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二人的军营整顿起,便是昭明帝递的自证诚心的刀。 明知是刀,他却别无选择,只能接下。 “臣领旨。”段书锦额头贴着地砖苦涩一笑,甚至退出御书房的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 好不容易重回太学,竟是连一天学也没念上,看来他果真与太学无缘。
第三十四章 暗箭 一切都像段书锦猜想的那般,昭明帝对京中流传的谣言十分在意,直接把他带去的八方茶楼老板扣下。 甚至他才离宫后不久,昭明帝便急急召了苏拯入宫,彻查谣言的事。 此事在天将黑时就落下了帷幕,让谣言散播出去的人太常赵括。 宋翁还在朝中时,他便与他私交甚密,宋翁在流放前给他递信,让他不要放过段书锦,任他骑在头上。 最好一击必中,让段书锦失去圣心。 千好万好的计谋,偏偏败在赵括的儿子赵彦身上。 若非赵彦沉不住气,在太学中用段书锦是武官手中刀的话来激他,段书锦也不会反应过来,及时断腕。 进宫面圣的第二日,段书锦便前往太学退学。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当他带着包袱从太学离开时,竟有众多太学学子都跑出来围观,段远青也在其中。 段远青本来是不想来的。 毕竟十五六岁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这位大哥的真面目,晓得他对他母亲林花琼全无敬意,曾在她大婚典礼上大闹。 他也知道段书锦对他的亲近和关心不过是别有所图,所以他趁早和段书锦划断关系,用捉弄刁难他的方式,以泄被欺骗的恨意。 可当段书锦在他的刁难下变得畏缩,逐渐一无是处,沦为京中笑柄时,他又为此愤怒,心绪难平。 近来段书锦一改往日毫无长处的形象,逐渐在京中声名鹊起,还帮武官解决宋氏父子这两个心头大患,他这才高抬贵手放过了段书锦,不再找他麻烦。 谁知道他不去招惹人,段书锦反倒来招惹他。 一想到昨日他众目睽睽下被段书锦单手提溜走,还当着侯府打手与那么多八方茶楼的客人被段书锦拿捏,段远青心中就有一把心火在烧。 打压了人就想走,哪有这样的道理。就算段书锦怕被他事后找麻烦,也不至于从太学退学吧。 抱着些许怒其不争的心思,段远青果断出了学堂,在太学门前拦住要上马车的段书锦,大声质问:“皇上特令你重返太学念书,你一日书都没念到,就这么逃走当起缩头乌龟了?” 段书锦回头看了一眼莫名其妙追出来的段远青,但他并不理睬人,转头继续上马车。 那轻飘飘的一眼让段远青觉得自己失了脸面,耐心全没了,伸手就要把段书锦拽下来。 段书锦顿时蹙眉,他看了马车内冲他伸出手的萧韫一眼,顿时有了主意,抬脚就要去踹段远青。 这一举动让段远青瞬间想起当初街巷那一脚,怕再次被踹到地上滚两圈,他如避洪水猛兽似的避开了。 这倒给了段书锦可趁之极,一头扎进了马车中,命车夫速速驾车。 段成玉所管的军营是西军营,在上京城外以西而得名,段书锦此行便是要去西营。 “段书锦!我倒是要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样。”段远青低声喃喃,随后咬紧了牙关,神色阴沉下来。 他迅速牵来马,也不同人说一声,便骑马扬鞭,朝段书锦的马车追去。 起初段远青还不知道段书锦要去何处,直到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西大营的营帐近在眼前时,他才恍然大悟。 “就凭你这病殃殃的身体,跑来西大营来干什么?”段远青率先翻身下马,在军营入口堵住段书锦,“别怪我没有告诉你,不是只有战场才刀剑无眼,你若是进营中乱闯,磕着碰着了,可没人听你哭哭啼啼。” 段远青垂眸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段书锦,眼中尽是嘲讽,说话十分不好听。 他都如此对自己了,段书锦自然不会给他留面子,搬出昭明帝施压:“我奉圣上之命彻查整顿军营。圣上重实效了,误了时机你可担待得起?” 段远青闻言,脸一阵青一阵白,不情不愿地把拦人的手放下了。 忍了半响,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住大声指责:“你武艺不精,众武官是看你把宋翁和宋翰林拉下马,立了大功,才勉强把你算作武官一列的。如今竟要帮着文官来对付武官,你对得起身上流的宣平侯府的血吗!” “段远青,你小心祸从口出。天下只有皇上的臣子,并无私臣。”段书锦冷冷回视,从他身边擦过,进了军营。 几次三番被段书锦激得无话可说,段远青一张脸早就涨得老红,他不服气地追上来,非要讨一个答案:“是有人逼你来整顿军营,还是你主动请旨?” 段书锦并不回答,反而在营中左顾右盼,开始探查起情况。而旁人看不见的萧韫正隔着一步距离跟在他身侧,与段书锦这个第一次到军营的人讲解。 “左边那群人是在对练,战场上厮杀,一招一式都极为重要。” “右边那群人在练箭,一箭射下敌军首领,可大挫敌军。若需火攻,更是离不开他们。” “至于中间这群人,高个的应是一位将领,他们是在单挑。同袍之谊便是这样培养出来的!” …… 进了军营,萧韫眼中多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他的眼眸变得很亮很亮,是叫人看一眼就会陷进去的程度。 他像是在军营中泡了很多年一样,对军营十分了解,对见到的每一件事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段书锦无意侧了眸,就这样瞥见他唇边掩藏不住的笑意。 那浅浅勾起的弧度竟叫他一瞬间心跳加快,面红耳赤,微微失神起来,连段远青叫了他数声都没听见。 见段书锦态度如此敷衍,对他的问话不吱一声,段远青便先入为主认为是段书锦叛了武官一流,为此气得头脑发胀,气血上涌。 段书锦要来整顿军营是吧,那他便替营中众将领做主,好好给段书锦一个教训。 段远青冷了神色,招呼来一个小兵,附在他耳边嘀咕。 “世子爷真的要把如此重任交给我吗?”小兵激动得涨红了脸,兴奋地看着段远青,想要得到一个保障。 他已入营三年,同年入伍的人已经成了军长,他却还是个小兵,没有职位在身。 听说宣平侯最宠段远青这个次子,他若是替段远青把事情办好了,说不定能某个一官半职。 “我叫你刁难他,你就按我的话做,问这么多干什么?”小兵的反应让段远青略感不适,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而是沉声骂人。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做,准保叫世子爷满意。”小兵一口应承,喜不自胜地跑下去准备。 段远青更觉怪异,只是人已经跑了,他也不好叫住人。 就是段远青吩咐人办事的功夫,段书锦已经找到军营主帐,前去拜见段成玉。 段成玉同段远青一个想法,认为他这武不就的病秧子长子就不该来军营。他不会武了,来了能做什么,无非是捣乱拖后腿。 若是营中将士操练不小心误伤了他,可没人叫来大堆大夫,候在他身边为他医治。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可胡乱,速速回去。”段成玉放下手中擦拭的佩剑,皱眉呵斥段书锦。 “书锦奉圣上之命来整顿军营,并非胡乱,望爹配合,让书锦早日完成任务。”段书锦不卑不亢,把来的目的全盘托出。 他这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段成玉算是十足的文武官对峙局面的拥护者,这些年同文官呛声的事做过不少。 他原本还为段书锦把宋翁和宋翰林弄去流放,而对他生了几分赞扬之心,谁知今日段书锦竟是来军营动刀的。 “既然是皇上的命令,那你就放手去做吧。”段成玉语气淡淡,看似认同了段书锦的来意,实则心中恼怒不已。 段书锦装作看不出段成玉的态度,和萧韫一起,阔步走出主账,便召集将士考察。 西大营的兵士不愧是段成玉一手操练出来的,聚集的速度十分快,不一会就在段书锦身前的空地站得整整齐齐。 整个召集过程,他们行伍没乱过一分,也没发出一点杂音,军纪十分严明。 眼前的将士,个个身姿挺拔如松,神色坚毅,眸光坚定,似乎随时做好了上阵杀敌,守卫燕朝疆土的准备。 这样一支精兵,不止段书锦看了不住点头,就连萧韫也忍不住露了一丝赞赏。 “西大营军纪严明,军风良肃,诸位更是神威非凡,令书锦赞叹不已。诸位且散了继续操练吧!”段书锦冲他们抱拳行礼,让人散开,打算去找段成玉要军中的账本,看看军给是否有异。 就在段书锦打算走人的时候,一个小兵忽然从营帐后冲出来。 他手中拿着弓箭,箭已经搭在弦上,闪着寒光的箭头对准了段书锦的眼睛。 段书锦这些年在侯府求生,早就练就了察觉危险的本领,玄铁造的箭头在日光的照射下,晃了下他的眼睛,叫他立刻察觉到小兵的存在。 可在他转头看过来的一刻,小兵便松了手,箭矢飞速射来,叫人根本无从躲避。 心已经跳到嗓子眼,段书锦被吓得愣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连侧头避开要害都忘了。 “站着做什么!你想死吗?”距段书锦仅有一步的萧韫飞速窜过来,猛地把人扑到地上。 从梓里乡回来后,萧韫这些日子一直这样守在段书锦身边,为的就是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当危险真正到来的这一刻,他才发现他还是会怕的。 危险就如同今天这支箭,来得突然,防不胜防,差一点他的书锦就要瞎了。 他确信他在段书锦身边一日,便不会让他受一点伤,可是万一呢? 万一他出手不是那样及时,万一不止一个人对段书锦不利,万一他刚好不在段书锦身边…… 越来越多的猜测叫萧韫后怕不已,周身的气息都冰冷下来,眼中只剩嗜血的杀意。 他不能只护着段书锦,还要让他有自保之力,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在箭矢射来之际,一动不动。 被萧韫推到在地的时候,段书锦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推开萧韫起身,对着一干愣住的将士道:“胆敢谋杀官员,把这贼子捉起来,我要亲审。”
第三十五章 断骨 听到段书锦的话,小兵士第一个反应就是丢下弓箭,转身逃跑。 然而被突来的变故吓住的西营将士,在愣了一瞬之后,纷纷反应过来,几步向前就把小兵士扣押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都是奉小世子命令行事,你们凭什么抓我!”小兵士死不悔改,拼命挣扎,脸上满是不忿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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