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惑环视四周,问道:“在场的五万人都看到了,如何守口如瓶?” “难道你就地把他们都杀掉?”樊松养育了郑惑十年,自然知道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利用这些平民逼迫郑惑退一步,他软硬兼施,“青川的事务我会负责到底,一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再守一百年又有何妨?” “祭司——也就是月轮会先知——您打算怎么处置?”郑惑不怒自威,道:“他藏匿福音者身份,为了拿回月轮石,利用了我的未婚妻,这笔帐要怎么算?” “你在青川这么多年,眉生守口如瓶,何时透露过福音者的事,而且此次浑天祭中眉生已将福音者告知他了。”樊松的视线越过郑惑,落在贺安清身上,说道: “你是不是也该说实话了,余念在东华联邦怎么死的?” “烈士。”贺安清回避了福音者的话题,面不改色地说道,“皇帝遇上了塔组织的偷袭,他为救陛下而死,不光牺牲了他一个,还有皇宫服务生十六名,全部追封为烈士,余念还被授予了和平勋章。” 这番话实在傲慢,好像摆明告诉对方自己在撒谎,你能拿我怎么办。 都这个时候了,眼前这位年轻的联邦皇族还能冠冕堂皇地歪曲事实,樊松作为长辈,不免为郑惑惋惜,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你到底看上他哪了?这衣冠禽兽,就是个鬼话连篇的大骗子。” 郑惑不语。 饶是樊松见多识广,也打心眼里佩服贺安清,软硬不吃根本没有心。 “你视月轮会先知为护身符,自然是要把脏水都泼给我。” 贺安清深知樊松将鸿门宴设在演唱会上,还公布了青川战役的真相,就是拿这几万人的命来要挟郑惑退出青川。而圣地军已然整装待发,一场血战在所难免,他必须稳住双方的情绪,只道: “无论是我还是余念,都只是一个帮他拿到月轮石的工具。” 樊松咄咄逼人道:“你别东拉西扯,余念到底怎么死的?” “你们都觉得我是联邦军人,我就应该知道所有事,但我不知道!” “你信?”樊松问郑惑。 郑惑心道贺安清纵是有千错万错,也轮不到别人来数落他,樊松也不行,他冷冷道: “联邦的问题您无需过问。” “但月轮石被他藏起来了。”樊松真想一巴掌把这个恋爱脑给打清醒。 “樊叔,月轮石我是不会交给你的,包括祭司在内,都要随我回坛城协助调查,这关乎易教的命脉,没有商谈的余地。” 场地里已经有要发生骚乱的迹象,观众席上的一些激进分子开始大声喊着:“真相!真相!” 军人们竭力维持秩序,但只要有一个擦枪走火,事态就难以控制。 只有樊松和郑惑相对而坐,好像听不到那些嘈杂的声音,他们互相都明白,所谓十五年养育之恩,在今天无可挽回地走向了终结。 人与人的立场,由过去、地位、形势所确定,一个人即使拥有强大的十三阶精神体,在大势面前也是渺小的,是过往的经历把他们推向了兵戎相见的局面,没有人能阻止冲锋的号角。 “郑将军,我总在想,这一天总归会来,但还是希望能晚一些,再晚一些。”樊松双手用力搓了搓,松开时,眼神已爬上疲态,他拿起雪茄狠狠抽了一口,下令道: “给我把郑……唔?!” “轰!” 一声巨响! 脚下的地面剧烈震动,坐都坐不稳。 樊松一阵耳鸣,眼前好似划过了一道闪电,白茫茫一片,根本睁不开眼。 紧接着,大风卷着尘土呼呼吹过,几张海报被卷在其中向他飞来。这一切发生在几秒内,任谁都没办法反应过来。 周遭不断传来轰响,让人应接不暇,总算有贴身警卫员大吼一声: “恐袭!趴下!保护樊将军!”
第38章 我爱你 几个军人冲上来,用身体围住樊松,挡住了飞过来的不明物体。 第一次冲击告一段落,贺安清被死死地护在一个坚实的臂膀中。他越过郑惑的肩头看向主舞台,全息影像已经坏掉了,滋滋啦啦还在闪烁。truss架坍塌,巨大的镁光灯发生炸裂,舞者们四下逃窜,离开了废墟中心。 “An!”他推开郑惑,拔腿就往主舞台跑,还没出两步,胳膊一疼,在回头的瞬间,一根探照灯杆紧贴着他的后脑勺砸了下来。 郑惑一把搂住贺安清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到沙发背后,他吼道: “你不要命了!” “An还在上面!” 郑惑狠命搂着他,不让他动弹,喘着气观察主舞台,一个高壮的身影从二层包房被震碎的窗户上跳了下来,搬开几块倒塌的制景材料,把一个身着华丽的人从土堆里拉了出来。 “没死!陆宗域去救他了。”话一出口,他顿觉不对,陆宗域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干掉两个看守,并且解开手铐逃出来? 另一边,樊松被警卫员扶了起来,头脸身上全是灰,他一脚踢开给他准备的轮椅,步伐稳健地走到郑惑面前,狠狠道:“手段如此阴损,是从韩律那学的?” 郑惑一个翻身把贺安清挡在身后,环顾四周,发现主舞台两侧入口分别被炸出了两条通道,观众席一片尖叫,更有人成群结队争抢军人手里的武器。他推测这是贺安清让陆宗域引爆的炸弹,势单力薄时,只能靠制造混乱来博取一线之机;而另一方面,这也说明樊家已经被联邦特务渗透了。 贺安清在他身后万分紧张,如果两人的枪口都对准了他,那局势将发生巨大逆转,自己之前的准备也会全部落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郑惑一肘勒住旁边一个警卫员,举起他的枪向樊松扫射。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警卫员冲至樊松的身前开枪回击,郑惑挟持的人被打中头部,没了气息。 樊松再不念及旧情,下令向两人开枪。郑惑甩掉尸体,一把抱起贺安清向后一倒,从沙发上翻了过去,躲过一梭子子弹。 “你干嘛不说是我干的?!”贺安清反手抓起郑惑的领子质问。 沙发还在承受着枪林弹雨,郑惑按着他的头,说道:“你的计划就到引爆为止?没想过之后怎么脱身?!” 现在两人没有武器,没法放精神体,就像两只待宰的羔羊。 “那你的计划本来是什么?只有打嘴炮?!”贺安清心想你不也什么都没有吗,还有脸说我。 郑惑原本是想先说服樊松,等待圣地军来包围竞技场。现在援军被拦截,又这么一炸,直接进入了战斗环节,他咬牙说道:“我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爆炸这一项。” 沙发快被打成筛子了,眼看两人就要失去掩护,射向他们的子弹反而停了下来,但枪声还在继续,显然是改变了攻击方向。 贺安清从沙发侧面探出半个脑袋,果然是陆宗域,正带着两个警卫员模样的人与樊松一行激战。他定睛一看,这不是在樊家府邸看澡堂的乙叁陆吗。 陆宗域几人在主舞台上,地势高有优势,但劣势是人少,An又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在一边保护好自己。陆宗域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想往这边扔,但樊松方面的火力太猛,他根本没有机会。 这时,看台上的军人和便衣陆续持枪下场,人数庞大,如百川灌河,看来樊松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现场大部分的灯都短路了,只有零星几个还在闪烁,扰乱了双方瞄准的视线。 观众席乱成一团,看台上的出口都被军人堵住,只有涌入两条炸开的通道才能逃生。 激战持续了几分钟,贺安清发现视野亮了不少,他从被打断的沙发缝隙中发现,天边那月亮的轮廓竟有小一半穿透了云层,清晰可见。 月亮? 那是月亮吗? 与燕都那轮死气沉沉的赝品完全不同,光晕从清晰的轮廓边沿慢慢扩散,像水墨画一般气韵生动,明明不晃眼睛,却又照亮了整个黑夜。 美丽伴随着残酷,上一次在青川看到月亮时,死了十几万人,这一次是代表祥瑞还是凶祸? 他小声自语道: “容麟赢大了。” “什么?”郑惑听见这个名字就不爽,顺着视线看过去。他没心情欣赏美景,却想起那个愣头青赌月亮的事,没好气地说道:“可惜他已经出青川了。” 话音刚落,舞台后方的升降梯启动了,铁栅栏门缓缓打开,在月轮的光亮下出现了两个巨大的黑影。 从长枪的形状,一眼就能辨认出那是Justice,而旁边的自然就是Freedom。 两台格斗机器人一跃而起,跳到了舞台与看台之间,在樊家军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挥刀冲了出去,打散了聚集在樊松面前的队形。 郑惑与贺安清对视一眼,不得不承认道: “帮手找得不错。” “还不是因为指望不上你。”贺安清面无表情道,“圣地援军什么时候来?” “快了。”郑惑简短地答道。 有了格斗机器人助力,主舞台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这个要交到殿下手里。”乙叁陆看着那个黑色小方块模样的传导器,对陆宗域道,“他手里没有武器,就算加大火力压制,也很难过来。” 陆宗域常年当特务,枪林弹雨里爬过来的人,人家主场他们客场,本就是殊死一战,他躲在一个音响后面喘了几口气,说道: “掩护我,我送过去。” An的听力绝佳,即使躲在离着老远的幕布下,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他探出身子冲陆宗域疯狂摇头。 陆宗域却没有一丝迟疑,对着An挤了一下眼睛,正要往外冲,却被乙叁陆一把抢过传导器,道:“你是哨兵,待会儿贺局还需要你。” 说完这句,他一个箭步越过围挡,陆宗域急忙火力支援,乙叁陆跳下主舞台,用最快的速度跑向那颜色明亮的黄沙发。 榴弹随着他奔跑的弧线一路炸开,贺安清要出去接应,却被郑惑紧紧抓着胳膊:“别送死!” “你起开!”贺安清一脚踹在郑惑肩膀上,在对方一个踉跄的空档,矮身跑了出去。 樊松腿脚非常利落,装病期间也保持着运动,身体素质一点不比年轻人差,他扛起身边的榴弹炮对着两人的方向就是一炮,心中默念了一句:“别怪我,小惑。” 眼看与贺安清近在咫尺,乙叁陆拼死向前一扑,一声巨响,地面被炸开一道缝。郑惑也急了,两手抓起黄沙发往樊松的方向直直扔了过去,一下就砸倒了三个军人。 贺安清只觉得自己听不见了,脑袋震得要爆炸,脖子上和领口全是黏糊糊的血,嘴里也都是尘灰,呛得他直咳嗽。 他喘着粗气看着趴在他身上的乙叁陆,手慢慢向后背摸去,虽然看不到,却能感知到那里血肉模糊,骨头都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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