赵元旭手中。 “都是民间极易得来的书,尊上喜欢,属下再送与你些。”金以恒笑得温和流转。于筹谋的大事,赵元旭对自己的信任绝对不可或缺,金以恒乐得寻机示好,犹其是满足他少年人心性的嗜好,一丝不苟的昭王和端正持重的其他门派之主绝对没有自己此类“忠诚”。 “喜欢呀!”赵元旭说得开怀,他头带累丝金色宝冠,两边耳旁长长的鬓发各自用了两颗白玉珠装饰,明眸皓齿笑意灿烂,“还是金盟主最贴心了。” “尊上过奖了。”金以恒最擅长应对君臣贤佐,他回以得体的笑意,既不谄媚也不如一往的明艳,是温良令人惬意的笑容。 “那一言为定,金盟主可要再去为本尊寻些有趣的书来,不止是过往那些门派旧事,当今市井流传本尊也想看看。”赵元旭附在金以恒耳畔偷偷嘱咐,两人离得极近。 金以恒心道你的雷霆卫打探中原一切动向和流言,还有你不知道的?再说如果被昭王发现了玄尊偷看不入流书籍忽略了政事成长,那对自己记恨一笔,真真太不划算。不过,他并没有拒绝,而是故作配合地略略弯腰,显出一副将赵元旭吹耳入音的命令听进的样子,然后拱手道,“属下遵命。” 赵元旭心情大好,他端详着咫尺之畔人的侧脸,近得能够闻到金以恒身上浅浅的味道,非是熏香,而是独属于身体的馨味,“还有一事,也要金盟主帮本尊一二。” “是什么?”金以恒不解,转头问向赵元旭。 “是……”赵元旭上一刻还在微笑,下一刻已经出手对着金以恒心口一击,掌力裹挟了十足的灵力,手掌周围都有气流和光晕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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