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纯白的布料。 即使是在完全没有光源的房间里,也显眼得令人绝望。 宋时清:…… 谢司珩:…… 铁证如山,百口莫辩。 · 表姐站在三楼的走廊里,一边吃薯片一边朝下看。正看得起劲,就听见身后的门咔地被人打开。 她没回头,抬手朝后招了招,“等你俩好久了,快过来看,隔壁的方姨报警了。” …… 身后安安静静。 表姐莫名其妙回头,只见身后,宋时清低着头,凉着一张脸拉衣服。而谢司珩跟在他身边,微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似乎是想抬手碰碰宋时清的肩膀,但宋时清察觉到了,抬眼冷冰冰地回望。 谢司珩:…… 他默默放下了手,悻悻摸了下自己的鼻尖。 表姐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只做错事以后,想抬起爪子碰主人但惨遭拒绝的大狗。 宋时清很不舒服。 身上那些在梦里被触碰过的地方,都隐隐泛着酸麻。难受得让他胸口堵着,不上不下,只觉得不安。他甚至想去找一个封闭的,正正好好能让他躲起来的地方待着。 表姐无声地跟谢司珩比口型。 【你欺负他了?】 谢司珩:…… 这怎么解释? 天地良心,脱宋时清衣服这件事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甚至都有点记不太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犯困的了。 印象里,房间非常黑,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宋时清在他身边睡得不安稳,一直想往枕头和被子里躲。 仿佛本能中,他觉得这样就能逃过某些东西对他的侵犯。 谢司珩逐渐也有点困,索性就脱了卫衣和他一起睡了。 ——总不能是他梦游,按着宋时清把人家上上下下给扒干净了吧。 更何况,如果真是他做的。那他现在什么印象都没有……岂不是亏大了。 艹。 谢司珩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赶紧转话题,“表姐你怎么站这?” “隔壁报警了,警察正在下面调查呢,你俩来看。” 谢司珩作势走上去,微微偏头,极小声地“姐,你能不能先下去啊。” 表姐意味深长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咔嚓咔嚓咬断薯片,转身下楼了。 宋时清面无表情,就要跟在表姐身后一起下楼,才走到楼梯口,小臂被谢司珩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宋时清:…… 他气恼地眯起眼瞳。 “别生气别生气,算我错了行不行。我肯定是睡着了无意识干的,哪可能真的捉弄你啊。”谢司珩低声下气,“您大人有大量,别记心里。等回去了,我给你订一顿好的赔罪。” 宋时清沉默两秒,别开脸。 如果没有那个荒唐可怖的梦境,衣服脱了也就脱了,他顶多生气。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宋时清觉得恐惧。 谢司珩偏头,小心观察宋时清的神情,“不生气了,好不好?” “……不能有下次。”宋时清小声说道。 谢司珩松了口气。 不记仇就好。 “哪能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时清心想你最好是,还没开口说话,底下就传来了一声问话—— “诶——上面的,你是这家的吗?找你们了解点情况。” 宋时清一愣,上前一步低头看去。 只见早上被糟蹋得一片狼藉的方家鸡棚此时正站了三个民警,两男一女,都在仰着头看他们。 · “你们三个的身份分别是——”年纪大点的民警十指交叉,大马金刀地坐在宋翔家前厅的长凳上。 身侧,女警拿着速记本低头记录,另一个年轻的男性警察正四下环顾,打量着院子里的情况。 表姐率先开口,“我叫刘柠,这是我家。” 然后他指向宋时清和谢司珩,“这是我表弟宋时清,这是他同学谢司珩。” 中年民警点了点头,“你们平时和隔壁关系怎么样?” 表姐笑着摇了摇头,“我们都是学生,平时不回来,所以——” 女警闻言抬头,目光在三人当中逡巡了一下,最终选定宋时清,“宋时清是吧?看你和这位小同学的年龄,现在应该是在读高三吧。不休不节的,回来干什么?” 宋时清礼貌地点头,“姥姥过世了。” 女警脸上立刻露出了然的神情,止住话头,“抱歉。” 倒是身后一直没作声的年轻男警闻言走了上来,“宋老奶奶?” 他似乎对宋时清的外婆格外熟悉,说完还对两个回头的同事解释。 “我们村的仙婆,看事很准,我小的时候就找过她看过。要是她还在,方家就可以来找她算算。” 这个男警的口音特别重,显然是村子里的当地人。 同时,他对宋老太太似乎也有着很深的信服。这么说了一通还不算,还走上来,问表姐有没有和宋老太太学一两手。 “好了好了。”女警头疼地站起来拦住他,“你是警察,讲什么神神鬼鬼的。” 估计这人也是惯犯了,中年民警瞪了他一眼,最后问了宋时清几人一个问题。 “隔壁的一家,还有你们村村头姓付的一家,这两家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得罪过谁?” 表姐略微思索,“方大娘我不知道,但村头,那家前年违规狩猎,好像被罚过。” “哦。” 这也是个没什么价值的线索,几个民警例行记下。 “那谢谢你们的配合,以后有问题,我们会再过来的。” 谢司珩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笑着伸手,“我送送您几位。” 中年民警赶紧摆手示意不必。 表姐目光在桌上扫过,一顿,“哎,叔叔,你们东西忘拿了。” 中年民警一愣,回头,只见表姐指着刚才他们坐的桌子正中的一个木盒子。 “你们的东西。”表姐伸手勾过,拿着给他看。 “……啊?”中年民警看向另外两个同事,“你俩谁的?” 那个木盒颜色不深,像是没上漆的榆木材质,料子不贵,但表面刻了很精致的鸟形纹,还安了一个鎏金的手柄。 年轻女警和男警都没反应,表姐又转向宋时清,“你的?” 宋时清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不是。” 表姐笑了,低头小心地把木盒拉开,“可这不是我家的东西啊。” 下一刻,她的目光一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盒子里露出来的绿色。 那是一只老翡翠镯子,眼见是有年头的。 放现在,镯子的种水算不上好。但在那个年代,这样一只镯子,必然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才能用得上。 古时候民风开放些的地方,会在定亲前让两人见上一面。 若是男方对未来的夫人满意非常,就会留下礼物,叫小聘。 从这只镯子来看,显然,有些东西对宋时清,极为满意。
第十四章 三个民警从宋翔家院子的大门走了出去。 表姐奇怪地拿着镯子在手上翻看,阳绿的圆条镯不知道被上一任主人摩挲过多少次,表面温润的包浆透出老珠宝特有的年代感。 也不知道是女性天生就对这些美丽昂贵,又在一定程度上表现社会地位的东西有好感。还是这条镯子实在是漂亮得过了头。刘柠专注地盯着它,不自觉居然贴到了脸前。 她歪着头,颈骨几乎折成了九十度。 在她的眼球就要碰到这条来历不明的镯子的下一秒,宋时清突然出声。 “姐。” 刘柠怔怔抬头。 宋时清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站在桌边,他目睹了表姐从对玉镯不感兴趣到贴近查看的全过程。 朦朦胧胧的怪异感压了下来。 宋时清微微用力,反手捏住了背后桌子的边缘,轻声,“姐,这是别人的镯子,还是先放起来吧。” 刘柠没有立刻说话。 她用目光,细细地描摹宋时清的五官。她划过宋时清微微张开的唇,在他的形状好看的唇珠上流连了一下,然后朝上,锁住了宋时清眼底,那分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惊怯。 他真好看。 刘柠心里粘腻地想道。 但问出口的话却实指其他。 “好不好看?”刘柠笑着捏起镯子放在脸侧。 宋时清无意识屏住呼吸,“……还好。” “你不懂,这个色的最养人哩。”刘柠笑意加深,走到宋时清面前牵起了他的手,声音轻到模糊,“南边出这样一条不容易,好些都送去京城了,漏了几条到咱们这,好容易收到——” 【快带上,带上了,再配条链子,可就不跑了……】 刘柠的声音不知不觉转成了又甜又轻的水乡方言,宋时清背脊微微发僵,下意识觉得不对。 冰凉的镯子圈上了宋时清的手指,刘柠笑着将它往里推。 宋时清想抽开手,但刘柠立刻就察觉到了,加大了桎梏住他的力道。 她笑,捏着宋时清的外侧指骨,用力朝下压,手和镯子一样,冷冰冰,硬邦邦。 相比之下,宋时清的手温热细软,如同在掠食者爪下无力挣扎的雏鸟—— “时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住一瞬。 宋时清看向院子,只见送完几位警察的谢司珩拿着手机走了回来,神情有点莫名。 他眼一垂,在刘柠拉着宋时清的手上转了下,“你在试镯子?” 宋时清条件反射般把手抽了回来,背到身后,“没。” 谢司珩被他这反应弄得笑了起来,“那你俩在干嘛。” 宋时清心跳得极快。 他转头,再次看向了表姐。 刚才还笑着的刘柠正在捏自己的眉心,“哎,我怎么有点头晕……” 她自言自语地问道。 谢司珩走到他们两人边上,刘柠也回过了神,不禁跟着笑开。 “我刚觉得清清的手带这条镯子正好,就抓他来试一下。” 谢司珩挑眉,“圈口正好?” 刘柠把东西举起来给他看了眼,“你看,这个圈口估计有五十四,我带大了,清清带有点小。” 谢司珩对和宋时清有关的一切事情都挺感兴趣的,闻言拉了下宋时清的手,“给我看看。” 宋时清迟疑了一下,没有反抗,顺着谢司珩的力往他身边靠了点。 他有点不安。 刚才的表姐真的非常不对劲。 她看镯子的姿势,她盯向自己微微笑起来的样子,她冰凉的手和那些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话…… 但宋时清不知道该怎么和两人说。 刚才那几十秒的怪异,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来。甚至于,连他自己的印象都有点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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