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马上就是孤魂野鬼了。”金以恒双手染血,他吸入的毒烟渗入肺腑,激烈的战斗他全靠意念强撑,他早已不惧生死,一手持剑,另一手继续用血再画那些未完成的符纹。 “你在我天罗地网阵中居然还能有意识和如此战力,也算头一个了。”霓盛阳重新审视金以恒,“不过,你以为就凭你这个血阵能赢得了我?” “咳咳……”金以恒被血呛到,一时没有回答。 霓盛阳的力量渐渐压制了金以恒,“现在外间还有一层天罗地网阵,靠吸食你的灵力精血没想到那么快就布成了。待你一死,天罗地网阵爆裂,这里所有人都会没命,燕齐乌合之众就当给你陪葬,这是一个很好的安排,”霓盛阳哼笑着,“届时我就带着你的人头去逍遥京继位玄尊。”高渝的主力在扶风,霓承岳和厉刃山方才也已被他派往逍遥京去行刺杀,霓盛阳亲自留守瑾晖琼楼,为了取胜金以恒,他不惜以高渝和燕齐两方人马全军覆没,自己做为布阵人全身而退就可。 “呵,”金以恒听闻这些疯言疯语,轻蔑哼笑,他嘴角渗出一缕殷红,仍旧固执地说道,“你等不到,因为你一定先死。”
“石莫潇,”野利蒙尘朝着身旁人吩咐,“这红云必有诡异,金以恒攻破瑾晖琼楼结界后高渝有人溜出了战场,我猜是霓承岳。你传我命令,逐鹰派越过锁兰山,半数朝这里而来,半数在扶风地界上待命。” “是!”石莫潇领命,刚要用疾行符飞出此间,天空响彻惊雷,地面上有几人被吸入云层中,再无踪迹,战斗的人群望着这恐怖一幕,无不胆寒。不多久,又有数十人惨叫着被吸入红云,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巨大力量在云端上拽住了这些活人,拖去地狱,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人的血自空中落下,是名副其实的血雨。 “快走!”野利蒙尘催促石莫潇。 “掌门,此处危险,恳请你也一起离开。”石莫潇担忧地环顾这惨烈的景象。 野利蒙尘并不理会,双指点上了石莫潇后心,一计强力助他飞速离开。 野利蒙尘猜测此阵是吞噬万人血肉精魂的天罗地网阵,一层地网在内,截住金以恒,以吸噬他的灵力布成第二层天罗,天罗以生人为引,吸纳万人精血,再反哺给布阵人,获得巨大的力量从而摧毁此间一切。霓盛阳故意激怒金以恒,引诱他踏入阵中,再利用他强大的灵力布置完成了这一绝阵,就等金以恒灵力枯竭,霓盛阳操纵此阵吸收的全部力量,将所有人灭得一干二净。
野利蒙尘落到地面,周围只有寥寥数人苟活,他们早已不再拼杀,四处鼠窜逃避云层上随时都会降临的魔爪。 焦土四处,血染边地。 野利蒙尘能感受到上方一股强大的力量狂拽自己,每走一步都是背负千斤之重。如果此时离开,霓盛阳和金以恒谁会胜出?野利蒙尘已有了答案,既然有了答案,便下定了决心。
对战还未分胜负,金以恒要耗尽所有一切,誓将敌首剿灭。中了地网阵的幻觉还能如此清醒,连霓盛阳也不得不佩服了其战力。他感知外间天罗阵已将大半生人吞噬,自觉胜券在握,想给金以恒致命一击结束这场战事,刚念动了咒语,就感觉心脉被强力一击,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金以恒,但见阵中人意志无比坚定,即使命不久矣,仍旧竭尽全力的用染血的指尖临空绘制着禁忌的符纹,还差一点了,金以恒牙关紧咬,血已经咽不下去了,源源得渗出嘴角,视线越来越暗,额头留下的血更是模糊了眼前场景。 难道不是他?霓盛阳怀疑着,他只觉得心脏的悸动越发强烈,另外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牵制天罗地网阵。
为今只剩野利蒙尘一人身处在第二层阵中,所有被困在天罗阵的人都被天定的红云吸噬得尸骨无存。他一人对抗天罗阵的威力,掌心聚力抵御着强大的法阵力量。 野利蒙尘即刻派石莫潇传令漠狄旖兰的大军分两军越过锁兰山,一路牵制扶风,如果凤华尹胜了高渝,拦住扶风人马必全力来高渝救援金以恒;另一路大军来到高渝,不管霓盛阳和金以恒谁胜,尽数剿灭,坐收鱼温之利,高渝地界就此属于漠狄。 他本在金以恒到达高渝时就绸缪布定,此战中原四大派格局重定,漠狄旖兰定不会错过如此大好时机。 可是此刻战场僵局,自己也被霓盛阳的绝阵拖累,暂时不能脱身,头顶腥味红云越来越低,血雨不止,溅落在野利蒙尘周身的灵力光晕上。他同阵中的金以恒一样,亦是首次经历天罗地网阵,此阵在同时吞噬两人,如果再任由霓盛阳操控下去,只怕很难全身而退,他感觉掌心的力量渐渐不济,隐隐辨不出来源的啸叫声中,一束巨大的红光自红云中央直冲入天,野利蒙尘判断那是天罗的阵眼,由那处进攻可以直击霓盛阳所在,不能逼得他将天罗阵收回,也能让他受到重创。 “破!”野利蒙尘聚齐全身力量化在掌心,自空中垂直落下攻击阵眼,他衣裳在狂风中烈烈作响,额头和耳鬓发丝剧烈翻飞,整个人都披上了刺目的光晕,连双眼都泛出了闪耀红光。 逐鹰派掌门是漠狄百年难遇的修炼奇才,又有漠狄之主传授野利氏的修炼之法,他的全力一击,蕴有开山倾海的威力,世上难有人能抵御他这招“顽石可转”。
大殿中的霓盛阳被这一绝招隔空重击,他大叫一声,身体瞬时被打飞,一路从正殿的台阶滚落到角落。 原本是野利蒙尘在天罗阵,金以恒在地网阵,两人力量相互牵制霓盛阳。最终野利蒙尘破了天罗阵,金以恒濒死之际终于获得了灵力反哺,他已到极限,凭借强大的意志和必胜的信念,就着鲜血绘就血色的符纹,提剑冲破了地网阵,两阵同时被毁,剧烈罡风吹拂,席卷了一切冲向天空。
霓盛阳不仅被野利蒙尘一击重伤,还受到了天罗地网阵破解的反噬之苦,他经脉断了八成,成了血人,在地上痛苦扭动惨叫。金以恒凭借微弱的听力辨别出了他的所在,以剑支地,步伐凌乱得摸到了他面前。 “别杀我!别杀我!”霓盛阳见到明晃雪亮的剑刃,大吼着求生。 金以恒心中已没有血缘亲情,他双手发抖得举起了剑。 “别杀我,我告诉你应振隆的秘密!”霓盛阳口中喷出血沫,他花白头发蓬乱,衣衫褴褛,全身无一完好,就是一头濒死的狼狈猛兽,只等被人斩首。 金以恒听不进一个字,呼吸随时可能停止,趁自己还有一点力气,他心中告诫自己再坚持,再坚持些许。他长剑悬空,随即剑尖落地,血溅一声,霓盛阳人头落地,生在乱世,迎来一统,又企图重掀战事的一代枭雄终于死去。
天罗地网阵崩裂,强大的破坏力使火海中瑾晖琼楼渐渐崩塌,那些战乱中被燕齐大军屠杀的高渝人马还有那些无辜民众的尸体被掩埋在无数的瓦砾随石下,尘埃火焰将一切的生命仇恨吞噬。
野利蒙尘破了绝阵,天空献出了原本的颜色,拂晓时分将至,远处未被战火袭扰的山川宁静沉肃,万年来惯看了人世变迁,始终无声伫立。
瑾晖琼楼所在的山峰下,无数盛开绽放的杜若花已经枯萎成泥,化为战场上的飘屑随风而逝。 唯有一株繁盛却矮壮的花束还在风中瑟瑟,纯白的花瓣络绎不绝得被撕扯着离开花枝,纷纷扬扬零落在鲜血混合的黑泥中。
金以恒从瑾晖琼楼高处坠下,他意识飘忽,全身伤痕,金色的衣衫尽是血渍,双肩处点缀的狭长飘带被疾风吹离,在空中像蝶舞蹁跹,他无力维持身形,身体重重得落下山峰,砸在了那株杜若花上,他满脸血污,灵力枯竭,右侧的肋骨都断了,血从身体每一处里渗出,染红了白色的花朵。 野利蒙尘听到了响动,一计转身,目光不离看着血泊中人。 他跨出了一步,此处战事已了,高渝和燕齐两败俱伤,只需稍待片刻,逐鹰派的人马就会来到此处,漠狄旖兰就能夺占高渝。天罗地网已破,瑾晖琼楼起火,霓盛阳想必不死也残,而剩下的…… 野利蒙尘步履未停,他踏过沙场被雨水血水浸染的泥泞,来到了金以恒处。 金以恒五感微弱,除却自己时断时续的呼吸声,他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伤痛麻木,何时流光最后一滴血就是死期。 这具血肉身躯还是还给你们吧,填补玄尊万里江山中毫不起眼的一抔沙土。
弥留时分,他莫名得想看一眼人世间的阳光,最好还有无垠的明霞花,烈焰灼灼,做为曾经活过的证明。明知下一刻堕入地府黄泉,还想眼中撷满光华。 金以恒费力得睁开眼睛,冰冷的血模糊了视线,隐约看见了漫天幽蓝,没有天亮啊……他心中默念着…… 正在闭眼时,倏臾间,他看见了一个人,一张脸庞。 那人拭天拂云,将幽暗的天幕扫开,使晨曦的光亮毫无遮挡得照在金以恒身上。 那人蹈火燃川,红衣裹身,点亮了金以恒眼中灰败冷漠的世间。 那人容貌奇美,全身都闪烁着灼目光华,金以恒以为遇见了从天而降的神名,生命为他静止,停止了流逝。 你,是为我而来吗? 金以恒瑟瑟发抖地伸出了手,指尖犹在滴血,他匍匐着想向前爬动,离这个人近一点,可是全身毫无力气,再也动不了……再也……
野利蒙尘停步在金以恒身边,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将死之人,燕齐明霞的主人浑身是伤,血浸衣袍,满脸血污看不清五官,犹倔犟得伸手,那双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沾满了硝烟泥泞,终于碰触到了皂靴。 “我……”野利蒙尘听到了微弱的声音。 深明大义,信善纵横。这一刻野利蒙尘尘封的记忆被撕开了一道深痕,添虹派,家族先人们烙印血脉中的忠言行则涌现脑海。添虹派钟氏的信念永远不堕不毀。 “金以恒……”他念着这个名字,蹲下身来。
“掌门!掌门!军情紧急!”石莫潇从北方高空一路飞行而来,终于在疮痍遍地的废墟上找到了野利蒙尘,急忙落地行礼。他这才见野利蒙尘并非一人,手中还抱着一人,正盘腿而坐凝心聚力得为那人输送灵力,此刻正是为手中人护住心脉的关键时,野利蒙尘并没有理会石莫潇。 石莫潇关切得注视,确认掌门在战场并无受伤,这才打量起另一人,纵使狼狈战损,金以恒那身名贵衣袍的边角和腰带上尚存的珠玉金链仍能一眼看出他身份。 这……石莫潇不知野利蒙尘为何要救中原玄尊麾下的重臣,但掌门行事自己无权揣度,他退守一旁静候。
“说。”野利蒙尘并未让下属多等,他手中光芒隐隐不歇,仍在金以恒胸口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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