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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千山

时间:2023-11-15 22:00:07  状态:完结  作者:一碗大橙子

  姜问年随他下了山去,二人一起,或是读书作画,或是各处游览,有道是郎情妾意,逍遥惬意,好不美满。画师说,等之后一起回到他的老家,见了他的母亲,他们便即刻成亲。

  他们本是这般无忧无虑,画师却被一名官家女儿看中,并求了自己父亲,说自己一定要嫁于他。画师百般推辞,惹得这位高权重的大官盛怒,某日命人闯见他的家宅,把他的全部心血搜走,扬言道若他再这般不识抬举,便一把火烧了他所有的画作,再废了他的手去,使他从今后再也不能画画。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边是自己的一生所向,要他舍了哪个,不都是剜心之痛吗?画师告诉姜问年,不能画便不能画罢,倘若辜负了你,我此生都将问心有愧。姜问年听罢,只是紧紧拥住他,心中已下了一个决定。

  第二日,画师便再也找不到姜问年的身影,他发了疯似的各处找她,甚至回到了那座无名山中,却仍是寻不到她的任何踪迹。她像是一场好梦,什么都没有留下。

  画师失魂落魄,他知道姜问年替他做出了选择,她把他归还给了画。他不能辜负她的苦心。

  他终是娶了那位官家女儿。

  虽是娶了她,画师对她仍是冷眼相待,不闻不问。可她并不恼,她不仅做得了一个好妻子,更做得了他的知己。她竟是如此的赏画、懂画。起初他作画之时,她只在一旁,静悄悄地看,偶尔说上几句,说画的笔势、铺色,这淡淡的几句,画师却觉得像是从他心里捞起来的一点湖光月影,他想,难道这月光也曾照拂她去?渐渐地,他与她谈起了画,自己的,他人的,古往的,今来的,渴慕的,鄙弃的。他们常常是越聊越畅快,说到后面,不觉端来好酒,快饮而言。这样一来,画师看她,又觉得他们二人是在世间失散了又重逢的。她不似问年,问年有千般万般好,可问年说不出这样妙的话来。

  她还对他说,我知道你怨我,可那日我一见你的画,便知你是个百年难遇的不世之材,要多好的一双手,才能画出这样的画来。她笑吟吟的,脸上有一些美丽的狡黠,若说是我非要嫁你,倒不如说,是我非要嫁于你的画。

  这番话却听得画师慨然,他握住他夫人的手,叹道,万两黄金容易求,知己一个也难寻。他的夫人心里想,我的话,他原来只听进去了一半。不过听懂了这一半,总比什么也不懂的好。

  此后,这画师,与他的夫人,在旁人眼里,那便是现成的一段佳话。才子佳人,大家都是愿意看,也愿意说的。因为说起来,都是些月圆花好的锦绣事,跟平日里那些嚼了又嚼的流言蜚语,到底是不同的,是说起来自己也唇舌生香的。

  也不知是哪一个春天,画师庭院中高高低低的桃花开了。在一棵桃树下,他执笔而画,他的夫人,抚琴而弹。一阵风吹过来了,温柔地轻抚着他们的面庞。风大了,吹得花落纷纷。点点花瓣在风中飞舞,环绕着他的夫人。好一幅怡人景象。

  可就在骤然间,那花瓣与花瓣忽然缠绕,拧成一股粗绳,紧紧勒住她的脖子,似要夺去她的性命。画师用手拼命去拽住那花瓣变作的绳子,他的手碰到的,却只是花瓣柔软的触感。极快的,他的夫人,他的知己,就这样死了。画师跌坐在地,不住地哀痛嚎啕,他的眼泪滴在尘土上,滴在花瓣上。一双手伸到他的眼前,想要将他扶起。

  他看过去,正是失踪多年的姜问年。

  她看着他,眼里都是怒,怒里却还有哀。她道,我当日是把你让给画,不是把你让给别的女子。你为何,为何要辜负我?

  这是画师第一次听姜问年说话,他过去曾暗想过许多次,如果她会说话,一定是像黄莺那样的娇啼。如今,他听着了,锦帛撕裂一样的,白瓷破碎一样的。是这样的声音。

  画师凝视着她,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容颜却丝毫未变。他的脑海中涌起关于她的种种疑惑,画师不可置信地说道,问年,你可是……可是妖?

  不等姜问年答话,他却自顾自地大笑起来。他从地上站起,人已有些摇摇晃晃,原来我惦念了这么多年的人,竟是一只害人的妖。他的笑声像哭,听来竟说不出的凄厉。待他站定了,又走向姜问年,缓缓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脸,轻轻地,如同抚摸自己心爱的一幅画。

  他说,我与她,是知己之交,你何苦因此杀了她。但你说得对,是我辜负了你。问年,你欠的这条命,我替你偿了罢。

  说完,便发狠似的转头用力撞向那石桌。那样决绝的一声响,当真是说什么也不愿回头的伤心。

  姜问年站在庭院中,看着倒在地上的画师,她走过去摇动他的身体,她看起来是那样地茫然无措。

  可她再唤不醒他。

  只有桃花不断地飘落,如同一场连绵不断的红色大雪。又像火,燃烧着,涌动着,无边无际,烧着了一切。


第16章 桃面·五

  第二天一大早,傅风回和程栖就醒了。外面天光透亮,客堂内只有程千遥。据掌柜的说,那屠夫和少年,一个比一个更早,已经去了镜阳城。

  他们也并没有多做停留,傅风回和程栖出去牵马,程千遥在后,经过黑色台柜时,他低声道:“掌柜的,回程时我们还会再来。毕竟,你还欠我一个梦呢。”

  言罢,袖子一拂,闲闲地走出门去了。

  这飞红客栈离镜阳城并不远,三人纵马急驶,没过多久便到达了镜阳城。

  根据信上所写,宋宅在城中一条名为三同街的长街中。三人寻去,刚踏入这条长街,发现天上就下起了雨。雨势不小,打在路旁高大的碧树上,雨声当当。

  街上看起来空无一人。忽然有人撑一把暗色油纸伞走来,脚步很急,似乎也并不在意脚下溅起的水花。他听见有人喊:

  ——诶,那位小兄弟。

  他循声而回望,正是昨晚客栈那三人,正在街边屋檐下躲雨。其中那一个少年笑嘻嘻道:“听掌柜的说,你早走了,没想到还能在这儿遇见你。”

  他问,你们去哪儿?

  程栖说,去三同街,宋家。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道:“你们也是去那儿?”

  雨雾使这条街的一切景物都看起来朦朦胧胧,连人也是。这个总爱板着脸的少年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疑色,他对程栖说:“这条街有问题。”

  “第一,这雨只下在三同街。第二,这条街中我找不到宋宅,也走不出去。”

  程栖道:“我们也发现了。”

  方才他们进入这条街时,天空骤然下起雨来。傅风回转头一看,却看见相邻处的另一条街的街尾丝毫没有半点雨水。他们感到颇为不解,于是朝邻街走去,刚踏出入口,却又回到三同街的彼端。他们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皆是如此。而信中所说的宋宅,连个影子也没有见着。

  程千遥道,此街确有些稀奇古怪,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这雨也太大了。

  他们找了个屋檐下站着,都对这怪事颇为疑惑。若说是有妖为之,他们中哪一个都未曾发觉有妖的气息。难道这里也有妖像五云城的方小姐那般,用了仙草,将自己的妖气隐藏了起来?

  他们望向街面,这条街上空空荡荡,只有大雨茫茫。这时,雨中忽然走来了那位少年。

  他听完程栖所言,看了看他们,收起伞,走到他们身旁。好在这屋檐底下宽敞,四个人也并不嫌挤。

  程栖看见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那本书,看起来薄薄的一本,在他的翻动中,仿佛无数页似的。他从中撕下一页,嘴里快快地念着什么,手指在书页上一划,顿时从那页中拿出一个小手炉,递给了程栖。

  程栖不明就里,刚接过这小手炉,发现自己身上打湿的衣裳全干了,惊得他瞪大了眼,忙把它递给程千遥。程千遥顺手把它给了旁边的傅风回,说道:“谢谢小兄弟的好意。从昨晚至现在,我们四人也算有缘,不知如何称呼小兄弟你?”

  他只道:“蜻蜓。”

  程栖偏着头看他,“是蝴蝶蜜蜂那个蜻蜓吗? ”

  蜻蜓点点头,见他们三人都烘干了衣裳,他便把手炉收回来,又将其变回纸上,夹在书里。同样的,又从书中变出一把伞来。

  明明是帮人,蜻蜓的语调还是冷冷淡淡的,“这是我备的另一把伞,给你们。”说完,就准备撑伞离开。

  程栖叫住他,“蜻蜓小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他回过头来,听程栖颇有些兴高采烈地说道:

  “正好一起,去探探这鬼地方到底能不能困住我们四个除妖师。”

  他们又走进雨中。四个人,两把伞。程千遥和傅风回一把,走在前。程栖和蜻蜓一把,走在后。

  雨直直地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的。程栖在这雨声中,自顾自地说起来,说自己名叫程栖,是个不成器的除妖师。他指指前面的俩人,又说,高一点那个是我哥哥,程千遥。额间有一点红那个,是……是我家另一个哥哥,叫傅风回。他们,也都是除妖师。

  程栖说完了,蜻蜓却什么话也不接,只顾着往前走走。程栖没见过那么闷的,心想,他们三人中话最少的傅道长,跟人说话也是有来有回的。这人倒是闷罐子一个。

  四个人又一次走到街尾,踏过去仍有极大可能是回到街入口。四人说定,如果这次还是没有走出去,便不再白费力气,而是一起商量办法。程千遥他们先走过去,果然不出所料,又回到了街口处。他们站在原地,等着程栖和蜻蜓,却久久不见人来。

  他们没等来人,却等来了雨停。收了伞,见到太阳高高挂在天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方晴空,两人于是打算先去街上看看。除了不下雨,街上似乎也没有别的变化。傅风回扯了一下程千遥的袖子,道,你看。

  在接近长街街尾,本应是宋宅的地方,这一次真的出现了一座家宅,看起来颇为古雅。两人走到正门处,敲了几下,却无人来应,似乎宅中并没有人。又敲了几下,还是无人过来,但门,却自己开了一扇。

  他们透过大门望去,外院静悄悄的,只能看见一些很厚的落叶和灰尘,仿佛早已无人居住。往里走了几步,看见往连接外院和内院的垂花门竟也大大敞开着。他们走进内院,院内无人,只看见一树一树的桃花开得正好,仿佛这些桃花早已忘记了时节的流逝,停留在一个永远的春天里。一些花瓣在风中徐徐地飘过来,落在程千遥和傅风回的头发和身上。

  忽然,他们听到极响的一声——是那扇垂花门重重地关上了!

  与此同时,程栖和蜻蜓也听到一声巨响,引得他们朝天空望去。这是山野中的惊雷声,轰隆隆穿云而来。天上浓云一片,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

  他们往四周望去,看见的都是山中景色。方才他们一踏入街尾,顿时感觉地转天旋,眼前只有颠来倒去的白,仿佛被卷入一片迷雾中。待到他们恢复神志,发现自己虽没有再次走进三同街,却身在一座陌生的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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