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绍羽跟汇报工作一样,说完就离开了。 房间里再次回归寂静。 时青坐在床上,揉了揉眉心,扫了一眼凌乱的床铺,上面沾着污秽不堪的液体,床单更是换都没换过。 李绍羽不肯进来,还不是因为他说过苏天翊的领地意识很强。 时青脑中浮现出前不久那个被折磨到神志不清的夜晚。 是啊,这个领地,现在变成他时青了。 时青抬眸看向窗外,太阳被流动的乌云遮蔽,他隐隐约约感觉,苏天翊变了。 也许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但他心底压抑了五年的情绪,思念也好,痛苦也好,时青的突然出现,会扫平时光积落在记忆上的尘埃,将所有不堪的情绪展露在阳光下。 五年的时间,什么都变了,苏天翊的变化也在意料之中,他来这一趟并不是缅怀追思,而是坦然接受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只是,心里难受的喘不上气。 他从床上爬起来,一踩在地上,腰部的刺痛让他腿软的直接跪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时青才从地上站起来,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走到客厅,将衣服换上。 这套棉质休闲装很宽松,也很舒服。 他瞥了一眼卧室,正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床单,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凭什么要给苏天翊当牛做马?! 时青一个人慢悠悠的吃完饭,看都不看一旁的手机,拿着药,踱步到书桌旁,正准备将散发着甜香的小药丸吃下去,却忽然顿住了。 他为什么要好得快?方便苏天翊再折腾他吗? 时青眯起眼睛,走到窗口的花盆边,将药丸按进泥土里,细长的指尖拨弄着土壤,用泥土将它盖住。 这株在冬季中只剩绿叶的茉莉吸收了灵药,枝头瞬间绽放出一朵朵白色的花朵,茉莉花香瞬间冲淡室内淫靡的味道。 他环顾一圈客厅,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就连书柜里的书都分门别类的摆放整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没人住。 大约这里是苏天翊的地盘,纵使他不在,时青仍有一种回到那座金丝笼的感觉。 只可惜,这里离北京十万八千里。 时青打开书柜,想找本书看,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 指尖掠过一本《道德经》,时青的眼中大放异彩,这可是修心的好东西,这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这本书大约苏天翊也翻过很多次了,每张书页都沾着他的香味儿,时青心里波澜不惊,他拿着这本书坐在书桌前翻看起来。 以他的智商和领悟力,读这本书并不困难,窗外的斜阳落入地平线,连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多次时青也没有去管。 一直读到夜深人静,他看得双眼干涩,不由得合上眼帘,揉了揉鼻梁,片刻后,扬起脑袋看着白色天花板,流畅的下颚线和锁骨连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他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好奇心,鬼使神差的拉开书桌上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些文件,摆放的非常整齐。 时青的注意力却被角落里的小盒子吸引了目光。 他好奇的拿过这个简朴的盒子,将盖子打开,里面放在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静静的躺在丝绒布料上,三根指针全部归零,手表上镶嵌着钻石,和这简洁的房间格格不入。 这是苏天翊十八岁时,时青送他的生日礼物,五年了,他一直将这个东西带在身边。 时青心下泛酸,当初他买这个手表送给苏天翊,目的是让苏天翊知道他的好,然后把魏沐周和宁秋原的事当场揭开,这种好,在苏天翊心里就会转变为愧疚。 当年为了快刀斩乱麻,时青做了很多工夫,比如对苏天翊好,比如不在乎他的往事,比如留在他身边,比如爱他……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积累下来,出轨那件事,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天翊的心病,绝大部分原因是他做了对不起时青的事,可还有一部分原因却来自于时青,时青对他越好,苏天翊心底受到的谴责就越大。 心底传来阵阵抽痛,他趴在桌子上,连忙将盖子合上,重新放回原处,盒子旁边还有几把精美的匕首,好像是苏天翊收藏起来的。 他拿起其中的一把,将刀鞘打开,灯光在打磨到铮亮的刀刃上折射出一道寒光…… “时青!” 苏天翊的呼唤乍然在耳边响起,时青拿着刀的手一抖,猛然转头,看向推门而入,脸色煞白的苏天翊。 ----
第六十章 众叛亲离 漂亮的凤眸瞬间溢满泪花,模糊的视线被刀刃折射出的寒光刺到眼睛疼。 在时青疑惑的目光中,苏天翊抬手,一道银光在时青眼前划过,手腕一阵刺痛,匕首瞬间脱手,稳稳刺进一旁的墙壁里。 时青吓得瞳孔一震,还没反应过来,苏天翊已经几步走到他面前,单膝下跪,他抓着时青的手腕,清泪瞬间溢出,一字一顿地说:“时青,我错了,我不逼你了……” “嗯?”时青还没回过神来,整个大脑处于眩晕状态,但是心里已经有个大概了,苏天翊突然回来,见到时青拿着匕首,以为他要自杀…… 原本他该向苏天翊解释,可是…… 时青茫然和空洞的眼神,让苏天翊更加恐慌,心脏如坠地狱,强大的失重感让他浑身血液褪尽,脸色煞白一片。 宛如濒死之人抱住生的渴望一般,他紧紧搂着时青的腰,埋进他怀里,声音凄厉哽咽:“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也不该把你关起来,更不该□□你,时青,”他抬起头,眼角通红,目光仰视着面前的人,“时青我错了,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离开我……” 时青扬起脑袋,颤抖地深吸一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苏天翊诚恳地对往事道歉,他的鼻尖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可你要我怎么办啊?你怎么都不会爱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看我一眼,”苏天翊像被抛弃的小孩子一样,失声痛哭,“要是不那么做你根本就不会爱我,你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你是不是从来都没爱过我?你要我怎么办……” 时青喉口发涩,他咽了下口水,连看苏天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灯光从头顶洒下,时青听不见风声,耳边只有苏天翊的哭声,声声欲碎。 时青心里不委屈,只有释怀,他清楚地明白,在这一刻,他和苏天翊之间的隔阂尽数消散了。 “你……” “我马上跟缉私局联系,我不强迫你了,也不跟你闹了,你别离开我,求你了……” 时青话还没说出口,苏天翊直接打断他。 以前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时青站在十二楼的阳台上,用跳楼逼苏天翊放过他,那个时候苏天翊完全不肯让步,但是现在他却仅仅因为眼前所见,宁肯放下唯一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他的哭声听得时青揪心不已,时青颤抖地吐出一口气,他拉着苏天翊的胳膊,“你先起来。” 苏天翊怔愣地抬起头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看不起时青脸上的情绪,“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恨你,”时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你不用跟缉私局打电话,时铭自己做的错事,他自己担着,当年的事,源头也不在你。” 时青抬手,指腹轻轻拭去苏天翊眼角的泪水,滚烫的温度让他感受到了苏天翊心底的体温,眼前这个人真真切切地在他面前,时青不必在梦中追寻他了。 “我没想伤害自己,我只是闲得没事,我没想到你突然回来了……”时青慢慢对他解释。 “啊?”苏天翊惊讶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慌乱的神色变得茫然无措,但更多的是羞愤,他一看见时青拿刀,再联想到那天晚上他对时青的态度,以为时青想不开,要寻短见,他一个没绷住,直接跪下认错了。 苏天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书桌上的《道德经》,烦闷地抓了下头发,没好气地说:“不是,一边看道德经,一边玩刀,你可真行。” 他害羞了,他不好意思了。 时青心里憋着笑,真想到今天晚上会看见苏天翊这个样子,简直就是意外之喜,“是你自己没搞清楚状况……” 苏天翊用赤红的双目瞪了他一眼。 时青“啧”了一声,笑道:“眼睛都哭红了吧,来,我帮你擦擦。” “切,”苏天翊不屑地冷哼一声,傲娇地瞥过脸,“我才不用,神经病吧。” 到底谁是神经病啊,时青心里腹诽,苏天翊一进门就给他跪下了,时青恍惚间还以为这个年没过完呢,再说了,苏天翊跟他认错,简直出乎时青的意料了。 “不要拉倒。”时青慢悠悠地站起身,拿着书坐到沙发上,慵懒地跷起二郎腿。 恬淡的样子让苏天翊看得心里不爽,时青竟然一点儿都不心疼他,他气鼓鼓地坐到时青旁边,闷声说:“我要!” 时青无奈地放下手里的书,转头去给苏天翊擦眼泪,苏天翊搂着他的腰,乖乖地把眼睛闭上,时青轻柔地帮他把眼泪擦干净,修长的睫毛被泪水沾湿成一缕一缕,漂亮地垂在脸上。 时青“嘶”了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你这个脸……” 苏天翊猛然睁开眼睛,“我脸怎么了?” “越长越好看了。”时青端详着苏天翊的脸,他的长相褪去稚嫩,变得成熟性感了,偏偏脸蛋又似玉一样干净纯洁,微红的眼角更是为其增添了几分迷离的魅惑感。 纯欲相结合,真是太勾人了。 “你说话别大喘气行不行?吓死我了,还以为我破相了。”苏天翊眉头一皱,不悦地瞥过脸,躲开时青的手。 他心里大约对时青还有些隔阂,都不肯像以前那样抱着他撒娇了,总是赌气,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他穿着短款羽绒服,帽子上的毛领再次遮住半张脸,眼眶微红,可怜兮兮的。 “夸你长得好看还不行?”时青纵然对苏天翊其他方面不满意,但是对这张帅脸,向来没异议。 苏天翊歪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质问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时青语塞,他听见苏天翊给他打电话了,但是他懒得接,要不是苏天翊刚刚在他面前坦诚相待地哭了一通,说不定他根本没这么好的心情去面对这个王八蛋。 “看书呢,没听见。”时青顺便找个理由打发他。 “就是因为你不接电话,你知道我有多……”苏天翊气凶凶地说了一半。 时青斜睨他一眼,淡道:“我睡了几天?” “五天。” 时青合上眼帘,胸中油然生出一股闷气,以前苏天翊不节制,他顶多也就三天下不了床,现在都五天了,时青感觉自己能活着都是个奇迹。 时青逐渐冷下去的脸色让苏天翊心里咯噔一下,他也知道那天晚上是他做得太过分了,可是……他这五年除了思念时青,心里还有一些恨,他当时纯粹就是想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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