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端对他几乎是不设防的,全盘托出:“上次、去找老板领工资的时候,和他们一起被赶出来了,有一个人问我,要不要帮他看场子。” 吕一念敏锐地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抓到了端倪,可他的唇角颤了一下,眼看着林端傻乎乎笑着从他面前走过,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来。 他想让林端不要去,但他要说些什么?他能说些什么?他没有资格,也没有勇气。 窄小的大门轻轻关上了。 林端不论开关门都会用手掌垫在门缝处,虽然身子高大,走路也很笨拙,但他进出的动静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他在努力不给其他人造成负担。 吕一念看着那逐渐紧闭的门扉,默然转身。 现在的他不会想到,往后的岁月里,他会多么迫切且绝望地想回到这一天,把悲剧的源头掐断,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甘之若饴。 ***“周老师的演技一向都很让人放心呢,”周锐也不敢发脾气了,很有几分和颜悦色的风范,“只是小汪,你这里的表情……” “对不起!”汪望嗓门响亮地道歉,“我马上就改。” 他拿着剧本屁颠屁颠走了,周锐有些无奈地咂嘴,跟身后的副导演吐槽:“那你说也不能怪他,是不?你看看内个谁,成天摆着张脚气脸站在旁边盯着,可怕死了,明明离他戏份还远着呢……啊哟,这话我就私底下说说。” 副导演也很无奈:“演员来剧组天经地义,再加上投资人来剧组那更是有道理了,难不成你还能赶他走嘛。” “就是不能,我才只能在这里跟你说啊。”周锐又砸了咂嘴,“你说现在的基佬怎么搞基都这么光明正大的了?” “导演,你这话就不对了,现在都9012年了,”副导演想起了什么,改了个口:“都快0202年了,元旦就要过了,你还说这种话呢。” “害,我也没那个意思……” 他俩自以为讲话非常小声隐蔽,但其实汪望一字不漏全听见了,顿时又开始操心起来。 汪望小心翼翼跑去和臭脸秦舍说:“你要不然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秦舍之前作天作地被汪望骂了,到现在还委屈呢,“为什么要我回去?” “……”汪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在这儿也没事干呀。” 秦舍听他这么一讲,自上而下看了汪望一眼,然后轻轻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一下:“我懂了。” 汪望:“你懂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秦舍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仍是一副我好为难好无奈的神情,悄声道:“我明天会把锅带来的。” 汪望:“……” 他受不了了!!!压根没法交流!! 汪望是把电影看的很重要的,他这次没有给秦舍再次作天作地的机会,和绵阳一起半强制半哄骗把秦舍押了回去,结果晚上回家的时候,这大蛇嘴撅的都能挂个酱油瓶了。 汪望看他半天没动静,就自己过去了,结果发现他转到哪里,秦舍就把头咔的扭开。 也不知道他不搭理秦舍那段时间,秦舍到底顿悟了什么东西,以前虽说没什么人气儿,但是好歹听话能沟通,现在倒是越来越像人了,越来越像作精!一天天的都不消停一会。 “好了,”汪望跟他说:“别生气了。” 秦舍:O︿O 汪望看他一眼,无奈道:“快要元旦啦,一月一日,你有安排吗?” 秦舍终于开了他的尊口:“你有我就有,你没有我就没有。” 汪望:“……” 他不知道妖怪过不过元旦,但是往日里公司都会办年会发奖金,往届的节目就是拉人头上去表演,汪望又不懂拒绝,回回都是从广场舞到小品全包了的,也不知道今年管理层有没有胆子也拉秦舍去台上逗乐。 汪望脑补了一下秦舍面无表情讲小品的样子,感觉有一种诡异的好笑,不由得吭吭哧哧憋起气来。 秦舍还噘着嘴,左等右等,看汪望就是不来哄他,气的不行,垂着眼睛,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秦舍:据说元旦的时候可以让汪望答应我一个要求!我要啃他屁股蛋! 作者:啃,啃,啃两口够不够? 秦舍:够了!谢谢妈妈!
第四十四章 汪汪汪汪! 天气晴朗的日子, 林端会到吕一念的房间里来晒衣服。 地下室里阴暗潮湿,他的房间里还是背阳的方向, 有时候碰到下雨天, 衣服不仅不干,甚至还会发霉, 连破木头家具底下都能长出一片绿色的青苔。 吕一念的房间有扇小小的窗户, 把窗户整个打开的话,可以收到一点点的阳光, 林端不知去哪儿找了一根长长的绳子, 绑在两边, 做成一条简单的晾衣绳, 给自己晾衣服, 也给吕一念晾衣服。 他逆着阳光忙活的时候, 吕一念坐在角落的凳子上, 挺随意地问:“工作不忙吗?” “嗯。”林端转了过来, 长睫毛在阳光下打出一片阴影,笑的纯粹,“只要看着就好啦。” 吕一念没再说话了, 只是看着那根灰色的晾衣绳, 上头他的衣服和林端的衣服混在一起,衣角搭着衣角, 袖口顶着袖口,亲密的仿若一家人。 吕一念没有去工作,一整天一整天地待在昏暗的家里, 不开灯。有时会打开电脑看一些东西,更多时候只是躺在乱糟糟的床铺上,盯着天花板龟裂的纹路和往下滴答渗的雨水,然后半梦半醒地沉睡过去。 他是三十几岁的男人,本该成家立业的年纪,却待在这里任由自己悄无声息地腐烂。没有人问他为什么。大家的生活都很不容易,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别人的经历了。 但林端也从来不问。 他找到了新的工作,每个月小一千的工资,交完房租后几乎什么也不剩。但林端很珍惜自己交到的新朋友,要知道,他从来就没有过朋友。 吕一念不工作,林端就多打几份工,都是一些日结的、不需要学历和户口的廉价黑工,每天捧着钱去菜市场咬着指头买菜,又因为不懂事经常被坑,但林端不在意,他只急着带回来和吕一念坐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说话,就像他从未拥有过的,真正的家人一样。 两朵浮萍在激荡的浊流中相遇了,它们奋力用纤弱的根茎缠住了彼此,营造出温暖的假象抚慰自己,而后在夜深人静时各自祈祷,祈祷永远都不要分开。 “去吃饭吧。”吕一念说,“别忙了。” 林端跟着他从门口出去,路过那扇紧闭的门时,有些疑惑:“她已经好久没有出来了。” 吕一念转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敲门问问?”吕一念道。 “晚上再问吧。”林端皱着眉,往黑乎乎的小厨房里钻:“她早上要休息,不可以吵的。” 吕一念站在原地,看着他左右忙活的背影,静止了片刻。 这恐怕是他几年以来,最盼着慢些过去的时光了吧。 **** 周锐喊了“卡”之后,一直迟迟没有说话,汪望头磕在布景棚低矮的屋子里,“哎哟”了一声,傻傻地转头:“导演,可以了吗?” “可以了。”周锐有些心不在焉地答:“你去休息吧。” 汪望于是屁颠屁颠跑出来,到休息室继续看剧本去了。 他们的剧情正在很顺利地进行着,现在看来周泽良对于汪望的意见也小了一些,至少不会没事儿就横眉冷对的,剧组里的成员关系也比较融洽。 副导演戳了他一下,“马上就元旦了。” “知道啊,过几天吧。”周锐没太明白他还要特意说是什么意思,“然后呢?” “元旦那天拍摄任务安排的比较少,”副导演道:“要不要剧组搞点活动什么的?增进一下感情……” “得了吧,”周锐倒是看的很清:“咱们周老师肯定不和小年轻一块玩儿的,再加上汪望他那边……你也知道吧。俩主演都不来,还活动什么活动?” “那说不准啊。”副导演继续说,“你把汪望叫过来了,秦舍不也来了吗,按理说他也算是我们剧组的啊。” “……”周锐思索了一会,“你说的也是。” 汪望一脸就散发着“我是不会拒绝别人哒”的气息,之前让他做什么也都是照做的,周锐对于他会答应这件事还是很有自信的。 但是他被汪望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对不起啊,导演,我那天有事的。” 周锐问他:“有什么事?” 汪望经不起问,立马有些心虚:“就是……有事……” “唉。”周锐看他这幅样子,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啧着嘴走了:“现在的年轻人……” 坐在一旁的周泽良觉得他说的真是太对了。 汪望心虚地红了脸,搞得好像元旦那天自己真的要做什么坏事一样,结果真到了日子,他一早上结束完拍摄,下午回到家里,就被金妮给逮住了。 金妮拍着他许久未见的硬脑壳,说:“今晚公司年会,记得来。” 汪望其实不太想去,尝试着负隅顽抗:“我、我有事!” “行了,差不多了,”金妮带了他多久啊,一眼就看出来这狗子又在扯皮:“你能有啥事啊?难不成你还背着我找小母狗去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汪望连忙急赤白脸地否认:“哪有……” “?”一直暗中偷听的秦舍的脑袋从另一扇房门里缓缓探了出来:“什么小母狗?” 汪望更急了:“没有没有!金哥瞎说的!” 开玩笑,这要是秦舍真信了,他今天晚上就不要睡觉了,秦舍作起来可不管时间,少说哄都得哄六个小时,还不一定能哄的动。 秦舍脸色舒缓了一些:“哦。” 一旁总感觉气氛怪怪的金妮:“……?”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晚上年会的时候,公司里热闹一片,金妮看着汪望,然后看着汪望身后那坨不知道什么东西,表情有些凝固:“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叫他。” 汪望左顾右盼:“他、他毕竟也是员工……” 秦舍耻高气昂地站在汪望后面,对着金妮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金妮:“……” 这绝对是在挑衅吧? 这蛇怎么回事?怎么越来越讨人厌了! 一年一次的年会,大家也都是图个乐子,没让人真上去表演什么劲歌热舞的,就随便拽几个人头上去给大家逗乐子,然后中间再穿插个什么抽奖环节,去年汪望抽到了一只电动牙刷,把他给高兴的不行。 叶二绷着张脸站在金妮后面,汪望很久没见到他了,还是一副死人脸,看汪望先看屁股蛋:“……” 汪望给他这么轻飘飘的一扫,差点夹着尾巴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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