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亓还想去抢,晏疏后退着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他现在早不如当初那般在面对萧亓的越矩之后的尴尬和无措。 符纸平展开放在桌子,晏疏看着符咒问:“都买了?店家要了你多少银两?” 萧亓站在门口阴影里没有回声。 晏疏最后挥了挥手:“回去洗个澡睡吧,以后若是想要什么符尽管跟我说,这种对于你来说用处不大。” 门一开一关没了声响,萧亓走了,出奇的听话。 屋里冷了下来,最后只余一点冬日的气息,晏疏看着眼前的符纸出身,究竟在想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想明白了?” 声音倏地响起,晏疏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早就知道对面多了个人,尽管他自始至终都没挪动过。 “想什么?”晏疏问着,将纸符揣进怀里,全然忘了他刚刚还与萧亓说过这玩意无用。 柏明钰瞥了一眼晏疏的动作,回神时轻笑一声:“本以为我们短时期内不会见面,倒是这么快又见了。” 晏疏:“这么快就定了?” “嗯。”柏明钰点头,“方才得到的消息。” 柏明钰未尽的话里是什么晏疏明白,两人说话总是留有余地,而如今这些余地就成了事情串联之处。 晏疏:“看来还是归远山啊。” 柏明钰沉默片刻,道:“我们之前也没料到,归远山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颇多暗处,阵法不大,所需地界不多,似乎对我们早有提防,故而做的很隐蔽,也是费了些功夫才发现,其背阴处有几个破小的阵法,其中就豢养着秽玡,数量不多,不难处理,只是还没敢轻举妄动。哦对了,你说在抚远镇碰见的,想必便是那里流出来的。” “那个江湖郎中呢?”晏疏问。 柏明钰摇了摇头:“尚不清楚。” 晏疏叹了口气。 柏明钰接着说:“秽玡降世如今看来并非天意,而每次所牵连都与重生有关,这个幕后之人想必也是为生死所困。听闻先前鹤温谷的一个弟子被莫名传送到了归远。” 归远,那座被称为福地的山峰。
第115章 今日的夜似乎额外漫长,大雨转小雨后连绵地下着,似乎一切都在延续着昨日。 整个夜晚小镇都很安静,两位化境仙尊料到什么时候无人知晓,毕翊仙尊的离开就如同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天还没彻底亮透,街上就有了人影,月白色的衣袍扫在地上沾了和了雨水的泥巴。他脚步不快,银色的发丝左右轻摆,悠闲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漫步前行。 没多久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墨色踏碎了石板路上的平静,最后停在油纸伞下,呼吸急促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月白色身影稍顿,很快又恢复原本的步伐,不紧不慢地出了城。 石板路再次恢复平静,街头巷尾仿佛从未出现过这两个人。又过了半个时辰,突然几道人影闪过,动作很快,眨眼便消失原地,只是落脚之处均闪过淡淡的光,隐匿在在水洼的波光粼粼中,难以察觉。 之后过了不知多久,等人再次聚到一起时,却听其中一人道:“人不见了。” * 离了那个不消停的昌水郡,众仙门各自分散,白千满跟着苍芪的人一步三回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苍芪的人明里暗里地把他往中间挤,而路过的仙门又总把视线往这边放。 众仙门谁都没再多言,好像此行与从前无甚区别,只是走了没多几日,众掌门齐齐消失,再出现却又回到了昌水郡。 解庄坐在最偏的位置,手撑着脑袋,阴影之下脸上全是苦大仇深,不远处几个人还在讨论着,内容千篇一律,只针对一个人。 “虽说这话有对仙尊不敬之嫌,可你我都清楚当年天裂是怎么回事,仙尊以身殉道确是吾辈楷模,可如今乍然现身你们就没觉得蹊跷?这事儿关起门来算是苍芪的家务事,我们不方便多干预,而如今时态如此,还望解掌门多担待。” 说话的是清安观观主穆芜。 话引到解庄这里,他也没办法再继续装死,手指不动声色地按了一下太阳穴,再抬眼时脸上已不见愁苦,讳莫如深地看着众人:“大道不可违,苍芪自是不会违背天道,于秽玡之事更是义不容辞。但其余的,究竟如何还有待商榷,各中如何我不好发表言论,列位自行商讨便是。” “解掌门这话可就太外道了,怎么说这事儿苍芪也算是事主,如何也做不到站在一旁冷眼瞧着,苍芪若是不拿出个态度,我们也没办法继续向下走。” 穆芜什么心里,解庄再明白不过。 秽玡出现的时机太巧,从前虽偶有发生,却也不会这样大面积威胁百姓,更不会明目张胆地将各仙门困在同一个阵里,想要彻底灭掉仙门绝无可能,更多的像是在炫耀,在嘲讽,笑他们这些自诩修为高超能平安世道的仙门不过是跳梁小丑,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多事都无从知晓。 不管幕后黑手是谁,若是没有背景靠山哪敢如此造次,而事情的开始,便是源自那位仙逝已久的仙尊突然现身的那几日。 “先前听闻,那位最初是现于鹤温谷面前,那几日里鹤温谷还失去了一名弟子?”久未发言的平渊派掌门林霍此时突然开口问道。 鹤温谷谷主溥屏点点头:“仙尊确于谷内停留多日,谷内弟子之事也是颇为蹊跷,此事仙尊曾与我们言说,具体内容就不方便透露了。” “有什么不方便,不过是不想为着一个小弟子得罪仙尊,就此作罢,现如今这个情形还藏着掖着,怕不是想要葬送整个仙门?”穆芜语气不好,说话也是尖酸刻薄,听得溥屏脸色变了变。 眼看着气氛逐渐僵硬,邳灵宫那边终于出声:“倒也不至于……” 话刚开了个头,另一边有人笑了一声:“确实不至于,毕竟还有毕翊仙尊在,这么多年众仙门更是人才辈出,怎么都不至于让一个百年前的人翻了天?” 此话听不出好坏,也没见得嘲讽,然而落到谁的耳朵里都不好听,尤其是解庄。 “文掌门这话说得很有意思,当年只是究竟如何虽未有结论,苍芪为得天下太平也不曾追究,若是文长老想将这件事搬到台面上,这是不是意味着要旧事重提?” 文迁,莱漳阁如今掌门。 苍芪别的不说,护短一脉相承,正经事可以正经谈,其他的就不能怪解庄找茬。 “解掌门,大家都知道您对那位仙尊感情不一般,那些年谁没冲动过,而如今各位也走到了这个位置,想必也有自己的机遇,您当初的遗憾放到如今想必也剩不得什么了吧。如今列位百忙之中抽空聚到此处,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解掌门大义,既然来此想必也不会受困于情感。” 时过境迁,如今仙门已经不知道入了多少新人,当年的一些事情也就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线,其中之一的主人公便是解庄。 当年解庄拜入苍芪前就曾公开言说,他所奔之人正是离宿仙尊晏尘归。当年晏尘归虽未对外宣称永不收徒,但从多年行径中也能摸到一些端倪,然而谁年少没有轻狂过? 即便知道前面是南墙,解庄也非要闯一闯。 当年他追着晏尘归非要其收徒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最后仙尊未有松口,当时的掌门又不舍得这样一个根骨极好的少年去了别处,在解庄陷入自我怀疑之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解庄后来想想,觉得即便不能拜入门下,同门总有问询切磋之便,这才有了现在的解掌门。 若真说起来,年少时的执着虽有遗憾,但经过时间的洗涤,如今虽不至于心如止水却也淡了许多,解庄掌管苍芪多年,沉淀的不只是性格脾性。 什么东西在时间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包括年少时的意难平。 如今重逢,解庄也没想到自己心里竟然还有当年的悸动,只是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将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如今的解庄早已成名,更是苍芪的一派之掌,心里思绪再多,面上也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谁也不知道这位解掌门究竟在想什么。 众人将解庄不言互相递了个眼神,最后是邳灵宫的乌蕴和率先出声:“解掌门大义,其余各掌门也只是猜测,此时咱们就没必要先乱阵脚。” “大家时间宝贵,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了。”话头再次调转回来,穆芜赶忙接到,“此次相聚无非还是因为秽玡。在座都是老人,当年秽玡之事也都是经历过的,厉害关系想必不用我多说。如今虽偶有见秽玡,大多还是被困在一个阵中,虽说还不知道始作俑者的意图,但目前至少还是在一个可控范围,目前要紧的还是那个鬼修,不知那鬼修如何了?” 话问的邳灵宫,乌蕴和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仙尊看过,无力回天。” 众人齐齐沉默,就在这时解庄突然站了起来,冲着众人作揖:“即使如此,看来还是需要各处严加排查,若是有什么新的消息,咱们再联络。”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第一个出了门。 门外走廊空荡,楼下聚集着装扮各异的弟子,均是各门各派的亲传,此时见着解庄下来齐齐起身作揖。 解庄点头示意,宋戚衡走过来退在解庄身后半步的地方,二人出了正门,离了人群,宋戚衡这才压着声音小声问询:“情况如何?” 解庄冷哼一声:“不怪这么多年众仙门再难有人跨入化境之界。” 楼上房间。 解庄走后其余人未有再动身的,互相探看一眼,试探的意味毫不掩饰地互相传达着,最后依旧还是穆芜挑起话头:“说白了,此事到底于苍芪无好处,今日叫他过来,想必在座各位也都存了试探之心,我们清安观先表态,将来无论面对什么,定然不会违背天道,除秽玡势在必行,哪怕这条路上注定布满鲜血。” 话说得信誓旦旦、冠冕堂皇,可惜在座都是人精,清安观无非就是想借此清理污点,若是能借此再捞点好处就更好了。 好日子过得太久,哪个门派里没有点盘算? 到最后众人散尽,溥屏最后出来,仰头看着阳光正好的的天空,忽而出声道:“当年大乱之后,众仙尊陨落,毕翊仙尊像一个擎天柱石,支撑着人们重建河山,如今多年,大家早就习惯了这样一个仙尊的存在,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几乎将他奉为神明,这已经不只是邳灵宫自己的仙尊了。” 溥屏的话断在这里,意味深长。 他只是感慨,或许也有着无奈,可惜传不到它该去的地方。 赵正初想想问:“蕴藉仙尊……许多年未有消息了。” 溥屏垂首摇头:“虽然平渊未对外公开,但当年蕴藉仙尊受伤颇重,油尽灯枯,对外说是闭关,如今大抵……平渊这几年的发展要比大多数门派好得多,虽抵不得邳灵宫,却也比咱们好很多,因为只要有人相信蕴藉仙尊还在,哪怕只是怀疑,那平渊的地位,就连有毕翊仙尊坐镇的邳灵宫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么多年的发展,各大仙门之间早已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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