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皮快速眨动,在眨动的瞬间,眼角生疼。两块眼睑下似乎夹着一张纸,世界开始变成两种幕布。 闪动。 不断地快速地闪动。 “白玉。大人看重你,是你的荣幸。”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吹动,“你忘了吗?我们的使命只有一个,从出生到现在,只有一个。” 【献祭】 “好痛苦。”白玉胸膛剧烈地颤抖。他抓住禅让,令人惊讶的是禅让就这样让他抓住了。他上半身胡乱摇晃起来,有人握住他的下颚,极为轻易咬住他的唇肉,两个人互相纠缠在一起。 “好痛苦。” 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白玉。白玉……白玉。看起来又成功了……白玉。” “开始吧。白玉。” “杀掉他——” 温热的血泼洒在白玉脸上。他忘乎所以,眼球不断向上翻,太阳穴鼓胀起来。身体连同手臂翻滚到地上。 禅让也跟着翻滚到地上。 “寄生他寄生他寄生他寄生他寄生他。”在更加密集的声音里,白玉忍不住干呕。痛苦让他稍微清晰点,微微睁开眼睛,松开手。 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指缝间落下。 白玉看过去。 红红白白,分布着经络、肉与血管。禅让的腹部像朵肉花,中心部分黑乎乎,不断往外吐露出血沫。 我杀了禅让? 这个想法罕见地出现几秒,随后变成肯定句。 我杀了禅让。 白玉跌坐在一边,他看着自己的手,鼻子被堵住般,大力喘息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禅让死了? 禅让死了。 禅让—— “闭嘴!”禅让从地上弹射爬起。他完全不管自己漏出来的脏器,甚至嫌弃这些黏糊的玩意儿阻碍道路,用手见他们拨到一边。 “白玉。哈哈哈哈白玉。”禅让狞笑着,整个扑上前,用沾满鲜血的手,狂热地温柔地抚摸雄虫,“果然如我想的一样。就是这样。基因库没有判断出错。你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 他先是咳出血,接着是咳出肉沫和内脏。白玉整张脸都是他的血肉,因为微张着嘴,甚至有些许肉进入嘴中。 雄虫不可避免地干呕一声。 “是不是想要寄生我了。费尽心机把一个雄虫送到基因库的牢笼里,就是为了等待这种时候吧。” 禅让大笑起来,“窃取基因库里已有雄虫的基因谱系。你们盗走,也是看不懂的。垃圾。废物。文盲寄生——” 噗嗤。 话音未落。单只手洞穿禅让的胸口。
第两百九十六章 支棱爱情故事(5) (五十二) “白玉。” 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白玉还没有睁开眼, 眼睑忽然亮起来,有种发红的肤色从上至下渗入。他双手放在小腹上, 手指是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存在。 短小的圆润的,属于孩子的手指。 “白玉……白玉……”他听到车轮碾压过的声音,接着是纺织线摩擦的声音。大脑浑浑噩噩,风吹过皮肤,针刺般的疼痛从眉骨上传来,接着频繁游走在眼眶周围。 “我看到了……真是个好孩子……” 黏腻的汁水弥漫过他的口鼻。 白玉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他大口吞咽那些汁水,鼻孔、耳洞,身上一切交换空气的存在, 正在被水所覆盖。 “你只要让……如阿莱德尼一般。” 阿莱德尼是谁? 白玉不知道。 他的记忆中途割裂,剧烈的疼痛袭击他的眉骨。他长大嘴,竭力呼吸,在中途慌乱吞咽下禅让的肉,再次干呕一声。 好恶心。 嘴巴里是什么。嘴巴里。 是什么! “是我的肉。”禅让大声喘息, 他呼吸时, 鼻子里的血水喷射到白玉脸上。但这还不够, 他顶着自己被洞穿的腹部, 像是一撸到底的烧烤肉般,与白玉脸贴着脸。 “白玉。我的肉好吃吗?” 禅让捏住雄虫的口腔,强行用手指打开。 两指、三指。 白玉不断地干呕, 每每想要吐出点什么,只有酸水涌动。肚子发出空荡的“咕咕”声音。 他被禅让一拳两拳三拳揍到地上。 “啊。啊让。”他下意识抱住头,护住面部, 发出无意义地哀求,“不。不是我。啊啊啊啊” 他的声音短暂回来了, 但在禅让狂躁的拳脚中,再次离开。 “寄生体养的废物!走狗!垃圾雄虫!你们这些被养肥的食物!给我起来。” “啊——不。让。啊啊啊。” 禅让顶着破开的胸膛,坐在白玉身上。他强行掰开雄虫的手,满嘴鲜血地对他笑,“不什么?你们的目标不就是基因库的雌虫研究员吗?好极了哈哈哈好极了——白玉。我真是爱死你这种样子了。” 爱死他自投罗网的愚蠢样子。 (五十三) 暴行以禅让没有力气为分界线,暂停。 恭俭良和禅元匆匆跑过来的时候,禅让已经从备用衣柜里取出新的大白褂,慢条斯理用旧衣物擦拭脸颊。 如果抛开他还不断往外掉的肠子,一切都很正常。 “你这是什么情况?”禅元惊讶道:“支棱,就算你有‘蜕壳’的能力。也不能这样造作。” 异化能力,蜕壳。 一种只出现在蝉族中的罕见能力,其效果不亚于“断肢重生”“起死回生”。部分能力者甚至出现“蜕壳重生”后,体能变强、肉身变年轻的症状。 禅让,比他们还要强一些。 他第一次使用“蜕壳”,震惊整个远征军。总帅乌钬亲自查看禅让的身体状态,千叮咛万嘱咐,希望这孩子能加入军部。禅让的义父则欣喜若狂,比亲父更疼爱禅让,远征结束后还主动把本家的人脉介绍给禅让。 “又死不了。”禅让把地上的脏器一个一个捡起来,四下看看没找到什么好东西,就把边上的花瓶倒出来,往里面灌消毒水,再装上自己的肠子、器官碎片等等。 他拉开抽屉,娴熟找出手术包,抽出卫生线。 “真快死了。就打一针拿什么自爆针还是什么。”禅让平淡说道:“对雌父你来说,是必死炸药。对我来说,可是大补药。” 禅元真是服了他。 “药不能多用。你怎么知道没有副作用。” “副作用再多,也不过是死。”禅让摊开手,胡乱摆烂,“雌父,我的异化能力决定我只能老死——除非把我的头砍下来,榨成汁水,再分尸。不然我迟早能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听上去很像寄生体的特征。 但禅让有确确实实是个纯种雌虫。 “雌父,死对你我来说一点都不可怕。”禅让俯下身,咬断线头,接着给自己消毒,“死前没有享受够,才是最可怕的。” 恭俭良已经开始磨牙了。 要不是看老二受了重伤,他一定要拽着这死孩子问个清清楚楚! “你们基因库被寄生体入侵了?” “怕什么。”禅让无所谓地拿出白玉和幼崽的体检报告,丢到桌子上,“各大势力里谁没几个内贼。” 抓内贼这种行政工作,禅让不关心。 他只关心如何让雄父雌父不再关心白玉和幼崽。 “他们两是不可能出来的。”禅让微笑着抚摸自己腹部的伤口,懒洋洋道:“有这种证据在,他们一辈子都落在我手里。” (五十四) 禅让打开脑域后,已经能直视雄虫的精神力。 他不太喜欢和社会驯化好的雄虫约会——他们多数被教育不能当众释放出精神触角,要为其他雄虫和幼崽着想,要足够合乎公众道德。 禅让排斥这类驯化。 他讨厌接手别人调/教后的成果。 特别是他在约会中提出“我后/入你”“穿绳衣”等问题后,被雄虫泼了一脸水、甩一脸菜,结账、拉黑、上告雄虫协会时,这种想法就更强烈了。 禅让不喜欢太有主见的雄虫,可真遇上那种软软弱弱十分听话的雄虫,他又觉得不够刺激。 他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屈尊成为雌侍,也不会接受一个站在自己头上的伴侣。同时,又暗戳戳希望遇见一个有点脾气,可以被自己压制,稍微能威胁自己,又不会完全威胁自己的雄虫。 他那不正常的占有欲,促使他一遍一遍回忆年幼的安静。 柔软的怯弱的雄虫。 听话的,不会提出任何反抗意见的雄虫。 被欺负狠了,也不敢吭声,只能在自己强权下卑微掉眼泪的雄虫。 偏偏,他告状,就能让禅让吃大亏。 禅让的xp数年如一日,保持着惊人的稳定。等他被雄虫协会重新加入到约会行列中,再吓跑七八个雄虫后,禅让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遇到心仪的对象。 他做好单身育儿的准备。 接着,遇见了白玉。 在禅让拿到名单,看见白玉的详细资料的瞬间,他并没有贸然行动——相反,他找出白玉相关的所有资料。包括,对方是如何获救,又是如何在雄虫协会的安排下相亲成功。他第一次婚礼,第一次接受雌侍,第一次去报备家里有了虫蛋,第一次尝试孵蛋。 禅让是个外人。 他贪婪又仔细地品尝屏幕上的雄虫,分食对方还没有缓过来的骄纵、娇气、茫然后的无措,以及新生活的喜悦。 他对白玉雌君那句“白玉性格有些不好,但本质不坏”嗤之以鼻。 他坚信自己找到了一块没有被这个社会驯化的璞玉,无论是过去那无知狂妄的样子,还是现在恐惧蜷缩成一团的样子。 白玉给禅让带来了欲/望。 为了独享这欲/望,禅让不惜一切代价。 (五十五) “我早就发现他身上不太对劲……和目前已知的寄生状态都不一样。”面对做好的虚拟展示屏,禅让侃侃而谈,“白玉为代表的那一届雄虫,全部都要控制起来。在没有确定他们是否被寄生前,一个都不能放过。” 会议上悄然杂乱起来。 “雄虫协会不会允许我们这么做。” “近二十七年,被解救回来圈养雄虫大概有上百名。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调查他们雌君、雌侍还有生育幼崽的精神状况,也是个大工程。” “可是不调查,实在是不安心。” 禅让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了。 他把自己劝说雌父雄父的那套说辞拿出来,侃侃而谈,“我认为白玉是极少数成功案例。这种寄生方式,更像是远程操控,高等级寄生体在他们大脑中种下强干扰因素——疼痛、长时间的幻听都会影响雄虫们的自控力和判断力。” “这种寄生方式,对寄生体的要求也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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