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镜打了个哈欠:“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这回不是鸡,是很多人围在一起说话才有的声音,他们所在的地方应该离这里不远,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停电”,“麻烦”之类的字眼。 肖搁起身,按开手机照明,同时发现手机屏幕上居然已经到了上午八点,而他们还以为是在夜里。
他和言镜洗漱收拾完出门,隔壁住的工作室那些兄弟姐妹们也都起来了,一人举着一个手机照灯,有人和肖搁说:“魏哥说中央灯七点半准时开的,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停电了,段老他们去找了修理工,还在那里查电线。” 肖搁转了一圈,没看到东哥,季临双顶着黑眼圈告诉他,东哥和吴厄大哥他们太晚回来,还在休息。
肖搁了然地点点头。 季临双盯着依然在呼呼运行的随处可见的供氧器,叹了口气:“幸好他们还有储电设备,要不然真活不下去。”
“有电,那怎么不用来照灯?”说话的是和季临双合住一个板房的工作室学弟,叫做方毅。 季临双苦着脸:“那些大灯泡你知道多耗电吗?这情况下什么都不好说,储存的电金贵着,这些供氧器又不能不用。”
方毅“哦”了一声,表情有点烦:“麻烦事真多。” 季临双摇了摇头:“现在你知道麻烦了,当初你跑过来找我报名我还不乐意嘞,平时干活没见你这么积极……就知道你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上午九点半,中央灯正常运行,高达两万瓦的灯挂在农场各个最高的标志物上,它们的光亮撕破黑暗,耀眼光芒从四面八方起。
停电原因有了结果。事故范围只局限在段老的农场这块区域,因为他们使用的是完全独立的发电用电一体化的自制设备。 他们发电的方式,或者说地下城的发电方式,在地下是很难做到的,很多时候必须要在地面上利用水流、光和风这些最常见的资源。既然要出现在地面,不可避免就要受到境外自然造物的破坏。 农场在这个季节段的电力来源主要是地上风力发电,他们在靠海的荒滩迎风处安插了许多叶片式的风力发电机,除了有一次极端天气,风速太大转速过快导致叶片头烧坏,其他时候其实很少发生意外。
段老微笑着向魏哥道谢:“魏巡师,这次又多亏你帮忙了!” 风力发电机的叶片在距离地面很高的地方,即便是境外多有兽类袭击,一般也不容易破坏到这类高点建筑体。但境外这些人说,近一年来,境外野兽越发猖獗躁动,成群结队地出现很是常见。这段时间以来,大型鸟兽聚集在旋转体后面的塔架机舱,尖锐至极的长喙将机舱啄至变形,破坏到内部关键零件,使得运转中断。
魏哥是唯一能够驯化境外丛林里最强大的猛兽的人物,自由出入地上地下,他自发带领着修理队进入境外开展修理工作,才得以完成任务。 魏哥微微点头。
他一言不发,好似十分高冷,如果肖搁不是第一次就见他差点被手机砸晕过去就要相信了。 季临双凑到肖搁和言镜身边,小声说:“魏哥虽然个子不高,但做事真的猛!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驯服那只狮子的……我都不敢想象要是我坐在狮子上面有多帅气!那不是闪瞎了咱们境内那些家伙的眼。”
肖搁不予评价,问:“东哥起了吧?什么时候走?” 季临双:“走?去哪?” 肖搁从言镜兜里摸出一张图纸,道:“魏哥说大首领到了办事处,还给我了一张境外地图,当然是和那个什么首领商量商量,准备开始布局试点位置。”
“哦,这个啊,不急,”季临双挠了挠头,“不是,我想问问,这些大设备都是要放到地面的,既然暴露在空气里,那要怎么保证不会受到像今天这样的破坏呢?” “现在数量不多,我们还可以根据境外地图和兽群聚集密集区来避开不好的地理位置,到批量运输到境外的那一天,每一块土地,每一片水域都是我们的净化目标,那时我们又该怎么解决?”
肖搁不知道,恹恹地道:“修。” “修???”季临双要给他气笑了,“回头让他们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吧。”
言镜灵光一闪:“我们可以,做魏哥的稻草人?” 季临双:“???它们看起来这么精,能信才怪呢。
“反正成本不高,”言镜继续说,“起一点威慑作用也好啊,只要它们不靠近,目的就达到了。” 肖搁刚觉得有点道理,又立即否决了:“什么稻草人?斗篷人吗?他们境外的防护服款式统一,这怎么知道哪个是魏哥?万一引发反效果,它们其实还想吃掉他们怎么办?而且,巨鼠害怕的是狮子,并不是魏哥吧?”
言镜说:“那驱逐药水这类的东西呢,既然是动物,会对某些气味或者别的表面特征感到不适是很正常的吧?” 肖搁挺认同,他把这些活儿全推到季师哥身上:“这些需要做很多实验来确定,季师哥,你和东哥好好说说吧,我支持由你来做整个实验策划,交给你我很放心。”
季临双瞪了眼睛,刚要控诉他不仁不义,忽然看到由远及近的徐晓东那些人的身影,说:“出来了出来了,师弟,你自己讲吧!” “是你提的问题,你必须负责到底……”肖搁说着转过身,那边谢娇师姐快走几步过来。
谢娇喊道:“你们还在说什么呢?走,东哥说要去办事处长长世面了!” 东哥起了,大家准备准备出发了。
境外办事处是个神奇的地方。 顾名思义,办事处应该是正经讨论大事政策的地方,有大首领这个掌事人在,他们的确也是去讨论大事的,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但昨晚听到有人说,有人因为偷菜被打,直接闹进了办事处,这么一联想,说是调解办应该也没有错。
但真正见到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热闹。 十分之热闹,比起郢州十三路最拥挤的菜市场有之过而无不及,喧嚣之声鼎沸,妇孺嘤嘤啼哭,男人拳脚相向,家庭之间撕逼大战齐齐上演。
一个瘦高干瘪的女人,头小眼大,颧骨突出,嗓门最大最尖,哭喊着“你还我男人!你会遭报应!”之类的话,眼泪哗哗如流水,四处乱溅。 徐晓东面对肖搁等人,默默抹了把脸,道:“咱们是不是来错了……”
肖搁正想答话,人群拥挤,突然被一个覆上了白布的担架撞了下,看见几个男人举着担架,高声喊着“一命换一命!” 而那白布覆盖不严,担架一角露出了一截,他看到一双僵硬发紫的脚。
言镜也看见了,脸色不太好,道:“死人吗?” 肖搁拧眉:“应该是。”
一语未毕,一道响亮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滚!给我滚!再嚎老子弄死你!” 说罢一锄头猛地砸下来,地面瞬间四分五裂,惊骇众人。
只见到一个长相老实憨厚的男人,上半身精壮,穿一件无袖汗衫,紧紧握着那只嵌入地面的锄头手柄,目光如炬,重重地喘着气。 他突然发作,身边闹哄哄的人群散了许多。一直拖着哭腔的女人突然变得狠戾,从婆婆手里夺过一个不足三月的幼儿,举起手将要冲上去挠他的脸:“你把我男人杀了!有本事把我和孩子也一并杀了!恶魔!你就是杀人的恶魔!你不得好死!”
肖搁一惊,看男人那悍性和手劲,要是有心想对这个瘦骨如柴的女人和她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做什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们离这女人还算近,肖搁不待多想,正要冲上去,言镜却像早知他接下来的举动一般,先一步将肖搁拽回来,牢牢圈在身边。
紧接着,“砰砰砰”的连续几道枪声在上空响起。 在疯女人和其他人晃神的片刻,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出现,这人身后站着几个雄壮过头的打手,手里的枪的枪口还在冒烟。
“大首领!首领您要给我们做主啊!” “您终于出来了!!”
这位大首领如肖搁想得那般,有一双绿色的眼睛。
女人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救世神,怀里还搂着娃娃,正哇哇地哭闹不止,她咚地一声就跪下了,眼泪又开始向外面发射:“大首领!您一定要给我家男人个说法!他昨儿出去干活,回来才休息没一会儿,王志他们一家人就找上我们家,把我男人打得半死不活!扯下来我男人的耳朵!才去看了医生,昨晚还跑了一趟办事处,我今天一早叫不醒他,往鼻孔一探,哪里还有气?人早都凉了!” 肖搁一听就觉得耳熟,去看言镜,言镜松开了他,说:“偷菜,小偷。”
就是昨天那个皮肤像泡发了一样臃肿发皱的男人和魏哥打招呼时说的话,几年前到人家里偷菜被扯了一只耳朵,不长记性,又来偷了一次。 被人找上家门,打了个半死,另一只耳朵也被扯了。没料到这一次一晚上都没熬过去。
那个叫王志的男人,身边也有家人,穿白裙子的那个肚子大了,显然是他老婆,柔柔弱弱的,长得好清秀,有几分姿色,十分害怕地躲在王志家人身后。 王志完全是种菜人的打扮,那只锄头他轻轻一把拔就出来了,留下地上一个恐怖的深印,可见力量惊人。
王志昂起头,毫不退让:“我早就说了,他再来一次我就弄死他!我说到做到!” 女人瞬间发飙,尖锐的声音划着人的耳膜:“首领大人!他承认了!就是他干的!你们治死他的罪!让他和他老婆,他们一家人全都给我男人陪葬!”
大首领眉压得很低,面容忧愁疲惫,这女人和她男人家的亲戚全在,人多乱哄乱喊乱叫,又是一片吵杂不堪的景象。
“安静!” “大家先安静!” 打手们见状举着枪维持秩序,这次却没人害怕了,吵闹声愈演愈甚。
大首领毫无办法,只得下令先将王志抓了,浩浩荡荡出动一群人又拖又拽地把死者的一家人兼死者的尸体一路送回了家。 王志的一家人也回去了,除了他的老婆,眼睁睁看着王志被带走,她还不肯回去。
大首领连夜赶来城南就是为的徐晓东他们这件事,等候多时没料到撞上这种事,烦躁得很。 大首领喝了口茶水,朝他们笑了笑:“这些事一般不是我处理。”
徐晓东道:“看出来了。”不是太熟练的样子。 大首领继续笑:“魏巡师没来吗?他在就好办了,大家怕他的比较多。”
这魏巡师还挺忙,什么都是他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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