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房门被拉开。 萧亓进了门,白千满不知道如何是好,看见萧亓进去,踌躇了一下也跟着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晏疏倒了三杯茶,自己先坐下说:“何时到的,有什么说法吗?” 在平阳村遭灾之后,晏疏比所有人到的都早,自然也比所有人清楚,平阳村全村遇难,无一人生还。 萧亓自然地坐到了晏疏旁边,毫不客气地喝着晏疏给倒的茶:“没听说有什么结果。” 简单的一句话里,晏疏愣是听出了好几层意思,也不知道是在阴阳怪气谁。 晏疏深深地看着萧亓,发现这个小徒弟他是愈发看不透了,然后收回目光,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喝了一口。 茶杯刚放下,萧亓端起茶壶去添水。 晏疏轻笑:“你倒是勤快。” 萧亓:“得哄着点。” 白千满左右看看,心里嘀咕着:这就是哄人?没见过哄人哄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自前几日白千满擅自和一群人前去平阳村救人回来后,晏疏的态度就淡淡的。白千满总以为是自己的行为惹师父生气,后来真心实意地道了歉,师父却没有想象中那样教育,也未就此事说他什么,甚至还安慰白千满让他好好休息,别被看见的东西吓着。 白千满确实被当时的场景惊到,但还不至于吓坏。他去的时候因为正赶上二次灾害,没能真正意义地进村救人,只看见泥土石头不停下滑,看见东倒西歪的木头和茅草屋顶,唯独没见着人。 后来白千满以“年纪太小,帮不上忙”为由,被急着赶回衙门报告的官兵带了回来,路上还捡回一个一瘸一拐的萧亓。 晏疏是真的没有生气,他只是在想自己先前卜的卦。 “若是此处待得不顺心,咱们今日便走,外面雨势虽大却也不至于困在此处。”萧亓没说要哄人,但每个动作又都带着哄人的味道,无论是说话还是聆听,都是一副乖巧专注的样子。 晏疏原本还想这阵子躲着点萧亓,如今见着他这个模样,心不自觉地就软了,轻轻笑着。 晏疏的模样本就温柔,配着一头银发,更是如神祇一般,直接把白千满看呆了。 白千满知道师父好看,但平时因着敬重多一些,还有对“师父”天生的畏惧,以至于更多的时候是不敢直视的,今日许是被萧亓的随意所感染,不自觉地看得入了神。 脚下一痛,白千满倏地回神,下意识低头就看见一只正在缩回的脚。 他刚想质问萧亓踹他干嘛,结果一眼就看见萧亓凉哇哇的眼神,然后,他闭嘴了。 紧接着,他那个冷漠不善言辞又孤僻的师弟,对着他神仙般的师父说:“要不要吃桂花糕,我去买些。” “不了。”晏疏不太有胃口。 晏疏早上心里惦记着事情,撑着伞出去走了一圈,路过点心铺子时买了点松子糖给白千满和萧亓。 白千满只知道师父给他买了糖,没察觉到晏疏把糖给他时的眼神,温柔又有着难以言说的无奈。 萧亓看见了。 晏疏一直以为萧亓的体贴来源于他幼时经历,不安和孤单让对自己产生过多依赖,所以才会变得法的对自己好,以此获得更多的安全感。 可晏疏怎么都没想到事实与他想的大相径庭,而如今再遇到萧亓的关心时,晏疏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似乎接受和拒绝都不对。 晏疏扶着额头。 萧亓不知其所虑,只当是还在想平阳村的事,问:“要不我去平阳村先看看,之前一直没机会问,你算的那卦可是有何问题。” “算到……”晏疏沉吟,萧亓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见到这一幕,晏疏一笑道,“算到一个小狼崽子,自己摔一跤把自己腿摔断了还非要讹到我身上,不得不把狼崽子养到身边,睡觉当时只有我自己在现场,八张嘴都说不清那事儿不是我干的。” 萧亓一噎,没想到晏疏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他算账。 白千满不明所以地在两人脸上来回看,之后低头看向萧亓的腿,他本就不是个十分木讷的人,隐隐觉得师父这话指的就是萧亓。 好奇心都快冲破天灵盖了,但是他不敢问。 修罗场待时间长了容易引火烧身,白千满唰地站了起来,抖搂怀里的小傀儡放到耳边:“什么?小黑你大点声,你说你不舒服?”然后他看向晏疏,“师父,小黑说他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去休息了。” 小傀儡:“吱。” 他这巴不得赶紧逃离的样子,借口都找得一点诚意都没有,晏疏怀疑是这小子和萧亓待一起久了,被传染了坏习惯。 晏疏指着一旁榻上的方桌:“昨日你问我的东西有些杂,怕你记不住我就写了些,标注了下需要重点注意的地方,搁那边桌子上了,你带回去慢慢看。” 白千满高兴地拿着东西走了,关门前冲着萧亓:“你们慢慢聊。” 聊什么聊,有什么可聊的。 萧亓有些郁闷,憋了一会儿问:“你……知道了?” “嗯。” 晏疏看上去别为因为这件事生气,可萧亓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先前的热络也没了,看着晏疏默不作声。 晏疏等了半天没等到萧亓离开,疑惑道:“你不走?” “嗯,不走。”萧亓说,“你忙你的,我就看着你。” “看着我做什么,有这时间不如回去泡药。” 这几日店小二每天都会将药萧亓房间,除去第一日,萧亓再没享受过晏疏亲自上门的待遇。 萧亓向旁边转了半个身子,伸长腿给晏疏看:“泡了,还没好。” 他这是故意的,少了魂元疏通,好的自然要慢一些。 晏疏吔了他一眼:“没好就老实待着。” 换做白千满,见着晏疏如此表情早就一溜烟跑了,但萧亓不会。腿伤之事既然卖不了惨就没必要多说,萧亓索性也不卖关子,直言到:“你这几天在顾虑什么?这几天你心情差得连白千满那个傻子都看出来了。” 白千满其实不傻,只不过跟他俩一比,显得有些白罢了。 晏疏转动着手串思忖着这话要怎么说,又转念觉得自己没必要和萧亓交代:“那么关心我的事做什么。” 萧亓:“你说我想做什么。” 晏疏:“我觉得你欠揍。” 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去而复返的白千满将门拉开一条小缝,问:“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晏疏眼睛在萧亓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看向白千满问:“怎么了,是我给你写的东西有问题?” 白千满摇头:“不是不是,哪能看这么快,只是刚刚想去让小二烧壶热水等会儿给师父您添茶,无意中听见有人说,平阳村那边发现幸存者了。” 萧亓:“活的?” 白千满一愣。 幸存者自然是活的啊,不然还能是死的幸存者? 这话他不敢说,点点头:“官府的人将幸存者送到医馆时被人瞧见,如今这事儿都传遍了。” 萧亓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晏疏时,发现他少有的冷了脸。
第63章 后来证实,白千满听来的幸存者。并非从平阳村灾祸里救出来的人。 那人名叫禹丰茂,确实是平阳村的,是村里少有的健壮男人之一。前些日子因事出了门,惦记着家里还有残疾兄弟、年迈老母还有媳妇,想赶紧办完事赶回来,谁知马上到家了,就听说平阳村出了事,不顾大雨进村徒手去挖泥土,不曾想被坍塌的房屋砸伤,这才送到了镇上的医馆。 虽说这是意料中的是,但是晏疏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雨天的夜晚来的比寻常早,近日因为平阳村的事情,昌水郡的百姓心情都比较沉重,甚少出门,客栈的生意也就跟着冷了。 待到天彻底黑了下来,晏疏拿着门边的伞打算出去,临行前看了眼空荡荡的桌子。那上面原本放着一串珠串,今日萧亓离开的时候被他拿走了。 萧亓以为自己拿的很隐秘,没被察觉,不过是晏疏懒得管罢了。他依旧没想好要怎么跟萧亓相处,又不能真的将人赶走,每次想到那小崽子居心不良,晏疏就觉得头疼。 街上行人寥寥,路两边挂着通红的灯笼,湿漉漉的石板倒映着红光,让整个镇子多出几分寂寥来。 晏疏先是去了趟医馆看那位“幸存者”——这个镇子不大,医馆统共没几家,临近城门的就那么一个。 医馆内灯火通明,隐约能听见说话声。 晏疏没有推门进去,站在个比较隐秘的地方。修行之人听力都好些,正巧听见屋子里恰巧在聊禹丰茂。 禹丰茂年轻,主要还是因为大悲之下精神受创,砸的那一下不是很重,但也见了血,人如今还在昏睡着,但想来并无大碍。 而后晏疏没再多留,转身出了城。 如今大雨未歇,官府怕是山上滚石头再砸伤人,下令天黑一擦黑便全员撤回,等天亮了再来,毕竟就连鹤温谷的仙师门都不敢在这样的环境下保证自己安全。 鹤温谷一行人被官府安排在了一间较大的客栈,如此晏疏一直未曾与他们见面。 平阳村距离昌水郡说远不远,天好的时候走上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如此雨天再加上碎石过多,寻常人少不得得走上将近一个时辰。 雨天没有月亮,离开昌水郡后连灯笼都没了,身后人间烟火。点点灵蝶不知何时盘旋而出,绕在晏疏周围,照着前方的路。 平阳村周围的碎石已经被清理里不少,简单堆砌出了一条路,只是这路没有多远就被厚厚的泥土拦截,再往前更是惨不忍睹。 晏疏脚下未停,步步向前,鞋子似乎陷在泥土中,又好像浮于泥土之上。 越往中间巨石头越多,还有些横七竖八的木头,本事村民用来搭房的梁子,如今看来,更像是一只只拼命向上伸的手,表达着他们的不甘和怨怼。 大多数人都讲究入土为安,而这些人,所有的怨恨都来自这片土地。 晏疏向前走了不知多远,停在其中一处,乍一看没什么特点,实则这里是村子的正中间。 晏疏对此处并无了解,他第一次来这里,之所以能精准地判别位置,更多的是因为这里埋了一样东西。 覆盖的泥土太厚了,房屋都被遮住了大半,想要挖出本就埋在底下的东西就更难了。 晏疏蹲下身,食指在泥土上搅了搅,雨水混合后的泥土又湿漉又黏,粘在修长如白玉般的手指上,在灵蝶幽蓝色的光线下,看着有些渗人。 上面的土很松,因着太松,刚挖开一点周围的泥土便流了过来,填满了刚出现一点的凹陷。 晏疏有没有隔空取物的能力,倒是可以做个小阵,将四周短暂隔绝。 阵法讲究颇多,即便是个小阵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还需要媒介引子,也就是常说的阵眼,比如当初被晏疏寻回的,本属于自己珠串上的一颗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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