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要你死!” 谢敏抬平枪口,他的视线如中间清晰外边模糊的圆,随心跳幅度剧烈的扩张又收缩。 他感觉到自己的枪口在摇晃,手指扣下扳机都困难,他努力睁着眼,在匕首即将刺来时,对方突然顿了手。 紧接着,斥候像是被电了一般,浑身开始剧烈地抽搐,他猛地后跌一步,硕大身躯禁不住筛糠起来。 啪嗒——! 匕首落在地上,他弯下腰,脸色青白,用力捂着嘴,涎水不住地往外流。 不出几秒,他轰然跪倒,急促的呼吸令他肺间发出破风箱撕裂般的响声,沉闷酸痛。他颤抖着手,发现自己的口鼻不断向外溢血。 斥候口齿不清,睁大眼睛瞪着谢敏,道:“你……干了…什么……” “呵。”谢敏扯了下唇,缓慢道:“现在才发现自己中毒了,会不会太晚了?” 斥候抖动着,血不住往外流,他用力捂着,癫狂地用手抓着地。却见谢敏的眼神一垂,似在盯着什么。 斥候向下看去,是自己腰包里随身携带的那瓶镇静气雾剂。 “你……!”斥候的眼神此刻除了滔天恨意,终于出现了懦弱的恐惧。 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他明明都没让谢敏接触过自己! “好奇什么时候对吧?”谢敏笑了一下,他闷咳一声,体内的火焰仿佛已经烧到喉咙,令他连话都说不完整。 斥候几乎绝望而痛恨地注视着他,如果眼神有杀伤力,他早就斩断了谢敏的头颅。 “在我们每一次擦肩而过,可笑吗?”谢敏脸上浮现出一个极为和煦的笑意: “有一种溶解性毒药可以附着在衣物表面,你掀开衣袋,拿出气雾剂,喷洒时会顺着水液吸入,一丁点剂量就能毒死一头牛,你猜猜,每一次我们擦肩而过,我给你下了多少?” “说起来,这东西和你拿来暗算我的,可是一条生产线上的产品。” 斥候的胸膛像被大铁锤猛地砸塌一样,连空气都吸入不得。毒素在体内蔓延,在每一次呼吸和摩挲间增量,最后达到恐怖的致死程度。 而荒唐的是,斥候曾用这个毒药杀死无数达官显贵。 现在,轮到他自己头上了。 “你……你!咳!”斥候猛地吐出一口血,稠红的液体摊在地上,连男人狰狞的脸都照不出。“你从一开始,目标就是……咳,我!” “对。”谢敏用力呼出一口气,脑子乱成一锅粥,视线几乎被血红占据,那是濒临混乱的思绪的颜色。但他用力扣着扳机,枪口对准斥候的脑袋。 “只要你死了,一切都可以推到你身上,无论是黑枭的意外存活,还是傅闻安发现了什么……一切,都是你的错。” 谢敏的瞳孔是涣散的,却泛着一片冷光,他无端扬起唇,脸上又重现了那股癫狂的、在杀戮之下获得快.感的扭曲面容。 “从你们第一次对我动杀心开始,我就发誓,将你们一个一个,挫骨扬灰!” 谢敏的呼吸一窒,怒涛般的恨意与歇斯底里被信息素的冲撞推向顶点,谢敏的视野被神经的震颤彻底夺走。 他的眼瞳一片灰白,扣下扳机,凌厉子弹沿着弹道迸射,却擦着斥候的脸,死死钉进他身后的书桌。 冷汗如瀑,在斥候的脊背猛然滑下。 银,打偏了。 “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从斥候喉咙中寄出,粗砺低哑,却透着死里逃生的荒谬感与嘲弄。他眼看着银体力不支轰然跪地,那不败身躯此刻像破布娃娃般倚靠在侧,什么杀手、战神,所有辉煌的头衔被此刻的无力与狼狈吞没。 谢敏几乎无法呼吸,他抓挠着肩膀,从骨子里烧起的热度令他令稳定弹道都无法做到。 斥候摸索着匕首,他的机会来了,就算是死,他也要…… 轰! 并非是走廊里的火光,而是落地玻璃窗外的倒影,如深夜中的恶鬼,气势凌人地从天际猛冲而来,只听一声震碎半边窗的炸响,窗户应声而裂,狂风倒灌! 一个男人破窗而入,他轻抚衣角,扫落满身碎屑,落地翻滚一气呵成。 枪口抬平,砰的一声,精准地贯穿了斥候的后脑。 半边脑壳飞溅,男人不为所动,他迈过杀手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角落里狼狈不堪的特工。 直到他跨过温热的尸骨,血才从那死不瞑目的面容中汩汩溢出,瞬间染湿了大片。 谢敏抬起眸,灰白视野中晃过男人挺拔有力的身影,他眯起眼,直到视线收窄成一个原点,一个有力的臂膀就此将他揽入怀中。 熟悉的硝烟信息素叫嚣着对他的占.有欲,如脉搏跳动,一下一下,强而有力,催动着旖旎在血海中交缠。 傅闻安抚过谢敏的侧颈,吮.吻着对方的唇。 那是一个近乎要将alpha吞下去的吻。 ---- 四更!
第38章 火舌喷吐的焰苗隔着车窗玻璃摇曳,打着旋融入夜色,被爆炸扫平的玻璃碎渣倾泻一地,折射着冰凉细碎的闪光。混乱已经褪去,红色警戒线内有许多便衣警察奔走往来,四面透风的大厦在黑夜中伫立,黑洞窗口犹如深渊。 谢敏曲腿坐在轿车后排,手捧着一杯便利店奶茶,工业糖精的甜香冲淡了车内空调的灰尘气。他轻舔了下唇角,挣扎着眯出一道视线,隔着主干道的树丛望向正在与警察周旋的傅闻安。 男人挺拔从容的身躯与眼下场景格格不入,他偏头与问话的干部说了什么,神色冷淡,眉峰微蹙,侧脸轮廓在警灯闪烁的光里割出连绵起伏的影子。 谢敏低头,唇缝润了点热饮,卸尽全力般靠在真皮椅背上,平静地与刻骨的疼痛做斗争。 奶茶是黑枭买的,除了开头的吻,傅闻安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只把他塞进了车里,让他老实呆着,临走时还像安抚小狗一样揉了一把他的头。 “长官,贸易委员会在洛特航道事发地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打捞上来的货船残骸和货品有小部分丢失,目前为止没找到足够确凿的证据。”待傅闻安与本地的官员交涉完,黑枭低声汇报,满脸凝重之色。 傅闻安拢了下衣角,染着霜气的眉眼下意识向远处轿车瞥了一下,“抽出一队人调虎离山,有这样的结果理所应当,不必介怀。倒是你,有看清银的长相吗?” “属下无能。”黑枭沉声。 傅闻安早知如此,在副官开始念小检讨之前打断他。“收集大厦内所有证据,尤其是这个匕首,交给药学化验部,我要知道能让谢敏失去行动能力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说罢,傅闻安将证物袋里的匕首交给黑枭,大步走向停在远处的轿车。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晚风料峭,将傅闻安的旖旎情绪吹开大半,他的身形在夜色中挺拔孤直,步伐沉稳得体,如同丈量过般,透出克制的压迫感。男人垂头,打开了车门。 扶手扣动的声响不大,却如琴弦被拨动,奏出杂乱的音。傅闻安垂头去看,只见特工裹在风衣里,微温的奶茶放在后排扶手的置物架里,他偏着头,像一只被光芒惊醒的鸮,意识涣散地朝他在的方向抬了抬脸,眼睑闭着,衬得睫毛浓密。 “傅……”特工用沙哑的声线嗫嚅了一声。 “矿头山运走了足以定罪的证物,就在我们执行这场营救计划的间隙,银的信号在大火燃起时中断,我搜遍了整幢大厦,他消失了,仿佛人间蒸发。” 那段毫无起伏的话语掺杂着意味不明的审视与冷酷,如一把雪亮锋锐的刀,残忍地斩进缱绻涌动的思绪。如山的阴影罩下。谢敏动了动眼皮,艰难地睁开浑浊的眼瞳,表露出被吵醒的懊恼和不满。 但傅闻安没有放过对方眼底佯装睡意下的一抹警惕。 谢敏的头埋在椅背上,柔软的发丝沾着燃烧物的灰烬,丝丝缕缕的硝烟气息萦绕发间。他先是不明所以地津了下鼻子,而后像是听清了什么,手指勾住了傅闻安的衣角。 柔软的、如同藤蔓一样轻轻缠上来,特工哑着声音,嘟哝一句:“关门,很冷。” 傅闻安很低地笑了一声,那声音富有磁性,从胸膛闷了一下,惹得谢敏耳根一麻,但他的手劲极大,不由分说地攥住了谢敏的手腕。 “谢敏,你说,银会去哪里?” 他一字一顿,目光灼灼,烧得谢敏视网膜更痛了。 特工不耐烦地挣了一下,他似乎不清楚自己的处境,灰白的视野逐渐被黑色覆盖,呼吸倾吐之间仿若被岩浆烙过,颈后腺体的剧痛让他再也听不下傅闻安一声声的试探。 “傅闻安,你有种再提一句别人的名字试试。”谢敏死死攥着傅闻安的衣角,手背青筋暴起,那不符合他眼下病态的力量如浪涛下的礁石,顽固而强悍。 说着,谢敏似是觉得放狠话不够,他艰难地撑起自己,在傅闻安侧颈处叼了一口。 濡湿的舌尖扫过蓬勃跳动的颈侧皮肤,犬齿在男人的软骨上蹭了一下,如缱绻又戏弄的威胁。谢敏嗅着傅闻安身上的硝烟味道,一时分不清那是混战中留下的余烬还是信息素。 或许是信息素吧,因为男人喟叹着,彻底将谢敏压在了怀里。 谢敏听见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用一种来自遥远慨叹的声调,唤他曾使用过的那个单字姓名,被唤起姓名在过往并不是光彩的事,掌权者谓其为武器,无能者惧其是厄运,名字代表的是收割他人未尽的人生,但这与其他葬送在死地与战火中的人相比无疑是种荣耀。 银,血不留刃后被暴雨冲刷的明镜般的雪亮利器。 但或许是报应,那些给予他容身之所的人却因过于惧怕他的能力与冷血,选择毁掉这把听话的刀。 所以银成了谢敏。 如今,谢敏听见有人再次呼唤他的名字。 那个双字姓名。 不复清醒的特工只依靠本能寻求欢愉,他像一头断裂理智的困兽,撕咬着最靠近自己的东西,所以他用牙齿摩擦着男人风衣角的布料,喉间压抑着沾满脆弱的尾音。 硝烟信息素与银桂纠缠在一起,甜腻的味道隐有占据上风的迹象,它横冲直撞又蛮横无理,试图冲破镇压它的、那屹立不动的山峦。 傅闻安轻轻笑了一声,他眯起眼,将手指在谢敏的唇角抹了一下。 雨是咸的。 当雨水从天空掉落到谢敏的脸上,他望着面前倒塌的房屋、断裂的警戒带、死去的人群。他拿着菜刀的手没有丝毫颤抖,视线微微垂下,最终落在他脚边被开膛破肚的一只死猫身上。 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这样的景象天天都在上演,在那些为冠冕堂皇宣扬世界和平的政客所忽略的角落,在那些沦为牺牲品的村落、集市、被称为无人区的荒山野岭。卡纽兰向来如此,肮脏的交易可以用人命填补掩盖,如商品一样的活物每天都在被贩卖,明码标价,卖给那些活在泡沫美梦里的平民或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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