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只看了一眼,哇地一声吐了。 苍怀听见异动正要追问,却是先一步闻了一鼻子血腥味,再一眼也差点跟着先前那位仙师一起扶树。 他强忍着胸口的翻涌,本想放豹灵过去,但一想到那些碎肉内脏,抬起手僵在了半空中——他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元灵沾这些东西,元灵连接着魂元,豹灵碰了他们,就相当于灵魂也跟着触碰,光想想苍怀就觉得浑身一麻。 可如今这个情形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村民们就像是闻到血腥的野兽,就在苍怀犹豫的空挡,血肉沾了一嘴,地上落着稀碎的骨头和肉渣,一颗脑袋咕噜噜滚得老远,另一边来晚的村民挤着薅着脑袋上的头发,抓起来就要啃。 就在这时,原本飞于仙师面前的几只蝴蝶晃悠到了那些村民面前,在村民张嘴的瞬间,灵蝶翅膀上的符文光芒大盛。 正被这一幕惊呆的众人同时被晃了眼睛,偏头避过最亮的一瞬间后,再看过来时,是熟悉的气息,竟是和赵正初身上的法器一模一样。 蓝色的光好似一把烈火,所过之处系数燃起火焰,闪着亮眼的蓝光,不过眨眼间,那被啃食的村民就已经烧成了灰烬,距离最近的几个也没能幸免,尖叫着想要躲开蓝色的火,可是那火就好像带着生命,沾上就甩不开,几个呼吸间,接连有村民化成灰,其余村民察觉到危险纷纷回避。 苍怀这才反应过来,抹了下嘴巴,放出豹灵,哑着嗓子叫池开济帮忙。 原本还勇猛无比的村民好像被突然出现的蓝火惊呆了,然而他们站得太近,躲闪不及。 苍怀以为这些人即将被一把火烧个精光时,突然一阵风吹过,竟然散了那些村民身上的火。 半数村民就缩到一起,从食人肉的恶鬼一朝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 苍怀无语地看着这一幕,本以为局面得到了控制,却在这时另一边火焰再起,却不是蝴蝶翅膀上符文所放。 自墙围内,冲天的火苗里翻滚着一股黑气,这丝气息众人皆很熟悉,不同于消失几十年的秽玡,他们和这种黑气打交道多年,那是来自鬼修的尸腐之气。 池开济面色凝重,苍怀咬着牙说:“我就说消失多年的秽玡怎么会出现,果然是那些鬼修。” 鸟兽和豹灵比肩而战,其余人皆是如临大敌。 就在这时,放了火就消失的蝴蝶突然又慢慢悠悠地晃了出来,在两个威风八弥漫的元灵眼前煽着翅膀,一道人影模模糊糊地出现在不远处。 那人背对着众人,双手背在身后,银灰色的头发被一个木簪束起,众人只觉得这副装扮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一阵风吹迷了双眼,紧接着一道月白色的影子出现在对面。 冬日的风裹挟着雪花吹个不停,和着呜咽声里,苍怀隐约听见一道清亮的声音说:“流年经梦,没想到你我竟然还有再见之日。”
第29章 天边突然一道剧烈的轰隆声,像是催命符一般响个不停,在那声响中,苍怀顺着声音看过去,赫然发现他们来的那座山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似乎在不停变大,吞噬着周围一切。 苍怀可以确定,他们过来时山上并未见着此异状,但转而一想,他们此前去的山就很多猫腻,这黑洞一直藏在其中也说不准。 破阵要么找寻阵眼,要么寻得出路,最粗暴的就是强行破阵。 前两者都会有路,出去中规中矩,唯有第三个方法毫无门道规律,有些就是直接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洞,说来也是极其危险,毕竟谁也说不好这洞的另一头开在何处。 强行破阵这种事苍怀没有遇见过,只是从前在门派内的课业上,听长老讲过,长老也说,非紧急关头不要强行破阵,若是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虽未曾亲眼见过,但是看见黑洞的瞬间,苍怀脑子里瞬间就跳出了这个念头。 池开济还在看着前方:“前面的人影你有没有觉得眼熟。”他闭了闭眼睛,而后皱起眉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那人影看起来只有几步远,可是仔细去看,又觉得距离几丈,除去一个模糊的身影以外并不能看出什么。 苍怀认识的人有限,他大多时候都在专注修炼,即便想去帮池开济想想也无济于事,更何况,现在这人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时身后的黑洞。 不知从哪一刻起地面开始摇个不停,苍怀着急道:“师兄,这阵就要塌了,我们该怎么办。” 赵正初还没找到,如今似乎只能坐以待毙。 越大的阵强破越难,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与其说是阵,更像是个独立于外的小世界,这样完整运行的阵,哪里是随便想破就破的。 即便赵正初突破了也不行,谷里长老可以吗?所以是谁破的? 苍怀越想越心惊,一个人的身影立于心头,和遥遥相对的那个人重合在一起。 * 晏疏手指上落着一只蝴蝶,月白色的衣袍在风中飞舞,身后是他亲手筑成的屏障,将他两个还年幼的小徒弟搁在里面,眼前出现的像极了故人。 他摩挲着手指指节,那里原本一直挂着一个东西。 天边隐约能看见一点晚霞的颜色,身侧一边是被他魂元烧就的零碎,另一边则是瑟瑟发抖的秽玡。 这是晏疏重生后第一次感觉到了熟悉的感觉,不是来自山河重建后的安逸,而是牵连着百年前劫难的秽玡。 有别于过去的是,此时的他身后虽同样矗立着冲天屏障,有别于当初天裂时隔绝的万千生灵,那时候的他身上时难以推卸的责任,是他入仙门之后,师尊无时无刻不给他加的枷锁,是他修为突破后,天下苍生给予他的厚望。 苍生予他的每一份希冀,都是一段镣铐,让他不得不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怪物,哪怕一身伤,哪怕最后身死,都不能后退一步。 而如今情形比那时不知好了多少倍,周围只是一些嗜血的秽玡,没有破天的红日,什么都没有,在晏疏看来,只有小徒弟们处境危险,放在屏障后便是护得他们周全——他的肩膀上只有两个小徒弟。 晏疏不比鹤温谷的顾及多,他下手就没留情面,灵蝶带着化境之境的魂元。秽玡贪婪,除去普通人的魂灵,更喜欢修行者极为纯净的魂元,而化境之境的魂元过于强大,秽玡稍一触碰,就足以将他们烧死。 这和先前萧亓一把火点了房子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萧亓的行为看起来有些孩子气,不想看着那个妇人变得和外面这些村民一样。 晏疏原本是想留点时间,让白千满和那妇人多说几句话,话说完就没有留在这的必要了,清了秽玡就准备离开,至于此阵的阵眼,晏疏心中大概有了想法。 只是没想到,在最后这一步,还会出现变故。 这阵可真是有趣,一波接着一波,轮番准备惊喜。 晏疏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看着对方模糊不已的脸,对方见此轻笑一声:“无碍,相比我们缘分未尽,早晚还会见面,不过你带着那个小朋友可能要摊上麻烦。”他话说完,一阵烈风刮过,那人的身影随着漫天雪花一起散了。 晏疏皱着眉,后知后觉地才发现一股尸腐之气。 那气息并未多明显,尤其是在嗅觉被冻得迟缓得冬日里,反倒有点另类得清冽,晏疏忽而挥起袖子,本已经沉寂得蝴蝶在这一刻比雪花还要盛,一只只落在屏障之上,而后又穿其而过,飞向黑气蔓延之地。 余下得村民一不小心沾染到蝴蝶,湛蓝色的火焰窜得老高,剩下的村民终不得幸免。 晏疏此时却未有打理,撩开帘子似的往屏障后走,却在迈步的前一刻被人拉住。 他先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袖,而后抬眼看着身后。 苍怀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近侧,表情看不出所以,只觉得有些冷,他说:“你究竟是什么人,身边带着的又是何人。” 晏疏只是轻轻拂掉苍怀的手,当着他的面过了屏障却未曾撤掉,将鹤温谷众人全都挡在外,而那些蝴蝶则停在其上,成了幕帘,遮住了以外之人的视线。 池开济伸手想要去碰,先一步被苍怀拦了下来。 池开济:“如何?那些人是不是鬼修?若是如此带回谷里可就糟了,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苍怀仰头看着那些还在数不清的灵蝶,哪里有半分黑腐之气。 * 鹤温谷原本叫什么名字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就算原本有别的名字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自门派到了此处,这里就叫鹤温谷,据说常年有仙鹤居于此地,是钟灵毓秀之所。 谷周围连绵着许多山,看似有许多条路,实则只有一条安全,其余关联着数不清的阵,很有可能刚从一个阵出来就落入另一个阵里,一朝不慎很有可能就命殒其中。 在这些连环阵外,还有些简单的迷雾,提防普通人走错路,误入其中大多半个时辰就会被引出来。 茂密的森林外能听见鸟儿叽叽喳喳,有些落在葱郁的松树上,藏匿于树杈之间,有些好动的,踮着脚在满地的松针上蹦跳着。 雾气飘到山林外时有浅有浓,风扫过树梢,终于短暂地露出了林子容貌。在那常年青翠的松林里,灌木上零星能看见一点翠绿,那是季节的象征。 春天到了。 麻雀在树林间打闹着,其中一只没站稳,吱地一声扑腾着翅膀下坠,眼看着落了两个枝头翅膀才煽动起来,然而还没动两下,噗地一声落到了一处东西上。 麻雀小小的身子向下滚,落到边缘好不容易停下,回头发现竟是一辆马车车顶。 马车一边滚到了石头上,哐当一声整体摇了摇。 露珠跟着下坠,麻雀蒲扇翅膀,叫嚣地想来骂几句,车窗的帘子被风吹得飘了起来,透过帘子看见一个少年人正躺得奇形怪状,手脚各摆各得,难为胸口还有起伏,是个活的。 那少年皮肤略黑,一张脸皱到一起,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嘴里还在砸吧两下,突然喊了一声:“别跑,看我吃了你!” “啾”一声,麻雀惊叫着飞远了。 一只素白的手敲在少年竖起的腿上。那少年突然浑身一颤,眼皮哆嗦了两下慢慢睁开,迷茫的瞳仁还没聚焦,砰地一声,少年窜得老高,一头撞在了马车上,他嗷一嗓子刚要骂一句,就听有人悠悠开口:“马车若是散架了,你就当马驮着我们爬山。” 少年揉着脑袋仔细看着前方的人,而后重重松了一口气:“你这脸太白了,我还以为我又撞鬼了。” 低笑声在另一旁响起,白千满颇为不好意思地坐回去,小声嘟囔:“人吓人,吓死人。” 萧亓偏头看着笑得浑身颤抖的人,面无表情对白千满说:“他拍得你。” 白千满“唔”了一声,又嘟囔了一句:“师父拍得对。”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眼周围,“诶……我们还在马车上?我之前好像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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