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林鸿祯突然哎呦了一声,见面几个齐齐停下脚步,谢诚问:“怎么了,你也看中了谁家姑娘?普通人家还是修士啊?普通人家可不好,回头人家姑娘百年终老,你还这个德行,让人姑娘怎么办?” 林鸿祯知道谢诚什么德行,也早就习惯他和单禾凑一起不正经的样子,所以没多理他,低头在地上找着。 浦霍越过谢诚到林鸿祯身边问:“丢什么了?” “扇坠,奇怪了,那扇坠我一向系得很牢,怎得还能落了?”林鸿祯左右找着,湿软的泥地上尽是杂草,扇坠本就不大,落到混乱的泥土上甚难寻找,周围一个接一个的人路过,保不齐已经被踩到了土中。 “很贵重吗?”白千满帮忙找着,小声问一旁的单禾。 单禾道:“坠子本身倒没多贵重,只是意义非凡,是鸿祯入此道的一个契机,他一直随身带着。” 白千满点点头:“那是挺贵重了。”说完更认真的帮找。 白日山上人太多,六人低头的样子引起不少人兴趣,还以为见了宝贝,低头的多了,聚集的人也就多了,乱七八糟一踩更是什么都见不到。 “晚点再来吧,现在这样没法找。”见着越来越混乱的周围,林鸿祯率先直起了腰,无奈说。 不是林鸿祯客气,白天山上人太多了,再往山上走,过了岗,另一处更高的山峰便是仙宁大会举办的地方。 那边如今有许多仙师驻守,这期间需要完善阵法,将其束成另外一天地,阵法之外是一重屏障。 每年仙宁大会都会招收各路散修,无年龄限制,只看修为,而这重屏障则会将普通百姓和修为过低的散修拒之门外。 如今这么多人上山,也是为了站在此处矮山山顶遥望一眼,尽管除了茂密的树木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此番意外,众人也没了赏花的兴致,匆匆上山望了一眼就回了。 吃过晚饭待天黑后,单禾想要帮林鸿祯一起去寻,结果没找到人,去楼下问过才知林鸿祯吃完饭就出了门。 单禾有些无奈:“人多一起找还能快一点,他一个人去逞什么能。” “他就一个怕麻烦人的性格,白天若不是我们人多,你当他会回来?这下午怕是要把他急疯了。”浦霍粗着嗓子道。 林鸿祯性子好,平时话也少,在五人里面最老实的一个,平时大多笑看他们闹,也是最好说话的一个,唯一一个缺点就是怕麻烦人。 几人自然不能放任林鸿祯,合计一下便出了门。原本他们没打算带着白千满,大晚上上山路不好走,月光虽亮,树荫下依旧很多照不到的地方,一小孩儿跟着不安全。 后来走在幽暗的小路上,看着前方晃晃悠悠照亮的灵蝶,单禾没忍住道:“小兄弟深藏不露啊,怎么都没想到你竟然已经修到结灵之境。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瞒报了年龄,就算仙门的天才也没几个十几岁就结灵了吧,虽然只是蝴蝶……我没说蝴蝶不好的意思啊,早年也有很多人结此元灵,但你也知道,蝴蝶本身就限制太多,能携其入大道的,至今只有一人。” 白千满知道他说的是谁,《元纪年书》中虽只有寥寥数笔,但只要一提蝴蝶元灵,无人不想到他。 白千满失笑:“我哪会啊,我顶多算是入门,距离结灵还早哩,这是借的,看我一人行走世间怕不安全,做联络用的。” 并非白千满刻意隐瞒,这么久以来,即便晏疏未曾与白千满多说什么,白千满依旧感觉到晏疏似乎身份敏感,不管跟百年前的那位尊者有何关系,他都下意识地保护着关于晏疏的一切消息。 灵蝶于这世间并非全然没有,偶尔会有散修结灵成蝴蝶,有些是觉得漂亮,大多还是想复刻从前那位尊者的路。 灵蝶的光说亮不亮,但也足够探路。 一路上都未见着林鸿祯,眼看着过了半山腰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单禾疑惑:“这小子不会迷路了吧,就这么一条直上直下的路也能走丢?” 他正嘟囔着,突然一只手横在了嘴边,组掉了他接下来的话。 谢诚贴着单禾的耳朵“嘘”了一声,示意其他人不要出声。 山上花开虽茂,但也没有人黑灯瞎火地上山看风景,白天热闹非凡的山上这会儿安静极了。 众人屏住呼吸,周围只有虫鸣鸟叫,单禾轻声问:“怎么了?” 谢诚道:“气氛不对,有点像……” 后面两个字他没说出口,之前乌龙次数太多,说实话谢诚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提。虽然同伴的笑里并无嘲讽,所言也只是玩笑,但谢诚毕竟还是要脸皮。 可这次他没有听到同伴的笑声。 “说真的,我觉得这山有些邪门,白天还觉得景色不错,到了晚上阴森森的,从上山我就开始起鸡皮疙瘩,不会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单禾神神道道地看向周围,灵蝶蓝幽幽的光照在灌木上,像极了张牙舞爪的手。 单禾又嘟囔了一句:“林鸿祯到底去哪了。” 几人没再多耽搁,一路向上无人说话,眼看着快到山顶了却依旧没有见着林鸿祯。 忽而风起,树叶沙沙声压下了虫鸣。 白千满眯着眼睛,看见那灵蝶在前方某个位置绕了一圈,晃晃悠悠地正要飞回来时,远处的树上突然落了一个漆黑的人影。 他心中一惊,刚要提醒众人,一转眼周围空落落的,独剩下他一人站在林子里。 白千满见过再多世面也没应对过这种场景,阴森空荡的林子仿佛能吃人。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白千满强装镇定,扭头就要往山下走,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脚踝。 没有立刻尖叫已经是修行以来最大的进步,还好他很快看见了单禾的脸。 单禾蹲在地上,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蹲下往山顶挪去。 没几步就看见了他们寻找已久的林鸿祯,还有其他几个一起蹲在茂密的灌木后。 白千满无声问:“怎么了?” 林鸿祯摇摇头,示意他往前看。一处刀斧劈过的断石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漆黑,如墨的长发高高竖起,身影乍一看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白千满疑惑问:“那是谁?” 回他的不是林鸿祯,而是另一旁的谢诚。 他说:“鬼修。”
第74章 虽说连续两次仙宁大会都是在昌水郡举行,但其实并非真的在昌水郡内,除了城门过了山岗,在另一座更高的山峰山顶才是仙宁大会召开的地方。 中间山坳间淌这一条小河,不深,淌这就能过。 为了仙宁大会顺利举行,在高山之下迷雾重重,虽不至于像鹤温谷那样利用许多叠阵来做防,但一个接一个的,若是修为不到家也很吃不消。 为了这些东西,仙门外门弟子早早就到此准备,于前些时日,各仙门才正式开始布阵,因为时间仓促,而修行之人又少睡眠,晚上这边依旧忙碌着。 今日轮到邳灵宫执勤,外围站着几个驻守的弟子,杜秋就是其中一个。 他入门稍晚,天赋一般,能进到邳灵宫全靠一个认识的亲戚。邳灵宫家大业大,靠关系塞进来个弟子没什么,多养几个闲人罢了,以这样方式进门的不在少数。而这些人通常不会被掌门或长老看上收入门下,只算做外门弟子,由师兄师姐们教授。 天赋不行,又不努力的,这辈子也只能做外门弟子,干干这种看大门的活儿了。 若是个普通安分的也就罢了,可惜杜秋并非是个安分的人,他总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进门时间太晚耽误了,又觉得掌门和长老们偏心,收入门下的都是有更大靠山的人,种种原因之下,他只能屈居于这种地方,哪怕挤掉了同门好几个人跟着出了山,却也只能做做看大门的活儿。 杜秋不甘心。 但是再不甘心也没办法,他背靠大树,手里是每个入门弟子都会赠予的仙剑,剑尖在地上乱画着,百无聊赖又烦闷不堪。 跟杜秋同执勤的是比他晚入门两年的冠荣,两人平时关系不错,所以刻意找师兄调了班凑到一起。 一般这种事负责排班的师兄弟都会通融,换个位置的事情,只让他们私下里商量好,找他改一下即可。 地上泥土已经出了个王八的形状,冠荣打了个哈欠:“这么待上几夜别说困,无聊也无聊死了,果然当初出门时,那些人的笑根本不是羡慕,是在幸灾乐祸。” 外门很多修行多年没有进步的弟子,从十几岁到几十岁,参加过仙宁大会的数不胜数,也不乏从外招回的散修。 当年仙宁大会上再如何夺目,入了门派后也泯然众人,只能沦落到外门,指派些无关痛痒的活。 不同于杜秋,冠荣是个能看清现实的,其实就是个不求上进的,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觉得也就碌碌无为这么过了,待百十来年归于黄土,总比普通百姓要强一些,这就挺好。 听见冠荣的话,杜秋翻了个白眼,画完了王八的最后一笔,尾巴尖直接飞了出去,王八像是被穿在了签子上。 “既然如此你还出来干什么,邳灵宫内一堆想跟着出来的小孩儿还没机会,明日跟管事的说一声,说你要回去,管事的肯定放你走。”私下没人的时候杜秋不喜欢叫门派内的人为师兄,这些“师兄”很多比他入门晚,比他小,不过是运气好了点就成了师兄,在他看来就是吆五喝六的管家,拿着鸡毛当令箭。 守山的差事不打算好好干,在杜秋看来,没有什么人会触仙门的霉头,这种活儿就是为了欺负他们这些外门的。 “你也别正经站着了,看着我就烦,找个地方蹲着歇会儿,你不累不困吗?大半夜的鬼都不往这深山老林里爬。”说着杜秋往旁边打量了一圈,越看越闹心,连个落屁股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躺着了。 冠荣听话地去找能休息的地儿了,杜秋又开始画第二个王八,在刚刚蹿出来的那条线上。 眼看着三个王八都快画完了,一旁草丛里这才有了动静,杜秋头也没抬说:“找到躺着的地方了?这破地方站着都累,找到树了还是石头?” 说着杜秋划乱了地上的几只乌龟,又用脚碾了两下。这么半天没听见冠荣的声音,杜秋没做他想,从怀里抽了个帕子,一边转身一边擦剑,“你找的地儿离这远不,太远的话咱俩还得轮着回来蹲,别那些管事儿的什么时候过来没见着人,回头又要说——” 话音止在一片漆黑里。 虽说到了夜里,这里远离人间烟火,自然没有红灯笼照路,但依着皎洁的月光,在树影错落间也能见得一二,可如今,杜秋什么都看不见。 那是一种浓稠的黑,比无月的黑夜还要厚重,就好像现在一片墨里,走路都变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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