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平晏跟他一样,也是异能人,并且是能跟宋陨产生结合热的零阶向导。 这太讽刺了,平晏最厌恶的人,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人。 贺安清沉沉地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那我们谁会觉醒成佛?” 祭司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说道:“月轮石终会合二为一,福音者也会只剩一个。” 贺安清瞳孔一缩,疾走几步跨上前,揪起祭司的衣领按倒在矮榻上,力量太大发出“咣啷”一声,梦貘吓得一下子跳开,躲在了矮桌下面。 祭司脖子上戴的翡翠长链断了,阳绿色的珠子散落一地。 “你什么意思?!东华联邦的皇帝怎能容你一个贱人辱没。”贺安清拿起火盆上的黄铜开水壶,里面腾起阵阵热气,咕嘟咕嘟冒泡,他将壶嘴对准祭司那只还有视力的眼睛,只差毫厘,低吼道: “你预见了什么,全说出来,你敢像骗余念一样骗我,你这张脸就不只是毁容这么简单。韩律敢屠杀十几万军人,对你倒是怂透了,在普元还给你留了条生路。我管你是先知还是后知,把眼球挖出来就只是个废人。还有你那只梦貘,养得倒是肥,剥了皮应该够炖一锅红烧肉的。” 面对他的威胁,祭司表情依旧保有从容,只是手紧紧抓着硬榻边缘,透露出一丝慌乱。精神体是最能直观体现异能人状态的,只见梦貘缩成一个小球,鼻子里呼噜呼噜的。 贺安清不是闹着玩的,从他弄死余念的手段,就知道他并非是纸老虎。 “你生什么气?”祭司的呼吸略有一些急促,说道,“你信与不信,我也只知道这些了。先知不是造物主,我说过了,梦貘能看到未来所有的分支,而不是真正的未来。” “我是问你‘只剩一个’是什么意思?” 贺安清将他衣领揪得更紧了,让他险些无法呼吸,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就算贺安清只是吓唬吓唬他,没想来真的,要是不小心这滚烫的水浇下来,受伤的还是他。 “就是这个意思,你跟你弟弟剩下一个,郑惑跟宋陨也只会剩下一个,到时月轮石合二为一,福音者才能觉醒成佛。” “我会保护平晏,直到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那死的就是你。”祭司眉头紧锁,眼周每一条伤疤的色泽都因充血而加深,昭示出曾经历过生死的痕迹,他真诚地说道: “我不希望是你。” 矮桌翻了,茶杯碎了,贺安清的动静太大,引起了外面警卫员的注意,甜仔隔着门问道:“祭司,您还好吗?” 祭司没有理会,那只真眼毫不畏惧滚烫的开水,注视着贺安清,道:“这些话,我早在十五年前就想对贺航说,但上一次我们都失败了,现在我要亲口告诉你。” “带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帮助你觉醒,成为神佛,成为不朽,我真的……”他抓住了贺安清的手腕,紧紧捏住,道: “等了你太久。” 手腕的力度传来,贺安清在那只眼睛里看到了无畏无惧,一时竟说不出话。 没有得到回复,甜仔又问了一句:“馆长……诶呦!” 随着甜仔一声叫唤,门被踹开了,樊千九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了楼,一听门里有异动,就按捺不住性子了。 东华联邦的这群特务可不是省油的灯,果然不可能老老实实聊完就走。 樊千九破门而入,看见贺安清趴在眉生身上,扯坏了华服,手里还拿着个茶壶。他对眉生说话都不敢大声,捧在手心里的人,被这联邦的王八蛋按在地上猥亵。 不禁想起那天在脱衣舞秀场,也是这厮按着舞女不可言说,别看这货样貌秀气可人,干的事可真不是个玩意儿。 樊千九的火气蹭蹭往头顶冒,进了屋大步走过去,徒手抢下滚烫的茶壶往旁边一扔,正好在铜锣上砸出一个坑,热水泼在铜镜上,形成了一层气雾。 “等一下,我们闹着玩的!”祭司把衣服穿好,顾不上头发凌乱,赶忙爬起来替贺安清求情: “他是我的客人!” “客他妈!”樊千九一把将贺安清提溜起来,捏着他的下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胆儿挺肥啊。” 贺安清被卡住了脖子,断断续续地说道:“祭司……勾引……我……” 樊千九瞥了眼眉生,说道:“毁祭司清白,给我拉去看守所关起来!” 要是被拉去看守所,恐怕就跟之前进来的联邦特工一样永远消失在青川了。眉生垂下头,心里将皇族十八代骂了一万遍,慢慢抬起一只手,指着贺安清,极不情愿地承认道: “是我勾引他了,要抓连我一起抓。” 这时,楼下等候的人都跑了上来,众人均沉浸在惊讶中,猜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郑惑一见此情景,祭司衣冠不整,贺安清被樊千九控制,未经深思熟虑便大步走过去,从樊千九的手里揪过贺安清,照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就给了一个大耳刮子。 一声脆响在天象斋里回荡,余音嗡嗡持续了许久,铜镜都产生了共鸣。 众人均是一愣。 “你他妈敢打他!”容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蹦了出来,不由分说照着郑惑就挥出一拳。 郑惑一脚踹在他胸口,后面的警卫员马上七手八脚将他四肢背后控制住。 “都给我带走!”郑惑命令道。 警卫员们蜂拥而上,把雨晴也铐上了。 “诶,干嘛啊!”雨晴发出尖叫,“别拽我头发,我的兔子发卡!” 混乱之中,贺安清一行人等全被郑惑带来的警卫员抓走了。 “九哥,是我管教不严,给你添麻烦了。” “哦。”樊千九应了一声,郑惑盯着他说道:“谢九哥体量。”转身也走了。 留下樊千九眼见一出闹剧开始又结束,拢共也就维持了几分钟。 等屋里只剩下天文馆的几个工作人员,樊千九问身边的警卫员: “那几个人抓哪去了?” 警卫员实话实说道:“郑……郑将军,自有安排……吧?” 合着趁乱全被郑惑截胡了! 只不过此时形同兄弟的两人还不知道,这次一别就没再相见。郑惑回想起来时,也只是庆幸最后的最后道了谢,让自己的负罪感能减轻一些。 贺安清被郑惑扛在肩膀上带出大门,不由分说就扔上了一辆黑色轿车,雨晴和容麟也被蒙着头押上后面的一辆车。 很快,车一路飞驰出了城,贺安清半边脸又红又肿,喘着粗气。 “你轻薄舞女还不够,居然对先知动手动脚,你这些年是吃春药长大的?!”郑惑怒视着他,看着弱不禁风一脸怂相,干的事都惊天动地。 离开天文馆后,贺安清已经冷静了许多,就是脸颊火辣辣地疼,他无视了郑惑的质问,只盯着这个满腔愤怒的男人,想的却是祭司的话。 与祭司见面,让贺安清明白了一件事,他跟郑惑都不能活着,不然东华联邦就没有永世安宁。 身为贺氏皇族,这一次,他决定忠于使命和大义。
第34章 抉择 被郑惑囫囵带走后,唱诵班上了几辆黑色吉普车,从天文馆的后门开出。马路上,人群还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多,毫不畏惧猛烈的大风。 军人们在维持秩序,远处甚至发生了多起肢体冲突。 人群中,一面面旗子迎风展开,为演唱会造势,还有很多印着唱诵班几人的头像,仅仅过了七天,他们便成为了青川让人崇拜的对象。 一面印有贺安清赌钱时被拍摄的侧影的旗子从车窗前飘过,与本人的侧脸重叠一致。 “脸还疼不疼?” 郑惑抬起胳膊,屈起食指轻轻蹭了下贺安清红肿的脸颊。 这辆车的后座只载着他二人,贺安清不领情地一躲,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让我打你一巴掌试试。” 这一躲让郑惑起了逆反心理,掐着他单薄的肩膀,生扳过来,说道:“你打我打得还少吗?” “那也不差这一巴掌。”贺安清攥住他的食指向上掰,已然形成了扭曲的弧度,眼看就要掰断了,郑惑推了他一把,松开手,没好气地说道: “我是为了救你。” 贺安清险些气笑了,道:“我上一次在普元相信了你,结果是家破人亡。我还会信你?!” “你爱信不信!”郑惑气得吼起来,但看见那红巴掌印又不忍责怪,放下声调说道,“你与祭司谈了什么?” 贺安清不语,不是他不想说,是他没法说。 郑惑又不能强迫他,只道:“月轮石还在你手里吗?” “还在。” “交给我,我送你出青川,越快越好。” “你说让我交我就得交,你说让我走我就得走,你谁啊你?我们剧团晚上还开演唱会呢。”贺安清已经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条件反射,郑惑特别爱安排他,事到如今有什么立场控制欲那么强,简直莫名其妙。 “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把你打晕了送走?” “那我的下属呢?” 一提下属,郑惑就火冒三丈,还不是惦记那水母小混蛋,道:“你都自顾不暇了,还管得了别人?!” “他们是我的伙伴,我带他们进来,回去一个都不能少。” 还上纲上线了!郑惑竭力压着心火,说道: “还有两个在樊千九手里,我只能尽力,但不能保证。” “那你就别管我。” 郑惑大声道:“你这是在寻死!” “我死了也跟你没关系!”贺安清同样拔高音调,怒视着他,道,“是你把我拉入局的,你故意告诉我秘钥是出入天文馆的,让我顺着线索帮你查福音者,因为祭司不会再让你入浑天祭。我的同伴还命悬一线,你却让我抛弃他们。合着好处都你得,坏人都我当,你当联邦永远是冤大头?!” “耿瑞死了,我有什么好处?” “他不该死吗?”贺安清上前一步狠狠揪起郑惑的军装衣领,一字一句道,“生死难免,互不追究。” “你扪心自问,蒋雨晴有必要杀掉耿瑞吗?!” “我告诉你,这世上的生死没有什么必要不必要,我父皇就该死吗?!” 两人互相吼完,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谁都拉不下身段服软。 郑惑就像人格分裂了一样,贺安清的所作所为让他恼怒,但看到这张脸又不忍责备。 有必要吗? 这个问题太可笑了,有必要拉贺安清进青川吗?有必要帮唱诵班赢得浑天祭吗?有必要一路纵容他为所欲为吗? 郑惑清楚地知道,只是因为重逢之后,他就再也舍不得离开这个人了。 他看着那双灵动的狐狸眼,总是与十七岁时的重叠,想来那会儿也是这副干什么都理所当然的模样,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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