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哥却还是被他吓得一激灵,转头跑了,好像肖搁是什么丑绝人寰杀人如麻的绝命狂魔。
季临双指了指魏哥健步如飞的背影,又指了指肖搁:“啊?嗯?怎么回事?我心目中的大英雄——魏哥咋了?” “跑了。”言镜煞有介事地回答。
魏哥跑了,这时候,草莓大棚边另一个木屋里一个男生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时钟不睡到中午是起不来的,这个时候左手牙杯牙刷,右手毛巾洗面奶,又一个哈欠,走到大棚边上的水龙头前。
水龙头边上有一团模糊的阴影,时钟放下手上的东西,他揉了揉眼睛。 那团黑漆漆的阴影咀嚼着,简直就是一团会发出声音的黑色毛线。
肖搁他们三人出奇一致地保持缄默。 时钟奇了怪,一边和他们说:“这是什么时候养的狗?这毛真亮。”一边伸脚去碰。
这下可好,他的脚惹怒了这位异变多毛症患者,他亮起尖牙朝时钟扑了上去:“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时钟面色大变:“你是什么鬼?救命!救命!肖搁救我!” “鬼?我看你最像鬼,胆小鬼!” “啊啊啊啊啊啊别抓脸!大哥,我错了!”
喜闻乐见的场景。让肖搁帮忙是不可能的,他拉着言镜往回走,抬头望天:“今天天气不错。” 言镜抬头,被漫天的中央灯刺得眼睛痛,他道:“嗯。”
回到屋里,言镜躺到床上休息了一会,打了把游戏。肖搁去看时钟的惨状,考虑是收个尸还是作别的考虑,才刚从外面回来,结果手机响了,肖搁低头一看,说:“章哥。” 言镜说:“章哥?”
肖搁按下接听:“喂?” “喂喂喂!兄弟!兄弟!”章沅赫迫不及待地嚎了两嗓子,语气之急切,“你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肖搁:“啊?我做了什么?” 章沅赫:“这不是在问你吗!你敢相信,姓魏的居然给我打电话,大老爷们哭得声音哽咽,太丢——实在是太让人心痛了!”
肖搁心虚占多,还有些不敢置信:“假的吧?我没说什么啊,我开玩笑的。” “兄弟!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是经不起玩笑的?”章沅赫沉痛道,“你知不知道,人的有些话就像一根细细的毒针,你说时无意,但会扎在别人心上,一辈子隐隐作痛!”
肖搁怀疑道:“啊,这么恐怖吗?他是玻璃心吗?你怎么知道?” 章沅赫沉默片刻:“因为我去境内之前,就比他高十八厘米了,我天天对着他耳朵喊他矮冬瓜,还说要把他当球踢。” 他补充道:“对了,其实最近几年他才同意我的好友申请,幸好我坚持不懈加了十八年。”
“……”肖搁说,“那穿同一条裤子?” “那个啊,”章沅赫回忆,“我走之前,特舍不得这个好兄弟,为了留下点什么,我当场脱了裤子给他,我说‘真好,等以后你们来境内,你就可以穿着它和我相认了’。当时我九岁,他十二。”
肖搁沉思良久,问:“他没有打你?” 章沅赫粲然一笑:“怎么可能?魏兄脾气是最好的。”
“那没事了,”肖搁心想我情况比你轻太多了,“我晚上去给他道歉。”
话是这么说,但到了晚上,肖搁压根找不着机会。 分发食用的防辐射的碘片时,乌泱泱的一群人里死活找不到魏哥。 去统一穿防护服时,也不见斗篷人的影子。
吴厄和二狗子他们驾驶装载了经过检验的核净化装置的机动车来到“电梯”,准备去到地上。 第一次圈定的范围在大盐海。
大盐海并不是海,而是湖,其与东部的海洋连接着两条大江,是归属于境外的内陆咸水湖。 其与支流的面积之广横跨了五千多平方米的境外地区,里面孕育着无限膨胀繁殖的异种生命。
“——吼!” 穿透力极强的一道狮吼穿行成千上万千米的距离,一只凶猛巨大的狮子从发光的丛林里一越而出,地面震荡,顿时鸟兽疏散。
狮子的背上是一个众人极为眼熟的斗篷人,斗篷从头到脚,内里什么都看不清,多出一种绝世高冷的出尘之气。 季临双伸手拍了拍胸口,朝二狗子喊道:“上路上路!我魏哥无敌,有他领路,我气就沉住了!”
狮子承载它的驯服者,悠悠地向前漫步。 身后十几辆机动车排布整齐,轰隆隆地跟在后面行进。 ----
第84章 一问一答
行程遥远,车内众人昏昏欲睡,鼾声欲起。 飞行摄影实时传输画面在肖搁手机上,开了夜视补光,脱离军事基地那片发光迷榖,树木不见少,更多高大的吸收核辐射至饱和的核变红林歪七扭八地生长着,阻拦他们的去路。
还好魏哥是一个合格的领路人,多年摸索地上路径,开辟路径,有足够的经验。尽管一路颠簸,七拐八拐地无限拉长了路线,好歹要比他们自己摸索要安全得多。 肖搁坐在从家里自带来的小凳子上,好几次差点甩飞出去。言镜也困,盘腿坐在地上,趴在肖搁膝头半眯着眼睛,和他一起看影像。
核变红林在夜视模式的智能补光下整体呈现幽幽血红色,在夜里出奇地渗人,但肖搁知道,它的每一篇叶子在日光下都是铁锈色。红森林在境外的大批量出现曾在境内引发过多次报道。 地上是人类的禁区,却是野生动物在灾难之后的诺亚方舟。有脊椎生物在核物质的刺激下繁殖能力呈几十倍地增长,且自诩为海星的主人的人类蜗居地下,这些树木于是成为它们的藏身之所,也是它们的狂欢乐园。
一双又一双精光的眼睛藏在树林、灌木之中,只有热成像可以照映出它们畸变肥大的身躯。 “砍了。树。”言镜指着屏幕,“老鼠也剁、喂老鼠药,药死它们。太丑了太坏了。”
肖搁笑笑:“它们看起来不吃素,越了一级变成肉食动物了,而且还对我们的肉感兴趣,怎么药?” 言镜:“啊,那还是……”剁了它们的脑袋,敲了它们的大门牙,碎成尸块吧。
言镜脸侧着,很乖地贴着肖搁的腿。他的鼻子很翘,嘴唇也微微翘起,不知道在高兴什么,还是因为酝酿什么坏主意。 只是防护服很碍事,最安全轻便的材料也不过如此,因为动作叠出的褶皱戳着言镜的脸。肖搁移开手机,给他整理,边无聊地和他一问一答:“还是什么?”
“那还是……什么呢,我想想啊……”言镜根本没有认真在想,转头就丢了这个话题,隔着防护服拉住肖搁的手,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好像没有,梦呓一般含糊地说,“如果没有这些破事就好了……好烦人。” 肖搁只听清了最后一句,又问:“什么烦人?”
车内灯光昏暗,随同的人要么挤在一起窃窃私语,要么横七竖八地趴着躺着蜷缩着睡过去了。 言镜微撑起头,捂了捂打哈欠落得泪痕的脸,然后和正在看着他的肖搁对视:“总觉得和自己无关,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套上的枷锁,哥哥会有这种感觉吗?”
“你说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吗?没有吧。”肖搁说,“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不是突然。总这么想,我只是不告诉你而已,之前也不敢说。我好像很矛盾,心里住了两个小人,整天吵吵闹闹。一个人说,要把肖搁藏在只有我看得到的地方,每天吃饭睡觉洗澡都和我寸步不离,他的眼里只看得到我,那些人的命运和我有什么关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另一个人,肯定是章哥塞进来的,他总是给我洗脑,催眠我按计划办事。 但哪个都很难,你觉得他们和你有关系,有自己要做的事,而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章哥真正想做的事情,也不一定和哥哥完全契合,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只是现在,你们看起来还是合作的关系罢了。”
肖搁的确很少听言镜说这些话,最后几句让他怔了怔,问:“你呢?你会怎么做?如果是完全不同的路。” 言镜的目光凝落在肖搁的脸上,忽然一笑:“我会听章哥的。他和我说,把你抓起来,锁在我房间的床上,哪里也去不了。然后白天跟着章哥闯进境内打架,晚上累了回来,哥哥给我暖被窝,我抱着一个人在房间感到害怕的哥哥睡觉,哄哥哥。”
肖搁:“……” 肖搁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玩意儿?”
“我开玩笑的,我不会这么做,哥哥。”言镜摸了摸鼻子。
肖搁好笑又好气:“我不会因为一个人待在房间而感到害怕。还有,这真的是章哥说的?他居然说这种话?” “是的,我不会这样臆想哥哥,当然是章哥的怂恿。”言镜肯定地说。
肖搁不和他耍这些嘴皮子了,他已经知道言镜的回答,言镜始终站在境外这一方:“嗯,那我一定会阻止你们。” 言镜不喜欢他对自己说的这句话,他:“哥哥不试着改变我的主意吗?”
肖搁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你的态度这么随便吗?我想改变就能改变?” 言镜哼了一声:“只是因为是哥哥,才可以有让我改变主意的机会。就算我的第二梦想是亲眼看到踏平境内。”
“……”肖搁扶额,“好吧,改变主意,那我该怎么做?” 那就多了,言镜一天一夜也说不完,试探地道:“你可以不和那个薛依依再往来吗?提她也不行,看也不行,不能给她投票,不能收她的东西。” “还有,不可以不理我无视我,不可以吓唬我不要我,也不可以睡觉的时候老是推开我……”
“停,看给你美的,”肖搁推了推言镜越凑越近的脑袋,说,“我也是开玩笑的。我不会干涉你的想法,和你一样。” 言镜动了动嘴:“嗯……”
肖搁:“这些要求太莫名其妙了,我没有不理你也没有吓唬你不要你,只是你自己喜欢脑补。睡觉……我不推你我会被你勒死,你一点都不清楚你劲儿有多大。” 言镜不承认:“不可能,我力气不大的……”
到达目的地时,天边微微明亮了,光辉落下,空气中弥漫着混浊了视野的微尘颗粒,好似罩着一层永远不散的雾霾。 大风吹起千层浪,大盐海一眼望不到尽头,浅滩上无处落脚,满是巨型蜘蛛蟹蜕下的壳,层层叠叠,海浪一来就会带来更多,将要在岸上堆积成巨大的山丘。
靠近大盐海的湖岸侵蚀成沙砾土质,树木难生长,活跃的陆上生物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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