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知道我最害怕你受伤,为什么要自己伤害自己?
言镜没有让他将这些话完整地说完,那一阵安静里,他在想办法冷静,但他静不下来,他只能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冰冷和恐惧。 肖搁会抛弃他了,他不乖巧,不听话,也不是那么弱小无助。 他一时神情恍惚,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楚了,眼前只看得到气急的肖搁。肖搁生气了,怎么办,为什么突然发现了。他要抛弃我了,不行,不可能……
言镜无法自抑地,忽然发作将肖搁狠狠推倒,推压在床角边。肖搁在他面前从来不设防,曾经受过伤的后背用力地撞上了床沿,几乎感觉到半身不遂的滋味。 “抽什么疯——”
下一刻,肖搁说不出话了,一只手轻轻一握,握住他脆弱的脖颈,这一刻扼住了他的命门,将他的后脑勺死死抵在床上。 挂在天花板的照明灯忽然摇摇晃晃,几乎晃了他的眼睛。
紧接着,他挣扎着看见言镜那张带着疯狂却迷茫的脸离他越来越近,柔软的事物碰上了他的脖子,用力舔着,吮吸。 另一只手缠在他因为混乱而露出的腰腹,胡乱地抚摸着,带起一阵酥麻。
“言镜!放开……唔,啊!” 尖锐的牙齿陷入他的肉里,脖子上慢慢地流下一条血痕,言镜嫣红的嘴唇在肖搁耳朵上轻轻碰了碰,留下点点血渍。
然后顺着他的耳朵,亲他的脸,他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咬着他的唇瓣,放在肖搁脖子上的那只手劲很足,却又控制不住地抖动不停。 肖搁眼前一阵白一阵黑,缺氧的窒息感将他眼角逼出几滴生理性眼泪。
鼻尖相触的那一刻,背部僵直的状态渐渐缓解,肖搁也在混乱间找到了理智,他挣扎着去推开言镜。 明明一开始有那么大力气,肖搁这一推,言镜却像一只断了线的纸鸢忽然摔下来,眼睛里满是不知所措,呆坐在地板上。
肖搁脸色发白,脖子被咬出了血,倚在床边,抑制不住地喘了口气,而后冷冷看着言镜。 言镜不敢去触碰他的眼神,无措地移开视线,手指依然不听话地抖动不停。
不要说话,不要说…… 不要让我听到! 胶带,找到胶带,封住他的嘴,让他永远说不了话,然后把他捆起来,关起来。章哥呢,章哥在哪里,快来帮忙啊。
言镜下意识去摸手机,却哆哆嗦嗦地拿不稳,刚拿出来就掉在地板上,把肖搁送给他的手机磕坏了个口子。 才伸手碰了碰,手机却被肖搁一脚踢开了,他狼狈地站起来,蹲在言镜面前,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很无奈很不解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找谁?”
言镜像是听不懂他的话,挣扎着去捂住肖搁的嘴,一直摇头:“别说话,让我冷静一下,求,求你了。” 肖搁心里窝火,很想知道言镜脑子里到底装得什么,刚一张嘴言镜又更加卖力地去封他的嘴,不让他有机会再说一句话。
言镜无力地耷拉着,脑海里莫名翻涌起很多年以前的回忆。 他最初的记忆,不是实验箱,而是一个铁锈笼子。在昏暗的屋子里,什么也看不清,他摸到锈了的铁棍,刺挠挠的连成一圈,将他封死在笼子里。
固定位置的水槽和食槽,渴了饿了要趴下去才能触碰到。坚硬的石块磨成槽子,一开始牙齿会磕到,后来就不会了。 他很小的时候是不会哭的,也不太会说话,只有饿得狠了,才会像个小兽一般用力撞击着铁笼,让外面的人听到动静。
肖鹤雨来的时候,房间里会点上一根白蜡烛,幽幽的火光,让言镜很深刻很深刻地记住了他的样子。 但只有极少的几次,大多数时候言镜不敢睁开眼睛,会装睡。因为肖鹤雨看到他的眼睛就会生气,很生气,很多次他的手伸进笼子,想把言镜活活掐死……
每一天都是黑漆漆的,冰冷的。 他的世界,那么小那么小。
恍惚间,言镜又看到了很小很小的肖搁。 世界变得大了一点。
不是所有人都是冰冷的。像上午的某个时刻,突然就暖和起来,温暖的光线在活着的空气里无孔不入。 言镜看到肖搁的第一眼,很烫,刺眼睛。 原来光还会聚化成人形。
他说:“镜子,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离开!”
然后所有的画面都被撕裂,也清除了现在耳边所有杂音。
言镜松开了手,他看着肖搁好久,像着了魔,然后很轻很轻地说话:“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宠物,被你关进笼子,只要把我放在你的房间,放在你脚边,让我看见你就好了。” 肖搁很深地皱着眉,想说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他却道:“我会很听话很乖的,再也不骗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肖搁终于明白了言镜的逻辑。 他真的要被气笑,也的确笑出了声,在言镜心里自己爱心泛滥,什么装乖的阿猫阿狗都能抱回家,心情不好就随便赶走,真以为他这里是爱心收容所了?
肖搁说:“好啊,你说不骗我,那你现在什么都告诉我,最好一句假话都不要说。” 言镜僵了一下,说:“哥哥不是都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我不知道,我要你亲口说。”肖搁故意摆脸色。 言镜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说:“七年前,实验室的一个实验员突然告诉我……一些关于我父母的事情,说他可以带我逃走,但我不愿意,我也不相信他。而在你说可以带走我的不久前,他又告诉了我肖鹤雨的计划,制造意外,让我假死,然后把我藏起来,以后永远也见不到你。”
“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言镜控制不住地身体发颤,“我不管他是不是在骗我,我求他带我逃走,我在想,只要我逃出来了,我就可以去找你。” “借肖鹤雨的那把火,提前放烧过的无法辨认DNA的尸体,然后逃了出来,连肖鹤雨自己都以为是计划失败变成了真的意外。我被带到很远的地方,见到了章哥。”
章沅赫! 果然是他。肖搁想起很久之前在京山的那个夜晚,言镜偷跑了出去。 现在看来一定是去找章沅赫。
“十一岁前,我只有哥哥,我每一天想的只有哥哥,想着哥哥为什么还不来看我,担心哥哥今天有没有在训练场受伤。” “可是不是这样的。我不能只有哥哥,我还有很多很多必须要做的事情。从来没见过的女人和男人,是我的妈妈和爸爸,死掉了,死得很惨,我藏在妈妈的肚子里,只有很少的人知道。章哥说他找了我很多年,从来没有停止,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你要报仇,你要报仇,你以后要杀死他们为你的父母报仇’。”
“然后,什么也不懂的,很乖很乖的那个镜子,就突然没有了。” 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掉在肖搁手心里。
肖搁手比脑子快,用手心温热的一端去擦言镜的眼泪,在右眼下,就那么一条眼泪划过的痕迹,擦了就没有了,像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肖搁说:“哭什么?不乖就不乖了,你刚来就说要把鹦鹉炖了,我从来没觉得你乖。”
“……”言镜看起来更想哭了。 肖搁不装了,教训他说:“你一天到晚没事瞎琢磨什么?要和你讲句话这么难,还不让我生气了怎么的?我生气的点你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过,你以为你现在就什么都懂了吗,还有什么宠物什么乱七八糟的……等等。”
肖搁突然感觉不对,很不对:“你说肖鹤雨以为你死了,那他以为现在在我身边的人是谁?”
言镜知道肖搁会很快反应过来,他先前的确没有说半句谎话,却不是所有事情都想叫肖搁知道,他闭了闭眼:“……我不想说。哥哥,就这件事,你不要去查,也不要问,好不好?”
为什么? 肖搁疑惑未解,却不再问了,今天言镜能说出这么多已经是难得,不能再逼。
于是肖搁说好,然后换了个问题:“那我们现在来谈谈你的父母,章沅赫说的报仇?究竟是什么意思?” 言镜神情自若,他毫不避讳地拿起那只改装后的手表,从里面拔出一张卡,递给肖搁:“你想要知道的,都在这里。” ----
第60章 非常喜欢
言镜将芯片插入电脑,咚一声在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文件夹,打开以后,看见里面只孤零零躺着一个视频。 他没有丝毫犹豫,点了播放键。
年代久远的录像充斥着滋滋滋的杂音,有人举着录像设备,镜头扫向一个光膀子被牢牢捆绑在架子上的男人。 头无力地垂着,杂乱的头发完全挡住了他的脸,身上满是鞭打、刀割过的痕迹,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血肉外翻,深到见骨。
录像者做了一个手势,立即有人将一大桶水泼上去,被绑起来的人醒了过来,他用尽全力才能抬起头,死死地瞪着录像者。 从这个视角来看,更像是在隔着多年的时光将恨意传递给现在。
而看清楚这个人的一瞬间,肖搁立即按住了言镜的手:“别播了。” 言镜看起来并不难过,还笑了一下,问:“你知道他,是吗?”
录像中的男人正是段谋,肖搁不久前才看过他的照片。 肖搁不想隐瞒他,说是,又重复道:“别播了。”
言镜却摇头,指着电脑屏幕里接下来的一幕,录像的人将手伸到段谋眼前,抠挖着从他眼睛里拿走了什么,然后露出一双和言镜别无二致的灰绿色眼睛。 只是他拼尽全力去瞪着,眼白因为充血过度,不像言镜那样的好看,只让人觉得恐怖。
紧接着,他苍白的嘴唇动了动,骂了一句什么,在杂音下已经完全听不清。 录像者似乎很恼怒,拿过一把尖刀抵在他的脸上,划他的嘴和脸,然后对准他的眼睛,狠狠地刺了下去——
肖搁眼疾手快地将电脑按下去,一边手捂住言镜的眼睛,哪知声音还没停下来,尖刀插进肉里的声音,一起一落,到后面几乎是把什么东西捣烂了。 他眼皮一跳,伸手去按灭屏幕。
在他碰到按钮的那一刻,突然一道少年气的声音发出癫狂一般的大笑,冲破杂音,让肖搁完全呆滞住。一声巨响后,也许是录像机掉在了地上,然后没了声音。 言镜任他捂住自己的眼睛,等播放完他才问:“哥哥,你害怕吗?”
105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