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自修行起便孤身一人,心性脾气难以捉摸,不能保证每个都是心善的,万一遇到个会算计的,难保不会将他们当成盾牌抵在前面喂秽玡。 几人盘算的声音没有避讳,全都入了白千满的耳朵,他正仔细观察者单禾几人的表情和动态,直到这时才察觉到与之前不同之处在哪里——这些人身上多了生气,少了木讷。 最后单禾拍板:“一会儿趁着其他人动作,咱们寻条小路走,人少目标也小一些。” 很快外围有人开始动作,显然大家的想法都八九不离十,三三两两相熟的各寻小路离开,少数修为差的组队人多些,期间有人来邀请单禾几人一起,但都被拒绝了。 眼看着人越来越少,单禾先一步站起来,小心观察周围,确认没有异状后示意众人一起:“咱们向西走,白小兄弟有没有什么方法,给仙尊留点讯号。说句实话,咱们寻得仙门庇佑可能性不大,还得沾着小兄弟的光,希望能得到仙尊照拂一二。” “师父他……”白千满想起关于晏疏的传闻,“我也跟各位说句实话,毕竟我只是师父心善收留的,不太能做出承诺,况且师父……睡了很久,具体情况我也不好说。” “没关系小兄弟,你不用说什么,我这也是不想对你隐瞒实话实说。不管仙尊最终如何,我们都不会埋怨,当然带着小兄弟也并非全然不愿,咱们也算是旧识,即便没有仙尊这一层,我们也会希望小兄弟安然无恙。”谢诚抱拳,话说的很实在。 白千满其实不想与他们走,可方才那东西实在是骇人。 殷燮扶不知去了何处,如今只剩下一个好坏不分的单禾,再就是些说不清身份的散修。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怪单禾靠谱些。 林间繁茂,几人走了几步便看不见其他人应,只依稀能听见压抑的说话声,还有衣料与草木摩擦的声音。 山林中并没有路,行走艰辛又要提防不知从何处窜出的怪物来,一时无人说话便显得林间愈发寂寥。 奇怪的鸟儿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叫着,不管走了多远去往什么方向,那鸟就好像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一声接着一声。 期初白千满还觉得这鸟烦得要命,如今也是听习惯了。 走了不知多久,周围已经没了其他人的声响,不知谁说了一句歇歇吧,众人这才停下脚步。 杭邵扬和浦霍到周围设阵保安全,单禾与白千满最熟,自然也就坐在他身侧。 “小兄弟,我也不是一个想要打听隐私的人,可这情况你也看见了,我就是想问一下。”说到这单禾稍作停顿,而后凑到白千满眼前低声说,“那个鬼修……就是姓殷的修士究竟是何人?咱们这情况到底是如何进来的,竟然能将两位仙尊一起带进来,难不成殷修士也入了化境?” 殷燮扶既是鬼修,自然也就不能用仙师来称呼,“修士”二字不分派别,倒是当得。 白千满哪知道殷燮扶是什么来头,不过是打过照面的关系,这点关系还要建立在他师弟的名头上。 见白千满有些为难的样子,单禾没多追问,紧接着就冷了场,反倒叫白千满有些不好意思。 坐在原地好久也未见杭邵扬和浦霍回来,谢诚有些着急了,四下危险不定,实在不适合单走时间太久。 谢诚提议出去找找,单禾与林鸿祯跟着起身一起。 几人刚要动身,突然听见一声惨叫,紧接着是一声低吼,不像是出自人之口,也不像凶兽。 林鸿祯念了一句:“不好。” 说罢纵身一跃,眨眼间人已经没了踪影。 单禾要照顾白千满,脚步慢了些,谢诚则折中,没有丢了林鸿祯,也没放下单禾和白千满。 待白千满瞧见林鸿祯身影时,眼前一片狼藉,地上、树梢上、苍郁的草叶上全是暗红色的东西,或挂着或流淌。 白千满一个没忍住,吐了。 林鸿祯淡淡地看了一眼白千满,随即对后来的单禾说:“应该是落了单的散修。”他冲着树枝上挂着的碎布努努嘴,“衣料粗糙,周围气息薄弱,想来修为也不怎么样,被怪物抓了正着。” 确定不是自己人,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但也快又为这位丢了命的散修悲伤。 血肉散成这样,想帮他收殓入坟是不能了,甚至于连衣冠冢都勉强。 单禾叹了口气:“眼瞧着这气息,那怪物想来还没走多远。四下危险未定,咱们也不益动作过大,想必这位已故的仙师会理解我们,待尘埃落定,咱们再回来为他立座坟吧。” 也不知道单禾最近是不是真的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先前行迹诡异也就算了,如今这嘴也好似开了光。 话音未落,不远处再次响起低吼,这次距离很近,带着快速移动的沙沙声,越来越近,正奔着他们而来。
第91章 山摇地动,维持了多年的和平触不及防地被打破,饶是修为傍身,却吃亏在经验上,未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四下血气弥漫,树杈上挂满了碎肉。 看着眼前这一幕,恐惧到极致,白千满甚至还能生出一句感慨:“原来书上讲的大多不靠谱啊。” 那模样丑陋的秽玡奇形怪状,哪里像书上描述的那样肚大如斗,手长脚长倒是没说假。 一边逃命,一边腹诽。亏得刚刚已经见识过一次,他算是反应快的,甚至还有时间拖着单禾一起。 身后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散修,大概也是碰到了秽玡乱跑到这里。人越来越多,惨叫声也越来越大。 单禾一时找不到另外两个,只能在心里祈祷安然无恙。 秽玡身体看似笨重,行动起来一点都不见慢,而且好像天生与修士相克,普通术法到其身上顶多破点皮肉伤。 白千满修为虽不行,脚下却快,三步两步就跑到先头部队里,后面陆陆续续人越来越多。 白千满喘了一大口气对单禾说:“你觉不觉得,那些怪物好像故意把人赶到一起,不然怎么这么巧都聚集到了此处。” 单禾此时胸口剧痛,喘气都费劲哪有功夫回答白千满,倒是另一边的人搭了话:“小兄弟的想法很有意思,寻常只当秽玡蛮横无脑,行为举止都以兽论,如今看来这判断确实偏颇,需得重新衡量了。” 这人说话就算了,甚至还能冲着白千满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刻意表现出来的亲切让白千满浑身一哆嗦,左脚绊右脚险些摔倒,还好那人即时扶了一下。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意外,两人同时慢了脚步,连连被人超过后就成了垫底的。 此垫底可不比一般试炼那般淘汰也就算了,这可是要丢命的。 熟悉的臭味再次扑面而来,白千满突然就想起来自己脸上先前沾上的东西,不安油然而生。然而此时并没有时间给他回顾从前,毕竟保命在第一位。 白千满迈开步子刚要跑,一声怒吼仿佛一直粗暴的手,贴着他的脖子根用力向上拽起了他的头发,连带着浑身汗毛也跟着一起向上,紧接着人就飘了。 恍然间意识不知道飘到了那里,直到耳边轰隆一声巨响,他飞远的意识才突然回神。 白千满意识还停留在上一刻,努力眨眨眼睛,眼皮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黏住睁得有些费劲,再之后,他发现自己双眼一片殷红,所视之物都蒙了一层红纱,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可那劲风和飞起的石子却又实实在在地打在他的脸上。 “醒了?醒了就快走。”熟悉的声音响起,白千满反应了一下想起这是方才与他说话的人。 他抹了抹眼睛视线终于清明许多,紧接着腰间突然一紧,双脚已经离了地,不知道朝着什么方向飞驰而去。 耳边狂风呼啸,身旁的人似乎说了什么,可白千满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眨眼间他到了一处断木旁,声旁之人则再次加入战局,临走前留下一句:“小师叔且躲远些,切莫再伤着你。” 白千满掂量着“小师叔”三个字,木讷的脑子终于开始旋转,而后想起这些人皆是苍芪之人,称呼大抵是依着师父的辈分而得,倒是白捡了个便宜。 秽玡之形千奇百怪,但味道出奇的一致,行动亦是迅速非常,几次出手直取腹部,伤人不说,一个不注意皮肉连同内脏一起扯出来。 白千满眼睁睁地看见一落了单的散修被掏了肚子,五脏六腑一同被那只秽玡塞到嘴里。 饶是再见过大风大浪白千满也没见过这种场景,喉管一抽,扶着树呕了起来。 “呕——” 另一边好像回响一般声音同时响起,白千满摸着嘴巴下意识往声音方向看去,视线还没定焦,就听一人骂道:“娘嘞!鬼啊!” 然后就见那人鬼哭狼嚎地跑了。 白千满一脸懵,还以为秽玡追了上来,拔腿跟着那人跑,却见那人越跑越快、越跑越慌乱,吱哇乱叫地喊着娘,慌不择路随意捡了个方向就奔。 白千满隐约觉得不对劲,可又没时间仔细分辨,眼看着他就要追上那人,就在这时他脖子突然一紧,紧接着眼前一晃。尖叫声戛然而止白千满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秽玡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搂住那个人的脖子窜进草丛里,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时值此时白千满才意识到,原来周围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他们如同小兽般被赶到了一个圈子里,等着猎人来收割。 草丛涌动,看不清其中的场景,白千满第一次情形那草遮天蔽日,挡住了生路的同时也遮住了死门。 他没有看见那之后已经成为烂肉的修士,之余空气里昭示着死亡的气息,白千满突然就跑不动了,他转头看着刚刚救了他一命的东西——是一根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枯树枝,正好刮在了他的衣领上。 衣领被戳出个打洞,白千满喘着粗气将那枯枝揪了出来,而后头也不回地往来处去,越走越快,最后疯了般拼命地跑。 打斗声四下响起,到处都能看见仙师,还有那挂在枝头上不知名的东西。 胸口一阵蠕动,白千满才想起买怀里还有这么个东西,可他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胡乱将小傀儡塞了一下防止他调出来,抹掉脸上刚刚沾染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终于又看见了苍芪的人,其中还有些别的,白千满依稀看见了邳灵宫的范沽和鹤温谷的赫瑶。 赫瑶此时招架起来已然吃力,身上接连添伤,堪堪避开要害保下性命。 秽玡招数甚是奇怪,看上去杂乱无章,却又在关键时刻破各路招式,靠着自身强大的抵御能力在其中连连得利,仔细瞧见便会发现,倒下的仙师的数量远远要比秽玡多很多,只因那些仙师倒得零碎,数量上反而不明显。 赫瑶自进鹤温谷便被师兄们宠着少有会受到委屈,长时间的打斗下来体力不知,火气冲到脑门上想在秽玡身上发泄又能力不济,不出意外,赫瑶很快就会成为树杈上的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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