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让是最不重要的存在。 只要不提及。 白玉完全不愿意记起这个人。 他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去的,恍惚间感觉小雪斯吹气球般胖起,不再像从前隔手。楼下那位他不知道名字的漂亮雄虫,常给他带一些蝉族特色点心;其余还有收养他的好心军雄,鼓励他去楼下多走走,转头招呼自己好几个床伴一起修整花园;中途还来过一个浑身金子似的贵族雄虫,他嘀嘀咕咕好一会儿,带医生上来,生气得眉毛都飞起来。 禅让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三个月。 白玉终于能够呼吸了。 他和小雪斯还不会说话,但已经可以牵着手走出房间。恭俭良总爱放养一大群幼崽在大厅;费鲁利便使唤雌虫崽们给自己递上保养油,每日擦拭自己的宝贝盾牌。 “你下来了!”小夜明珠可喜欢小雪斯了。 他前些天同年长的哥哥们吹牛,说自己亲到了雄虫,遭到哥哥们的无情嘲笑,说他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想雄虫。 小夜明珠闪蝶气得翅膀都乱了,见到小雪斯下来,非要恭俭良给他们拍亲亲照。 他这边纠缠恭俭良。厨房里,休假回来的翡翠玉家老三温夜正忙活呢,幼崽们胡乱跑跑这里,饿了就到雌父面前张开嘴,无声表演“雌父我饿”的戏码。 温夜一个一个定点投喂,发现锅里的肉都给这群大半小子,渣都不剩,打通讯叫雅格多买点菜回来。 巧了。 雅格在门口遇到了禅让。 彼时这位穿一件基因库常服,斯文极了。 军雄雅格低头看看自己胸口九十九朵应季鲜花,左两大包蔬菜,右两大包肉,背上还背着一包米,活像个潇洒的逃荒人,憨憨咧嘴一笑。 “哎呀,二舅哥怎么好意思让你出来接我呢。” 禅让不是很想承憨货的亲。 可他近三个月自己左右琢磨不清楚“喜欢”“情感”的分量,身上痒得厉害,有没有什么毛病。思来想去,学着列了表格逐项排查,最终觉得问题与白玉相关。 因为白玉,他和雌父雄父闹得不开心。 因为白玉,他唯一的雄虫幼崽不待见他。 因为白玉,他这三个月浑身都使不上力,胸口总闷口恶气,实验似乎也频频出了差错。 这都是因为白玉。 禅让的目光落在那一大束鲜花上,幽幽道:“你就是这样追到我弟弟的?” “是啊。”雅格可骄傲了,牛逼吹了几十年都不腻歪,“当然。这招可是我求爱的必杀技。” 禅让一言难尽看着雅格装这个逼。 军雄先是抽出一朵花,叼在嘴巴上,骨头歪了一半般歪在门口。随后敲敲门,在温夜出现那会儿扑上去,鲜花骚话一应俱全。 温夜后退一步,应激反应给了雅格一拳。 夫夫两就这么从热身开始腻歪起来了。 禅让低头看看自己的腰,怎么也想象不出自己为了求爱把腰扭成这个样子。可是他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不正常,又古怪想要看看白玉一眼,和对方稍稍说两句。 “算了。”禅让低声冷笑,“我就委屈自己一次。” 他返程买了雅格同款鲜花,蛰伏在白玉近一个月偏爱的小窗台下,安静等待雄虫同往日一样出来吹风喝茶读书。稍微听到动静,他便抽出一束花中最标志的一朵,学雅格的样子,叼在嘴里,探出头来。 时隔三个月。 禅让终于和白玉双目相对。 双方在周身战栗的片刻,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禅让捧着花,单膝下跪。 ——白玉关上窗,拉上窗帘。 (七十) “我想要看看‘爱情激素’的相关理论……新的研究方向?不不不,这不是什么重点研究课题。”禅让最近心情不错,新乐子让他精神饱满,科研力量怎么用都用不完,“只是一点休息时的小思考题。” 白玉案还在打。 但对禅让的影响约等于无了。 他那天见识白玉关窗后,心上有什么东西也被一并关上了。他不再感觉到苦闷,也不会感觉到不甘。相反一种明确的落地的情绪,被很好地收敛起来。 一整束花被禅让放在办公室,新鲜的浇水,枯萎的摘出来做成干花。 工作累了,禅让阅读《正向爱情对雄虫孵蛋的积极作用》《健康心态 健康恋爱》等一系列论文,放松大脑。真的没什么事情时,他会撰写论文,严格按照格式分析自己与白玉的关系。 “哥。” 深思熟虑后,禅让还是万分不情愿把电话打给自己的大哥。他道:“你的攻略计划书借我看看。” 禅让总觉得白玉对自己还有些感情。 他目睹白玉微弱的反抗后,那点“无趣”的想法也消散开来——到此刻,禅让再一次理解雌父为什么不愿意囚禁雄父。 鲜活的雄虫可比死气沉沉的雄虫有意思多了。 “白玉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婚。”禅让懒洋洋和大哥说明原因,“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哈哈,我怎么可能一颗心都扑上去呢?我顶多当个乐子,没事去逗逗他啦。你发给我看看吧。” (七十一) 这一逗,就是十年。 小雪斯个子开始抽条,贴上纹身贴后,看上去比雌虫还要雌虫些。他照旧是悄无声息的行动,一句话也不说,时常在黑暗中、窗帘后、角落里冒出来。 偷偷爬窗过来的禅让,有时都会被这孩子吓一跳。 “吓死我了。你这孩子怎么还不会吭声呢?”禅让脱掉外套,随便坐下,敷衍道:“你雄父呢?” 小雪斯不说话。 他一直很奇怪,自己的双亲为什么要你追我逃,看上去死活不乐意在一起,可彼此又没有彻底断开。 雌父十年来,每次去看祖雄父,都会顺带看看雄父。最初,他也不直接和他们见面,总是把东西放下后离开;等雄父心疼东西,收下后,他每次来都会带着花来。雄父一开始都是丢出去,直到某日雌父抱着花淋着大雨站了一宿。 雄父又开始心软了。 他收下花,把雌父亲手写得卡片一张一张收在饼干盒里,沉默不语。 小夜明珠一度拿这件事情教育小雪斯,“哼。这说明什么?说明雄虫就不能太心软。你雄父又要被拿捏了。” 小雪斯不太理解。 他比划许久,还是没能开口说雌父跪在地上大哭,雌父跪搓衣板,雌父给他们订最贵的月包鲜花,雌父叼着玫瑰爬窗户被雄父用枕头打下去。 因为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更早之前雌父连雄父面都见不到,出场就被祖雄父和费鲁利干爹混合双打一遍。 而今,登堂入室! 多么大的进步啊!雌父打着给自己送学习资料、日用品补品的名义大摇大摆进来。他算盘珠子崩得满屋子都是,可只要他稍稍露出要滚床单的意思,雄父便呜呜哭起来。 雌父最终什么都捞不到。 他们似乎沉溺在这种你追我跑的奇妙关系中,小雪斯最开始还会为双亲焦急。等小夜明珠字正腔圆说“这是一种情/趣”后,他再不直视雄父雌父拧巴的情感问题了。 而等雌父和雄父再次睡到一起时,小雪斯第四个孩子都出生了。 那是个更加漫长的故事了。 (全文完)
第两百九十八章 扑棱爱情故事(1) (一) 扑棱, 大名柏厄斯。 这是个十分微妙的音译名,取自蛾族方言, 意思为“抵御灾厄之人”。同一个发音换到蝶族中,意思瞬间转变成“带来灾厄之人”。 柏厄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他觉这是一个充满故事感的音译名,可以让所有人快速记住自己。当然,对部分人来说,这个名字从意义上就充分说明柏厄斯是个两面三刀、自私自利、令人不爽的王八蛋! “雄父。为什么哥哥又拐了我的崽?”家中老三温夜,好不容易放假和雌父一起回来,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不满抱怨道:“我在对面都看到他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恭俭良惊讶道:“你说得是哪一个?” “刚成年的那个……我不记得第几个了,但就是我生的!哥哥怎么可以这样。”温夜真的有些生气了。他撩起袖子给雄父看, “哥哥还故意追着雌父和我打。他好坏。他好坏啊,雄父。” 恭俭良脑子宕机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打你?为什么啊?你们……不是在打反叛军吗?” 禅元姗姗来迟,推开门, 咆哮道:“他反了!这个臭小子!我早知道, 他拐走那么多小崽子就没按好心!!” (二) 柏厄斯少将年轻有为, 热衷提携后辈。 整个军队都知道, 他那支战斗力彪悍、关系亲密的近卫队半数是他的亲侄子。 长得好看,乖巧,让动手就动手绝不问为什么。除了有些太听话, 需要把事情掰开揉碎喂他们嘴里,柏厄斯简直不能再满意这十几个小崽子了。 不枉费他当年暗戳戳一个接着一个,把最能打、最好看的挑出来培养。 “叔。祖祖打电话过来了。” “接吧。” 柏厄斯打开免提, 一屋子漂亮雌虫围上来,硬生生让禅元把嘴边的话吞回去。还是恭俭良无所顾忌, 开口提问,“扑棱,你在干嘛?” “在休息。” “休息你都不回家。”恭俭良有些想念老大了。他偏爱大的,又纵容老幺,老二不管了,气都气不过来了。“你最近在做什么!不许玩你的鸭子!” 柏厄斯只好停下摆弄鸭子玩偶的手。 “我在……”柏厄斯目光落在镜头里雌父的脸上,微笑道:“雌父也在啊。” 很好,看来雌父的部队又调离了。 他得去捡个漏子,看看能不能活捉雌父。 (三) 柏厄斯说到做到。 他一边在镜头外给自己的部队下命令,一边和恭俭良闲聊。 禅元嘴都没亲上,给亲子捅了一屁股破事,气冲冲跑回部队,整队,带着整个军团跑。跑到中途,禅元都能看到那孽畜的机甲,火气大得不行,他人都爬上深空机甲驾驶舱了,看着军团里一双双清澈愚蠢的双眼,骂骂咧咧又爬下来。 “打开!让我看你哥到底要干嘛。” “雌父,我来吗?” 禅元看着老幺的脑袋,大口吸气,“废话。我早八百年把他拉黑了。” 这个孽畜!孽畜!哪里有人会这么对自己的雌父呢?日常问候不是试探,就是假消息,天天想着活捉亲父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禅元。你的军团被攻击了?】 禅元看一眼发消息的人,速速回复。 【没事。提姆,你干你的。我跑着呢。】 (四) 提姆和禅元是平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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